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李空竹在堂屋招待了他,在他未出口時,就先聲奪人的開了口。
“二叔你若有什麼相勸的,在這空竹先行謝過了。”說着,就先行從主位上起身,衝其福身行了一禮。
李二林皺眉看她,“當真要斷?”
李空竹點頭,“實在擔不起了。如今家中當家地在外跑着,我又懷着身子,激動不得,一回兩回可忍受,可也不能次次都受了這罪。雖說有些大逆不道,但長輩不慈,總歸會令了晚輩揹負太多,若哪一天釀成了大禍,豈不是兩敗俱傷?”
見他張口欲辯,李空竹趕緊又將其截斷,“二叔放心,便是我與娘斷絕了關係,驚蟄我也不會不管,年後他要上了鎮上念學,束脩與生活費用,我會每月按時派人送於他的手裡,李家的族人小子們,我若能幫,也斷不會袖手旁觀去。”說着,她輕嘆一聲,“我如今只盼求一隅安地!”
李二林見她這樣說,也不由得輕嘆了口氣,“你也別說了那些話,我不是那得好見錢眼開之主。你我兩家都知了你孃的性子,可外人卻並不知了。看着如此柔弱的良家婦,被自家親閨女給拋棄了,你可有想過你的名聲?”
頓了下,“你如今雖說財大氣粗了,可來往的也是財大氣粗之主。便是人面上不說,內裡終究會看輕於你的。”
“二叔的意思還讓我忍着?”李空竹挑眉,看了眼自已微凸的肚子後,決定換個路線,“我這胎懷得並不容易,先期時甚至一個不好就沒了,如今大夫令了我一定要靜心養着,不可多勞多慮。二妹這一撞,令我受了不小的驚嚇,二叔覺着我還能來幾次?當家地再不濟也是趙家之人,當初我們被大房二房纏磨得幾欲準備脫族,都令了族中駁回。二叔可有覺得奇怪?”
李二林皺眉。
李空竹輕笑,“當家地如何只出去一次就治好了臉與腿?如何家中來了常客住着不走?我雖對外說當家地的去外作生意闖蕩去了。可二叔可有看到過我們除作坊以外的生意麼?”
李二林一驚。
李空竹輕笑,“說句不好聽的,若不是有巨大的利益驅使着,二叔覺着趙家族長會這麼袒護一個外姓人麼?如今的趙家大房二房村人都說拿着鉅款去外吃香喝辣了,可這一走卻相當於變向的脫族!二叔你當真覺得,我與當家地兩外姓人,真能比了那兩房趙姓族人重要?”
嘆息了聲,“我雖不知了當家地與趙姓族人有什麼巨大的利益相扯,但只一點還是十分清楚的,便是我這一胎稍有差池的話,介時趙家族人爲着那利益,便是拼盡所有也要爲我護航討回公道來。到那時,趙家村與李家村成了仇,二叔覺着,我還能再顧了李家族人麼?”
李二林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李空竹笑着喝了口水潤喉,隨話峰一轉的看着他道:“我這有一條路子,若李家族裡願意信我的話,就與了我合作吧!”
“什麼路子?”
……
當李二林拿着那一紙契約回到了自家時。
柱子娘看他坐在上首炕上發愣都好半響了,忍了又忍的,終是忍不住的推了他把,“你發啥愣哩?”
沒好氣的看了眼自家婆娘,李二林將那紙契約放在了炕桌上,嘆道:“大嫂當真糊塗得緊,得如此聰明的女兒,卻硬生生的給掰成陌路了。”
“這是堅決要斷?”
李二林搖頭。
“不斷?”
李二林再次搖頭。
不想柱子娘急了,伸着手指頭,毫客氣地戳了他肩頭一把,“你這是個啥意思?斷也不是不斷也不是,得搖頭病了不成?”
“你懂個啥!”李二林瞪她一眼,看着手中的契約,想着李空竹所說的路子。
‘李家村據我所知,因着與清水河相背,這良田倒是十分稀少,多是旱地與旱田。我這作坊如今在生產着粉條,雖說有簽了別的村子,可年後要擴了分店,這所需要的番薯自然也會增大。不若介時我寫紙契約請了二叔拿回李家村遞於族長看看,告訴其今年麥收後,全村人全種了這番薯。介時收成一到,我就派了人前來收貨怎樣?’
‘這番薯可是不挑地的,只要伺候的好,畝產上千斤不是問題。就是那懶汗不想多伺候的也斷不會低於六七百斤,介時我按着一斤一文半的收,李家村人,一家怎麼也得個好幾千斤吧,這比着種那玉米與稻子不是划算的多?’
這變國賦稅一年只需交一季的糧,也就是說這第一季的冬小麥芽下來後,後面後種的都是隨了農民自已的。
那種番薯一年能得好兩銀子,更有甚者那土地多的,一年十多兩二十兩那都是妥妥的,比着年年種玉米稻米賣,可不是要划算的多?介時有銀了,就算要花錢買糧吃,那也絕對比以前要過得好得多。
李空竹這一着,確實抓住了不少人的要害。
李二林眯着眼,在心裡能百分之百的敢肯定,族人一定會要了這紙契約的。
到時爲着這紙契約,別說幫忙收拾個本就警告過的郝氏,就是再除了一無相關的人,也會毫不猶豫的答應下來。
想到這,他自小炕上起了身。
柱子娘見他這一會又愣呆發神的,還好奇着哩,不想他忽然又一個猛的起了身,倒是把她唬得不輕。
“你這是作啥?毛毛慌慌的,怪嚇人的。”
李二林不理,只一個揮手道:“我去找了族長,飯留鍋裡給我熱着,我等會再回來吃!”
“哎?!”
柱子娘見此,也不多說什麼,拍了拍衣服的褶印,就順道送了他出去。
趙家村這邊。
李空竹在送走李二林後,心情甚好的喝了盅養血湯。
華老在給李梅蘭扎完針後,就走了過來。
見她這樣,不由得挑眉了下,“解決了?”
“嗯!”
“能這般容易的同意你斷絕?”雖說這鄉下人簡單心直,有啥慾望都會寫在臉上,可有時,這種直白看得多了,也會生了厭煩來。
“下了個小小的生意套,倒是所盈甚多!”女人笑得一臉自信,想着這下,一不用她親自斷絕損名聲,二還合作雙盈的,倒真真是個挺好的主意。
華老冷哼了聲,表面雖說不滿,心下卻忍不住的讚賞。
看來不用那小子,這丫頭也有的是辦法制人,雖手斷有些溫和,倒底也是一聰明法子。
“對了,人還昏迷着?”
華老點頭,“不用擔心,這兩天大概就能醒了。”
擔心?
李空竹好笑,雖對於李梅蘭這一招不敢肯定其是否真的能變好,但也萬沒有到她會爲了其擔心的地步。
“任家那邊,我想請了華老幫忙。”
“怎麼?心軟了?”這是要幫着脫離那邊不成?
李空竹不予否認,“任家那邊怕是這兩天聽到了風聲,華老可否派人警告一翻?”以着從驚蟄那聽來的李梅蘭成婚時發生的事,想來那任家生的母親也斷不是什麼好惹的角色。
這種人單看她折磨李梅蘭的手段就可以猜到,不會是了什麼善茬。
與其介時硬碰硬的又來波極品,不如早早的扼了其在搖籃的好。
“要休書否?”
女人搖頭,對於李梅蘭她還真有些不放心,總得留一手在手上,若以後她再出幺蛾子的話,她會毫不猶豫的再次送了她回任家,並會令了其過得比之如今來,還要生不如死!
李空竹眯眼,衝着東廂的方向望了一眼,這回倒是希望她能真心改過,不要磨了她最後的一分好心纔好!
李二林那邊的消息來得極快。
在回去後的第三天就拿來了按了全村人手印契約過來,另還帶來了郝氏的最終結果。
“她在上回梅蘭那事時就被族裡警告過,若不是念着你爹與你的面子上,早就被族人休回了孃家了。這回之事兒,雖說梅蘭心中是好意,可倒底擴大了事態,害你受了驚嚇。昨兒個族長就了下令,請了休書,由族中之人,將她送回郝家村了。”
對於這般大年歲了還被休,也確實夠丟臉的,當時的郝氏在聽了宣判,除得哭得死去活來外,還鬧着要尋了死。
當然,這最後是沒死成。聽護送她的族人說,一路上雖死了幾次,後來他們那幾人拉得煩了就不想管了她。
在撞了次樹沒撞暈後,就再沒鬧騰了。
李空竹聽得適實的關心了句,“我那外家可有說什麼?”
李二林眼深看她,不過卻如實回道:“自你姥爺死後,郝家就由了繼室當家。如今那繼室三世同堂,一家七口過得富足有餘,自是不會歡迎了她。聽說連門都未讓進,只讓了其去以前的老房就住。”
當時的郝氏被郝家村全村人圍觀着前來看了熱鬧,在聽說了其教女無方,在未成親前就被失了身,又逼迫着大閨女拿銀養兒,如今更是令了大閨女險些掉了孩子,惹怒了大閨女夫家族人時。
郝家村的村民是怎麼也無法相信,看着如此軟弱老實之人,既有如此歹毒的心腸。一時間,既開始紛紛出口將其指責了好一通。
郝氏被批責的無處可躲,偏又沒有那個膽量再尋了死,面對如此境地,她只能默默忍受着,邊抹着眼淚,邊回了兒時住的舊宅。
李空竹聽後只點了點頭,“這該讓她拿走的都讓了她拿吧?”
“自然!”李二林輕嗯,“族裡念其一把年歲了,在令她收拾完自已該有的行李銀兩後,又另給了她五兩銀子保身,以着她如今的年歲,只要過得平淡點,這半輩子該是夠用了。”
頓了下,李二林再次擡眼看了她眼,“驚蟄因着未滿十六,還不足以立了戶。因此,家中良田房產全由了族裡保管,等其到年歲能立戶後,就會還了他!”
聽到驚蟄兩字,李空竹心下沒來由的一酸,想着那天送那小子走時。明明滿腹的不願意,眼淚也是流了一打一打的,卻還是乖乖的沒再違揹她來。
嘆了口氣,“如今他由族中誰人養着?”
“在我家!”李二林沉吟,“娃子如今變得安靜不少,在聽了他娘被族中休棄與遣走時,也沒啥表情,更沒前去相送。今兒在知了我要來時,還讓我給你帶句話。”
“什麼話?”
“讓你好好保重了身子,還說……”
李空竹轉眼看他,莫明的正經了身子,心頭有絲期盼劃過。
“說他不怨你,他會好好唸書,好好帶眼識人。還說以前與你保證過的話,將來一定會做到!”
李空竹聽得欣慰一笑,“能明白就好……二叔回去也替我代一句話吧!”
“什麼話?”
“就說大姐我等着他意氣風發歸來的那一天!”
李二林怔,李空竹卻笑得溫和不已……
在送走了李二林的這天下響,照顧李梅蘭的於小鈴說其已經醒了。
彼時正與着趙猛子說作坊開班事宜的李空竹聽了,便就此打住了相商之事,令了趙猛子先行回去後,就由着於小鈴扶着去往了東廂。
幾天來,李空竹這是一次涉足這裡。
一進去,濃重的藥味混着悶氣薰得李空竹不由得半皺了眉,轉了身,捂嘴對其身邊的於小鈴道:“且把簾子掀上一角,通通氣再說!”說着,就行了出去。
後面的於小鈴聽罷,福身道了個是後,就掀了簾子來。
聞着那透進的新鮮空氣,李梅蘭雖覺胸肺間順暢不少,可也覺這李空竹既是如此心狠,不顧半點姐妹之情。
要知道她如今頭上可是破了個窟窿,吹得不半點風,她這着人一掀簾子,是想她今後都患了頭風病不成?
李空竹在外捂嘴乾嘔了陣,待於小鈴在屋裡感覺空氣差不多後,這才走出來重喚了她。
女人點頭。
再次擡步走進去後,卻見那躺在炕上之人幾日不見,那本就枯瘦的臉旁,如今凹得跟了個骷髏似的,那蒼白的臉色也有些不正常的泛着青,且一雙眼暴凸向外的更是的大得嚇人。
看到她,那炕上之人首先是呼吸一滯,繼而再是一重,眼眶發紅,聲如銼據拉嗓般哽咽着,“大姐~~”叫着,就見她稍動了一下。
“你如今還不能大動了!”擡手止了她,女人卻不併靠近。
待於小鈴端着小凳給她後,這才坐於離她半米遠的位置看着她問:“當真過不下去了,要如此尋死死心?”
忍着心中對其的厭惡,李梅蘭轉動着淚珠,嘲諷的勾了勾嘴角道:“人,當真得經過一些困境才能長大,看透一些世俗哩。回想當初,不過才短短几月,我既覺得以前是如此可笑!”
說着,轉眼看她,滿眼的真誠與悔恨,“當初的我那般跋扈,那般的理所當然,覺着所有都該是了我的,所有都該應以了我爲最大!見不得大姐你有半點好,比我會來事,終是嫉妒惹禍令了我如此過份……”鼻息粗重,淚恰到好處的滑落下來,“大姐~我錯了哩!能不能原諒我一次?”
李空竹認真看她半響,見她眼中並無半點隱忍僞裝的痕跡,不由得捏着絹帕心中有些不確定的細想着。
見她不說了話,李梅蘭也不着急。
這小半年的時間裡,她別的沒學會,只隱忍服軟這一條被她摸了個精透。再加上從那識文斷字,慣會做了表面功夫的懷孕小賤人那學到的手段,如今的她,可再不是了當初那隻懂莽撞,只會大叫大鬧了的李梅蘭了。
拼着一死得來的活命機會,她是無論如何都要把握住纔好。
“娘被除族送回郝家了!”
突來的一句話,令李梅蘭不經意的皺眉一瞬,眼中一絲深沉劃過。
似意識到什麼般,她又很快調整,故作一副驚訝與驚慌交錯的擡眼,“爲什麼?”
“她嚇到我了!”女人從說那話起雙眼就一直在認真的在盯着她看,自然沒有錯過她眼中那一閃而逝的深沉。
簡明扼要的說完這話,在其愣怔之時就起了身,“你既不願呆了任家,那便去了別地吧!”
“何地?”李梅蘭心頭莫明的慌了一下,生怕被她看出破綻的又故作鎮定的流着淚自嘲,“倒是多此一問了,如今的我,只要能脫了那地獄,在哪不是了我的樂土呢?”
“是啊!只要不是了任家,想來在哪都沒有再折磨你的人了!”李空竹輕笑,“用命換來的自由,大姐希望你是真的懂了!”
“嗯~”李梅蘭輕嗯,一臉感激的衝着李空竹道謝,“大姐~謝謝你!”
衝她點了個頭,女人不再相說的出了屋。
屋裡的李梅蘭見此,不由得深了眼來。
由於小鈴扶着出屋的女人,立在屋檐下看着又陰了的天空,心下輕哼,當真差點被其演技給騙了。
李梅蘭,這小半年,你當真是學會了不少手段啊!
心累的搖了搖頭,李空竹吩咐相扶的於小鈴道:“累了,扶我回屋歇着去!”
“是!”
……
邊界。
趙君逸與各將領商量好作戰計劃後,冷着臉沉聲道:“此戰役受敵引誘的一方怕是會全軍覆沒,左將軍可有作好準備?”
“將軍放心,既這事兒交於末將來打頭陣,就是對末將最大的肯定。將士打仗只有敢衝纔算得上真英雄。能來打了仗,也早已做好了隨時殞命的打算,何須用得着準備一說?”
“好!”趙君逸點頭,沉重的眼中劃過對其的讚賞,拍着那說話的中年將軍的肩膀,“此戰若勝,本將軍定將給左將軍營上下全員請封,求得聖上重賞!”
“多謝將軍!”
趙君逸輕嗯,隨一個轉身,向着上首走去。
“衆將聽令!”
“末將在!”
“按行商路線,整頓軍隊,等侯敵軍的突襲!”
“是!”
高響震耳的聲音迴盪在營帳裡久久不絕。
男人看着瞬間空了的營帳,轉了身,望着那地圖眼中佈滿沉重。
申時末。
彼時漫天的雪粒被強勁的大風吹得人連眼都睜不開,看着越來越黑的天色,衆將士們的臉上皆肅沉得沒有半分表情。
趙君逸如了往常般尋着了大營回來,纔將一就坐着,就聽着探子來報,說是敵軍前方來襲。目測大約只五百騎兵!
趙君逸點頭,按着先頭商量好的,下令道:“着左將軍出一營進攻堵截,便是敵人只這五百騎也斷不能放走一個!”
“是!”
探子退走,不過片刻就聽得營帳裡號角陣陣吹響,那‘踏踏’士兵跑步的聲音,混着陣陣馬的嘶鳴,很快一陣聲音就漸遠了去。
“責令全營戒備!”
“是!”
半個時辰不到。
“報~”
“進來!”
“左一營奉命絞殺五百騎兵系敵營誘敵的誘耳,其在前方五百米山丘處還另藏敵三千,一營發出求援信號!”
“命左將軍全營出動!另再派其右營林千戶支援上前!”
“得令!”
傳令之人下去,男人冷哼,“來了麼!”
依舊不到半個時辰。
“報!”
“敵營不知何時既已包抄了我軍,左將軍並着林副將正深陷囫圇!”
“啪!”趙君逸深眼沉臉,“倒是不知了死活,既在如此平坦之地與了我軍交手!正好,那本將軍就去領教一翻看看。傳令下去,命着陳副將、阮將軍、武將軍立時整頓,隨了本將軍前去繳那膽敢來挑釁的賊人!”
“是!”
趙君逸待人出去,手撫着腰間配刀,鄭重的將那代表主將的紅纓戰帽戴上。
眯眼沉臉,隨掀了營帳之簾,快步的行了出去。
片刻,男人步到那集結的操場,看着一個個雄赳赳氣昂昂看年輕臉旁,一個跳躍上了副將牽來的黑色駿馬,大手一揮,冷喝道:“整裝!”
“喝!”衆將齊齊大喝,開始利落上馬跺矛。
男人眯眼,勒緊馬繮的一個揮鞭落下,“出發!”
“喝~~”
隨着他的領頭,後面衆將亦是情緒高亢的揮鞭跟上。
‘轟隆隆’的馬蹄聲混着齊刷刷的跑步聲,召示着這一場血雨腥風的戰鬥已快即刻開幕!
行至戰火紛飛處,看着那血流成河屍橫遍野的自家將士,前來支援的衆人是個個眼眥欲裂,憤恨不已。
那由着內心狂吼的喊殺聲,更是聲聲衝破天際的直逼了對面軍將的心房!
“殺啊!”男人拔刀,看着那密密圍着自家軍隊的近兩萬的敵軍,全身血液被瞬間點得沸騰不止,那雙極深的桃花眼中,更是閃着無盡的嗜血殺意。
馬兒隨着他這一喊,嘶鳴着,不要命的跟着向前飛奔而去。
馬蹄所過之處,男人更是揮刀快斬,刀刀不落下乘的將敵首一一砍落。
如此不要命的狠斬之法,令着一些圍着他想取其首級的兵士看了,不由得心生怯意的哆嗦了下,再望其眼珠,還來不及被他修羅惡魔般的狠意嚇退,首級卻早已被身處了異處!
嘶殺的叫吼衝破天空久久不絕,那一個個倒下的士兵,是曾陪伴了良久的親密夥伴。還活着的人看着那每隔一個瞬間就會被身首異處的朋友親人,他們來不及去悲痛,他們只能眥着欲暴裂的眼,揮動着手中已經卷了刀刃,不要命的殺戮着、殺戮着……
“嗚~~”敵方號角吹響的聲音,是退兵號。
然而已經殺紅了眼的這方將士,如何肯就此罷了休?
看着敵方將領領軍轉身逃跑,趙君逸手起刀落又殺掉一撥圍困蝦兵後,用着單手抹了把臉上崩滿的血漬,刀指前方的喝道:“給我追!”
“喝~殺啊~”連天的殺意再次響起。
這一回,衆將還不待主將下令,就先行向前的快速追趕了過去。
這時負傷的左將軍在黑暗中衝男人一個使眼。
男人點頭,將頭上代表主將的紅纓之帽與其交換了來,給了其一個保重的眼神後,就躍下了馬背,打着手勢,領着過半的人數向着黑夜裡快速整頓隱去。
前方逃兵領將領着他這方的將士先到了那破敗的堡壘處。面對越來越近的追兵,其故意的等在那裡,眯眼認真的注視着暗黑中追來的敵軍。
“轟隆隆!”陣陣馬蹄逼近,逃兵將領眯眼尋看。
待尋到了那抹了閃着光的主將帽子後,其勾脣邪笑幾聲,轉了馬頭,衝着衆將喝道:“撤!”
“是!”
衆將在其帶領下,迅速的穿過那破敗堡壘的入口,向着主城方向退去。
“追!”
“喝~~”
雷鳴的馬蹄聲離着那破敗堡壘越來越近,那戴主將紅纓帽的冒牌將軍,看着那一入口,眼中閃現出了誓死如歸的悲壯!
“殺啊~~”抗着大刀,‘主將’嘶吼着這絕地的最後一吼。
衆將快速穿進那隻餘了前後入口的破敗堡壘。
當前後追兵餘到不到三分之一時,忽聽得那堡壘裡響起了震耳欲聾的爆破聲來。
“啊~~啊~”
悲壯驚天的一聲聲慘叫從那火光沖天的堡壘裡衝了出來。
那逃出不到三分之一的衆將,轉頭看着那染紅了半邊天的破敗堡壘,他們並沒有因着失了領兵的將領而慌亂着。相反,他們眼中的視死如歸,是從未有過的堅毅。
“哈哈哈~”那被追將領仰頭沖天大笑,看着那對其形成不了威脅的一些蝦兵道:“如何?可是嚐到了絕望的滋味?這中間的出不來,後面的也進不去支援,有的只有了你們這羣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蝦兵蟹將。”
說到這,其看着那沖天的火光搖了搖頭,“想不到變國主帥既是如此的貪生怕死,行軍打仗,既跑到了衆將的身後。呵呵~可惜了,即使是這樣,也沒了那命活着出來了。”抗着刀,其又仰頭自大的一笑,“沒有手刃到,倒是可惜了!”
那殘餘跑出的衆將聽了此話,一領頭的百戶長,當即用衣袖將捲刃上的血給抹了一把,“呸!他奶奶的,少他孃的說了大話,就憑你,還想手刃我等主將?當真自大狂妄不已。”
那人聽罷,尋眼向他看來,隨又是一陣張狂大笑,“是啊~本將是手刃不了他了,如今他正葬身火海,幻化成灰了哩!”
“放你孃的狗屁!”百戶長眥紅了眼,將刀大舉,對着餘下的衆人喝道:“大夥可還記得君家軍口號!”
“喝~~斷沒有懦弱怕死後退之兵!斷沒有懦弱怕死後退之兵!斷沒有懦弱怕死後退之兵……”
一聲聲高吭嘹亮的聲音一遍遍高喝不止,喝得對面之將眯眼不已。
忽然,就見其面色猛然的一扭曲,大踢了跨下之馬,“給我殺!”
“殺啊~~”
沖天的喝聲伴隨着密密麻麻的如了洪水一般的羣涌,那逃出不足千餘的衆將,一個個緊握手中大刀長矛,看着涌來之人,個個化身嗜血惡魔的以一敵十,一以敵百着!
“啊~~啊~~”慘叫聲此起彼伏着,卻誰也沒有選擇退縮。
有的人被那衆將圍困舉着刀矛刺成馬蜂窩時,還在費力的舉着手中利刃想奮起了反抗。
“噗滋~”手起刀落一顆人頭落地,那飆高的鮮血滋了那騎馬砍人的將領一臉。
只見其,用手狠抹了把臉上之血,對着那被矛插成蜂窩還立着的無頭人屍大吐了口唾沫,“呸!*孃的,想不到這幫子人還真他孃的難搞,都死到臨頭了,還這麼不要命着。”說着轉頭就衝着身邊的衆手下與將領喝道:“都他孃的別留活口,斬首級!這幫玩意狠着哩!”
“喝!”
衆將聽令,各個開始學着這一招的用矛將人捅成馬蜂窩的叉住其身體,再舉刀斬了其首級。
“噗滋,噗滋~”那一聲聲飆高的鮮血,配着那一顆顆如球體滾落的人頭。似在爲着這一羣不怕死的追兵,跳下了生命中最後的一個音符。
兩刻過後。
看着終於靜下來的戰場,那領頭將領看着那還被叉着立着的衆屍體,心中震驚的同時,面上卻是一沉的喝道,“收兵!”
“喝~”
衆將扯出各自的長矛,隨着那此起彼伏的屍體落地聲,開始整頓了起來。
待這邊整頓好戰場,那將領着人回城報信。
不到三刻,堡壘裡的戰火亦是將滅之時,那終日守城不出的城州主將率兵快速的奔了來。
“將軍!”那將領見到其人,面上一喜,下得馬去,快步的奔到那主將面前。
拱手埋頭的稟道:“敵軍果然中了埋伏,將軍當乃蓋世雄才也!”
“嗯!”只見那披紅毛大氅的主將聽得面上滿是得意的一個點頭,“本將在九,聖上身邊呆了多年,聖上英明,派予本將前來迎戰。這一羣變國的烏合之衆,焉能是了本將的對手?”
“將軍說的是!”
看着那逐漸熄了的火苗,那主將又問,“來追擊你們的可是了敵營的主將?”
“是!末將看得清清楚楚。”說到這,他又輕蔑一笑,“還以爲是多能耐之人,想當初滅了我大靖第一邊界主將歐將軍時,可是震驚了整個朝野內外。如今看來,倒像是安逸多年的歐將軍生了怠慢懶惰之心,才使得敵軍這般輕易突襲成功哩!”
“嗯!”那主將自馬上下來,贊同道:“我大靖一向以兵力強盛爲傲,沒成想,終是邊界平靜多年,令了一些人生了輕視懶惰之心啊!”
“將軍說的是!”
“對了,那將領首級何在?”
“稟將軍,其貪生怕死,追着屬下時,並未領跑於衆將前面,如今怕是早已葬身火海了!”
“?”那自大主將聽得一愣,繼而是一個皺眉。轉身跳躍上馬!“不好,快回城!”
那領將亦是聽得一愣,繼而是一驚,難道?
心驚的跟着上馬,大喝!“回程!”
一衆將領聽得趕緊齊齊上馬,踏踏的想向着不遠處的城州跑去。
“轟轟!!”不想,還不待他們跑幾步哩,那本是滿地積雪的凍冰的路面,突然暴出了一陣陣的驚天大響來。
那領將大驚,透過雲裡霧繚的煙霧,一雙在眼睛極力向前找尋着,“將軍!”
“轟轟!”緊接着又是第二波的轟聲響起。
除此之外,那轟起的煙霧讓一些不明就以的將士與戰馬吸了,是紛紛不支的相繼向着地上倒去。
“啊~”那領將也跟着倒了下去,不過其還眥紅了眼,勉勵睜着那兇惡之眼,強撐着,想起了身。
“轟轟!”再來的第三聲又緊接響起!
只是這一回,不再是了那有毒的煙霧雷了,而是了那真正的雷彈。
“嘶籲~~”
“啊啊~~”
毫無戰力的戰馬與着衆將開始相繼被着炮彈炸得面目全非,四肢亂飛來。
“不,不可能!”那領將看着那一波波軟倒失去生命的手下,滿眼不可置信。
他們甚至還來不及反抗,既如此輕鬆的讓敵人給殲滅了去!
煙霧繚繞中,一支用着巾帕捂着口鼻的精銳軍隊,輕裝從簡的從暗處不遠的雪地裡拱出了頭來。
一行人,個個目眥欲裂滿懷憤恨的看着那倒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大批敵軍。
天知道,剛剛看着兄弟們一個個浴血死去,而他們只能埋在了暗處按兵不動時的那種痛苦,是有多折磨了他們。
若不是爲着引出這該死的敵軍主將,他們又如何能眼睜睜的看了那一個個昔日陪伴良久的衆夥伴,孤立無援的被這般殘忍的殺害?
趙君逸眼中紅絲密佈,嗜血的眼珠極深極狠的盯着那還在爬動的主將。
擡步走將過去,用着重重的戰靴狠狠的向其腹部踢了一腳。
“唔~”主將被其的這一腳,踢得狠狠的向後滑行了一丈多遠,“噗哧!”腹內的臟器翻滾,逼得他當即就吐出一口鮮血來。
“你的九王殿下難道沒告訴你知已知彼麼?還是說你已自大到了這種地步?連着敵軍主將首級都等不及看,就輕易興奮的出了城?”
男人不理會其吐血難受的表情,揮手領着跟來的衆將喝道:“不論死活,首級全卸!”
“是!”
那躺地主將聽得眼中一驚,繼而是後怕,顫着手的指着他道:“你~”
男人沉眼的將其手指一個握住,繼而是一個輕巧用力,“喀!”
“啊~”主將慘叫,將手收回之時,既是發現整根手指已不再,徒留的一個血肉模糊的指樁,在向外不停的滲着那滲人的鮮血。
主將痛得臉色灰白,趕緊拿着另一手前去捂住。
一旁的男人卻在這時將佩刀緩緩抽出。
那磨人的吱吱聲響,令着那主將膽顫的向後節節敗退,“不不不~饒命,本將,我我投降,我投降!”
“投降?哼!”男人呲之以鼻,轉頭看着那一羣猶如切菜般不停切着腦袋的衆將,“你問問他們看,看他們會不會讓了你投降?”
“啪!”衆將聽得擡眼,一雙雙如狼的眼睛裡是滿含仇恨的憤怒,聽了主將這話,回答他的是一聲聲繼續如切菜般的剁頭!
主將臉色慘白,搖頭頭試着一步步向後退着。
他現在才明白,這個男人根本就是個魔鬼,現在才明瞭,他派去堪探到的守衛森嚴情報是其故意給的假信息,明瞭,那一次次的假意追擊,加挑釁出戰,他亦是在悄悄佈置着這一片的平地之雷!
他,早已看透了他的目地,故意中計的犧牲了替代的軍將,爲的就是這一刻的復仇!
“不~”“喀滋!”驚叫未落,那飆高的血紅液體在空中劃了個極漂亮之孤。
敵軍主將甚至都沒感覺到疼痛的還驚恐的睜大着眼,看着那沒了頭顱的自已身體,無意識的在那自主擺動着。
“撲落落!!”腦袋滾動幾圈,被一年輕青副將伸腳踩在了腳底。
“將軍,這些頭顱要怎麼辦?”看着堆積成一堆堆小山似的頭顱,那副將紅着眼問。
男人擡眸,見砍了這般久,還有小半未砍完。
正待發話之際,那滅了火的堡壘處,穿來了待侯在另一邊的衆將。
男人眯眼,沉吟道:“將戰馬首級一起砍下來,排成排的放着。主將放於最前!”
“是!”
趙君逸頷首,看着逐漸散了的毒霧,心內一陣沉痛。
這就是戰爭,不論過程,只論勝敗,極其殘忍的戰爭。
轉回頭,望着那曾經與他是一片國土的將士屍體,他鳳眼極沉極紅,心內滔天巨浪難熄,將刀回銷,他背手,只淡道一句,“且速速清理,敵軍怕是久等不歸主將回城,會起了疑心攻來!”
“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