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她這話的李空竹自妝臺處轉過身,與她對視,將她不動聲色的打量了一眼。十一二歲的年歲,小模樣清清秀秀。雖比不得原身嬌豔白淨,可作爲農家女子,已算得上花兒一朵了。
“正常了!”相較於她的嘲諷,李空竹倒是淡然。
李梅蘭沒想到她會這般回答。若論以往,自已這種口氣,少不得又會惹來一番脣槍舌戰。可今兒……
難不成昨兒一吊真把腦子吊好了?想到這,她忍不住的用鼻子哼了一聲,都說狗改不了吃屎,誰知以後會不會想出另外作死的花樣?不過……
雙手抱胸的斜睨對方一眼,張着那張緋薄的小嘴,溢出口的話尖得能刺死人,“管你是死是活,只要不死孃家,隨你上哪死。”說罷,放了手,嫌惡的癟了癟嘴,轉身快步的出了屋。既然她不鬧,自已也沒必要依着孃的吩咐來看着她了。
李空竹淡漠的看着那角淺綠衣角消失在了門角處。轉了身,身子正對着銅境,看着裡面厚粉遮蓋的嬌顏,不由得苦笑一聲,“你這腦子,以前是如何想的?”
十年的賣身契約不好好遵守,偏要憑着幾分姿色去爬牀,若不是活契的身份,怕是早被主家打死掩埋了。
遣回家好好呆着也就罷了,還不識趣的可哪鬧騰。有人說媒嫌農家苦,想破了腦袋還想賣身,做夢都想當上姨娘去吃香喝辣。搞得最後名聲盡臭不說,連帶的還連累了自已的弟弟妹妹。
這十里八村無人願娶的。倒真應了柱子孃的那句,有人娶已算得上是莫大的福氣了。既還不甘心的想着以死威脅,這一吊,也算是作到頭了。
嘲諷的勾了勾嘴角,李空竹淡然的摸了摸頸間的紅色勒痕。聽着院中已然熱鬧起來的人聲,居然無一交好之人進來送嫁,這原身做人也是夠失敗的。
“趙家兒郎來接親了!”不知是誰高喊了一聲,緊跟着的嘈雜鬨鬧和喜慶的鞭炮聲也隨之傳了進來。李空竹平放於膝上的雙手開始不自覺慢慢收攏緊握起來。
“趕緊將蓋頭蓋了,來接了哩!”不知何時急衝衝跑進的郝氏,對着還有些發愣的李空竹吩咐着。
李空竹聽到響動,轉了下眼珠,不待完全反應過來,一條厚實的棉紅蓋頭就那樣罩在了她的頭頂。腳底瞬間只餘方寸,這時郝氏在她身邊高聲衝着門邊喚着,“柱子,快來揹你堂姐出嫁。”
“哎!”一正處變聲期的粗嘎男聲響起,隨着腳步的走近,他半蹲在了李空竹的身邊,“堂姐,俺揹你出嫁!”
李空竹平復了一下發緊的嗓子,淡淡的輕“嗯”了一聲,上了他不寬的背脊。
隨着身下之人移動的步子,她心頭沒來由的慌了一下。耳邊的人聲越來越響。有人在那高聲叫笑着,“趙家三郎,抱得動你婆娘上車不?哈哈哈……”
“哈哈哈……”
“兒啊~”衆人嘲笑聲中,郝氏開始了嚎哭,說了些過去後好好過日子之類的話。
緊接着李柱子將人放在牛板車上,李梅蘭不待人坐穩,就急急的端了盆水給柱子娘,柱子娘再交給了郝氏。
隨着“潑”的一聲水聲響起,代表着這個閨女從今兒個開始正式的成了別家之人。
車輪的轉動,郝氏那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聲音在耳邊漸行漸遠。李空竹端正着身子看着腳下的方寸之地,思緒悵然,她……真就這麼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