喬寶瑩連忙圓過去,那阮清卻是吁了口氣,面色似乎又歡喜起來。
“非禮勿視,然而我還是污了姑娘的清白,之後我得知你是侯府裡的人,還以爲老夫人身邊的丫鬟,本想過來向老夫人要了去,沒想到你是蘇辰的未婚妻。”
“爲此我特意給京城裡的叔伯去了一封信,得知蘇辰已經娶了史家女,今日又遇見你要去京城找蘇辰,我替你難過,要是……要是姑娘傷心的話,還是可是考慮一下我先前所說的話。”
“我這人沒有多大的志向,家族裡能人倍出,將來你若希望我出仕,我便託家族的關係出仕便是,若是你不願意我出仕,我便做這行商的生意,帶着妻兒遊遍山川。”
阮清的深情的目光又看了過來,喬寶瑩一時間真的失了語。
特別是他說的不過看她脫了件外衣,連胳膊都沒有露出來就說污了姑娘清白,瞧着這意思是打算負責了,這時代果然夠保守。
蘇辰娶了史家女的事,她已經在他們嘴中聽到了幾遍了,心也跟着麻木了起來,她始終相信,蘇辰不會這樣對她的,所以這一次不僅是爲了喬六,她也要過去證實一下,蘇辰到底有沒有背判她。
喬寶瑩感激的看着阮清,“多謝阮公子的垂愛,我一介農女,心中有愧,阮公子寄情于山水,相信今後跟在公子身邊的人必定是世上最幸福的人。而我還是要去尋蘇辰,就算……就算他真的娶了史家女,其中也必定有他的苦衷。”
喬寶瑩的話再次使阮清失望了,阮清聽到她的拒絕,面子上掛不住,轉身一甩袖子便回了自己的房間。
喬寶瑩看着他匆匆離去的背影,心裡有愧,接着也進了屋,決定以後還是不出屋了吧。
走水路果然是快的,十日的光景就走了一半的路程,若不是遇上阮家的船,喬寶瑩還當真沒有辦法這麼迅速的往京城趕去。
船停下了,這是一個很大的碼頭,來往商船不斷,阮家商船要下船補給,喬寶瑩終於出了屋來透氣。
隔壁的門卻是緊緊閉着,也不知阮清是在屋裡頭,還是下去指揮了。
喬寶瑩來到夾板上,看着碼頭上上上下下的人,心裡有些恍惚,她這次去京城,要怎麼尋蘇辰呢?或許真的只能去史家尋蘇辰?
喬寶瑩嘴上說不介意,心裡卻是很難過,如果連找蘇辰都得上史家尋去,她是真的接受不了,她需要蘇辰一個解釋。
喬寶瑩正想着心事,碼頭上卻出現一個熟悉的身影。
“陳意?”喬寶瑩驚了一跳,立即往前走了好幾步,隔着碼頭近了,喬寶瑩死死的盯着陳意看,陳意身邊居然還有畢浩,那蘇辰也在這兒麼?
喬寶瑩再也不管不顧了,立即從阮家的船上下來,朝着陳意和畢浩的方向走去,只見兩人上了一艘商船,喬寶瑩心裡着了急,可眼前卻不少苦力正在搬運,她根本擠不過去,眼看着那商船的架勢是要準備走了。
喬寶瑩好不容易從人羣裡擠出來,那艘商船果然收走了夾板,正要起程,喬寶瑩也不顧危險,飛快的上了商船,此時商船上的人都已經進屋了,留在夾板上的多是苦力和水手。
喬寶瑩這麼急急地衝上來,那掌事的看到皺了眉頭,問道:“不知道姑娘是哪個客艙的?”
喬寶瑩一時間說不出來,便連忙從包袱裡拿出了銀兩,交上十兩銀子,她說希望能坐一程船。
那管事的收到了銀子,立即露出一張好看的臉色,由於上房都已經滿了,於是把喬寶瑩便安排在下房,與廚房裡的一位廚娘住到了一起。
喬寶瑩心神不寧,入了屋,方發覺自己還沒有同阮清打個招呼便上了另一艘商鉛,不知阮清會不會四處尋她,然而現在商船開動了,只能愧對阮清了。
在廚娘那兒打聽到,這艘船是往零陵郡去了,喬寶瑩一時間有些恍惚,她得馬上找到陳意和畢浩,把事情問清楚,蘇辰到底在哪兒?還是留在了京城,只是把兩人派了回來報喜訊?
船駛出了碼頭,正是晌午飯的時候,廚娘端了飯菜過來,給了喬寶瑩一份,飯菜很簡略,一個饅頭,一碗油湯,湯裡有幾片瘦肉。
喬寶瑩強行命自己把東西吃下去了,待那廚娘去廚房幫忙的時候,她便出了屋,先是乘人不注意上了二層,剛上去,拐角處,她看到了畢浩的身影,而在畢浩身邊卻站着一位貌美的少女,此女長相不錯,倒也沒有傾國傾城,不知她是誰?爲何跟畢浩如此熟悉?
喬寶瑩正猶豫着要不要出現,畢浩身後的門打開,一個身姿挺括的身影從屋裡出來,來到畢浩兩人身邊,他穿着一身松花色的袍衫,背對着喬寶瑩,正看着滔滔江水發呆。
旁邊的少女似乎說了什麼,他有一句沒一句的答着。
喬寶瑩看着那個熟悉的背影,還有她親手爲他做的衣裳,眼淚就要迸了出來,她差一點就衝出去從背後抱住蘇辰,但她還是止住了,背靠着牆站着,就這麼盯着前面的三人,看着他們有說有笑的。
她可以肯定的知道,蘇辰身邊的這位少女必定是那史家女了,想不到蘇辰坐商船衣錦還鄉,還真的帶來了一位妻子,那她又算什麼?
喬寶瑩忍受不住,一口氣跑下一樓,到門口便遇上了廚娘,廚娘見她一雙紅紅的眼,瞧着是哭上了一場,於是奇怪的問:“姑娘這是怎麼了?”
喬寶瑩搖頭,轉身入屋,接着躺自己的牀上,背對着人不說話。
那廚娘見狀也沒有心思再問了,萍水相逢,也不是多麼熟悉。不過傍晚的飯,那廚娘卻是好心的幫喬寶瑩端回屋裡來,依舊是一個饅頭,一碗湯,喬寶瑩卻一口也沒有吃,最後落入廚娘的口腹中。
夜深了,喬寶瑩在牀上躺了半日,很是不舒服,正好廚娘也睡着了,這船頭上都是靜悄悄地。
喬寶瑩便起身披衣下地,來到了夾板上,站在欄杆前看着滔滔江水發呆。
她以爲自己做好了心理準備,沒想到看到蘇辰與那少女的一刻,她還是接受不了,想起以前蘇辰對她的好,如今就像心頭刺,紮在心窩子裡頭,萬般不是滋味兒。
理智告訴她,眼下最要緊的是求蘇辰回去幫喬六,或許看在往日的情份上,蘇辰不會拒絕的,畢竟是他欠了她。
可是真要這麼上前去找蘇辰,要求他救自己的二姐,那麼她也等於同意了他娶妻,等於她自願退出成全他們。
可是爲何心裡頭這麼的不甘心,很不甘心,她真的有些邪惡的想,憑什麼她要退出成全他們,就藉着那往日的情份,她也不準蘇辰這般如願。
腦中天人交戰,一邊是心疼蘇辰必定是有苦衷的,一邊是如何報復蘇辰,奪回他。
卻是這時,一把清柔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喬寶瑩回過頭來,就看到那少女一張美麗的小臉,此時面露憂色,“姑娘,沒有什麼事是想不開的,這滔滔江水流得急,姑娘可不能靠着欄杆這麼近。”
她這麼說着,便上前拉了喬寶瑩一把,喬寶瑩才發現自己竟俯身在欄杆,頭垂下,瞧着像要跳江似的,難怪她會這麼勸。
可是她爲何要跳江,她可是穿越人士,不過是遇到情傷,就要死要活的跳江?呸。
喬寶瑩一臉敵意的盯着眼前的少女,這就是那史家女吧,想不到還這麼好心,明明奪了人家的丈夫,還要做這假惺惺的好人。
“姑娘誤會了,我怎麼可能會想不開,不過是吹會兒冷風冷靜冷靜一下。”
喬寶瑩站在欄杆前不動,這位少女也走了過來,在她身邊站着,她身上的衣裳很華麗,淡吐也很大氣,這會兒見喬寶瑩暗自打量她,她朝她溫和一笑,說道:“姑娘如此說來我就放心了,這夜裡的風涼,姑娘可別着涼了。”
倒要你這個情敵來關心了,見她要把身上的披風脫下給她披上,喬寶瑩就有些惱火,一把推開她的手,沒想對方身子弱,硬是倒退了好幾步。
“你們在做什麼?”
蘇辰氣憤的聲音從身後響起來,喬寶瑩受驚的回過頭來,看到蘇辰,她就有想要逃的衝動,她剛纔還想着要怎麼接近蘇辰,把喬六的事說了,沒想到這麼快又見到了他。
“九兒?”
隨着他的聲音,蘇辰腳步飛快的跑了過來,“九兒,是你嗎?不是我眼花了?”
喬寶瑩趕緊背過身去,捂了臉,心裡撲通撲通直跳,她要怎麼面對蘇辰,以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還是像個妒婦一樣質問他,或者裝不懂?
“九兒。”
蘇辰強行把她板過身來,垂首看她,見她低着頭,便伸手擡起她的下巴。
喬寶瑩避無可避,於是笑了笑,“蘇辰,是你,想不到在這兒見到了你。”
“九兒,你怎麼在這兒?”
蘇辰確定是喬寶瑩了,便雙臂一緊,把喬寶瑩抱入懷中,喬寶瑩努力的從他胳膊底下伸出頭去,看到蘇辰身後的少女一臉的驚奇正看着兩人。
這模樣這神情怎麼有些不對,她若喜歡蘇辰,不應該上前開撕了麼?她已經做好準備了,要撕就來吧,誰怕誰。
“我以爲自己在作夢,你居然在這兒,你是怎麼上了這艘船的,這艘船是從京城裡過來,真的不可思議,九兒,你快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
喬寶瑩沒說話,而是在蘇辰胳膊上咬了他一口,“看你不長記性,再咬你一口。”
蘇辰有些哭笑不得,喬寶瑩的嘴中嚐到了血腥味兒,便鬆了口。
蘇辰就是不放她的手,拉着她上了二樓船艙,卻把先前那位少女丟在了一旁。
很快進了屋子裡,接着蘇辰便把門給關上了,喬寶瑩心驚的看着他的舉動,見他只是看着自己笑,笑得像個傻子似的。
喬寶瑩越發的生氣,可眼神卻不受控制,朝着屋裡頭四下裡張望,從書桌到屋裡的擺設,上面除了他一慣的清減,卻似乎沒有女子留下的東西,於是喬寶瑩腳步飛快的走向內室。
蘇辰見狀,面色一喜,很快的跟着她入了內室。
站在內室的門口,喬寶瑩看到屋裡連個梳妝檯也沒有,牀上被子都是暗色的,仍舊跟外室沒有兩樣,實在清減。
於是她盯向那箱籠,二話不說便上前打開箱子,只見裡頭滿滿的一箱子書,衣裳只有那麼幾件,還是她當初一針一線給他縫製的。
這呆子上京趕考就沒有添制半件衣裳,如今都要入秋了,不比夏季,鐵定天氣涼了,他還穿得這麼薄,豈不要冷着了。
喬寶瑩的眼眶裡蓄了淚,蘇辰卻上前把她的身子板了過來,看着她要落不落的眼淚,心疼的捧着她的臉,俯身上前吻了吻她的脣。
“你哭什麼,我這不是好好的在這兒麼。”
喬寶瑩的雙手抵住他的胸膛,本想使了勁把他推開,沒想到他卻是紋風不動,果然已經不是當初那個一桶水便能帶翻的少年了。
於是喬寶瑩命令道:“蘇辰,你把手放開,我有話要問你。”
蘇辰卻是沒有鬆開手,反而一個蹲身,便把喬寶瑩打橫抱了起來,接着往牀上走去。
到了牀邊,便小心翼翼的把喬寶瑩放回牀裡頭,接着爲喬寶瑩脫去鞋子,然後他便脫了外衣上了牀,躺到了牀的外頭。
喬寶瑩鬱悶的起身,沒想被蘇辰按住,他握緊她的兩隻手在掌心,接着按在自己的胸口,一雙神光逼人的丹鳳眸卻是緊緊地盯着喬寶瑩看,眸裡帶着歡喜。
“若是這是一個夢,那你在我夢裡頭就乖一點,像以前那樣鬧一鬧我,至少明個兒醒來,我會把這個夢記在心裡頭。”
喬寶瑩看着蘇辰那動情的眼,就覺得不妙,蘇辰這會兒不會是夢遊吧,怎麼感覺跟平時不同。
喬寶瑩掙扎着雙手,沒想他卻翻身覆了上來,把喬寶瑩壓了個結實。
“九兒,我中了,我如今已經是新科狀元,還有再過兩個月,我就帶着你一起去巴蜀。”
他要帶她一同去巴蜀上任?那兒千里迢迢的,喬寶瑩連忙阻止蘇辰襲擊過來的脣,問道:“你不是中的大三元,爲何會去巴蜀那樣的偏僻的地方上任?”
蘇辰卻是面色一暗,接着又笑道:“離京城遠些反而更好。”
蘇辰的吻又要落下,喬寶瑩又把他的脣用手擋住,“你在京城裡出事了?”
蘇辰卻捧着她的小腦袋,說道:“別擔心,我自會有安排,咱們回林源縣與師孃告了別,咱們就趕緊去巴蜀吧。”
一說到師孃,喬寶瑩就忍不住落下淚來,她緊緊抱住蘇辰的脖子,把頭捂他胸膛裡,大哭出聲。
若是師孃在,她也不至於這麼難過,還得上京尋蘇辰回去救喬六,師孃向來護短,怎麼可能讓她受這麼大的委屈。
蘇辰原本還有心思的,這會兒見小媳婦哭成淚人兒,心疼的不行,便從她身上下來,他下意識的捏住自己臉,直到痛了,他才感覺到這是真實的,小媳婦就在自己的身邊,要是這樣的話,是不是小媳婦遇到了什麼事兒了?
蘇辰在一旁躺下,接着把喬寶瑩的身子板了過來,伸出手臂,托起她的頭枕在上面,接着把她攬入懷中,拍了拍她的背,試探的問道:“可是林源縣出事了?”
喬寶瑩在他懷裡點頭,這下蘇辰不淡定了,他吻了吻她的額頭,接着問道:“師孃怎麼了?”
喬寶瑩在他懷中身子一僵,好半晌沒有說話,蘇辰似乎猜到了什麼,於是問道:“是不是師孃病危,所以你纔想着入京尋我,你是不是剛纔前頭那個碼頭上上來的?可是看到了陳意和畢浩?”
喬寶瑩點頭,接着又搖頭,在他胸口抹了一把眼淚,便把師孃的事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蘇辰聽到師孃早在他赴京沒多久便已經去了,只是一直默不發喪,就是怕影響他的前程,蘇辰心裡頭不是個滋味兒。
“你受苦了。”蘇辰捧起喬寶瑩的臉頰,爲她摸去臉上的淚痕。
“師孃不在了,林源縣也變了樣,二姐和姐夫被人污陷關入大牢了。”
喬寶瑩一邊哭一邊把喬六的經歷全部說了出來,聽得蘇辰氣憤不已。
“又是三弟,三弟竟然跟着外人來對付你,這一次回林源縣,三弟必須給我一個交代。”
喬寶瑩不知道說什麼好,她是不想讓蘇辰在兄弟情面前難下決定,可是喬六的事卻關係到蘇奕,她不得不說出來。
“蘇辰,你中了狀元的事,我早已經聽說了,可是你爲何會外放到巴蜀。”
在喬寶瑩有限的歷史當中,只有流放的官員,或者不受待見的皇子纔會去巴蜀吧。
蘇辰見她擔憂,便安慰道:“巴蜀其實沒有什麼不好的,山高皇帝遠的,我在那邊做知縣,豈不是也清靜,我剛入官場,在巴蜀歷練幾年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