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李梅蘭,正一臉臉紅的偷聽着外面的談話哩。見李空竹進來,那未退去紅暈的臉上,是難得的有了幾分小女兒的嬌態。
“你來了!”
李空竹挑眉,眼睛不動聲色的將她的臥房給掃量了一遍,入眼處,處處透着小女兒家的閨房精緻。
小小的梳妝檯倚窗而放,一旁的屋中放着半新的衣櫃,炕上亦是有着箱櫃針簍這些,連着那鋪炕的草蓆都帶着幾分新色。
不動聲色的走將過去,坐於炕上回着她的話道:“你定親,我這作姐姐的不來,豈不是說不過去?”
李梅沒好氣的別了她一眼。今兒個可是她大好的日子,她可不想就此跟她鬧了起來。
再說了,聽說趙君逸消失了,如今她雖體內有毒,可全然不像娘那樣怕得要死。當初她也說了,那毒得靠着趙君逸的催發才能發作。如今趙君逸不在,她又有何懼?
翻着白眼橫了她一眼,李梅蘭再不相理的再次藉着窗棱向着隔壁堂屋望去。
李空竹見她那樣,自然也沒有自找罵聲的意思,靜靜的坐在那,等着開席。
待外面傳來開席的呼聲,李空竹這才起身準備向着那邊東屋行去。
李梅蘭見狀,眼神就閃了閃,喚了聲,“大姐~”
李空竹轉眸看她,卻見她羞紅着臉道:“我跟你一塊過去。”
掃量了她一眼的李空竹並未多說什麼,只點了點頭便與她同行的出了這邊屋。
去往東屋,得進堂屋。只因東屋內室門是連着堂屋的,是以兩人擡腳進去時,堂屋裡的男人們早已經擺席喝上了。
看到兩人進來,皆向着這邊掃了一眼。
李梅蘭裝着很是害羞的垂頭躲在了李空竹的身後,可那一雙泛着水光的眼珠,卻不停的掃向那端坐在其舅舅身旁的男子。
見男子亦是興奮的尋眸看來,她又趕忙紅臉的低了眸去。
李空竹將兩人的傳情看進眼裡,面無表情的衝那行人點了個頭後,便向着東屋那邊行去了。
一進去,就見先頭坐在堂屋的幾個女人,已經端坐在炕桌邊上了。
她們進來時,又正逢了柱子娘端着托盤過來。
看到了她,直嚷着,“快上去坐着,正好開席了哩。”
“好!”李空竹笑着步了過去。
李梅蘭始終垂眸跟在其後,待行至到炕邊,等李空竹衝幾人頷首致敬後,這才又蹲身行了個禮。
“各位嫂嫂嬸子安!”
那幾人女人聽了她這話,將她上上下下掃了眼,隨又都暗自的癟了下嘴兒。
其中一個精瘦精明的女子更是尖酸道:“我說咋生兒就給迷得非要定親哩,難怪,瞅瞅這小模樣……姐妹兩,還真是像哩。”
李空竹挑眉,眼角掃向那邊蹲着的李梅蘭,見她一臉憋得通紅,就有些饒有興味兒起來。
柱子娘把菜擺好後,跟她打了個眼色,“趕緊坐着吧!你娘性子弱,你來幫着招呼點。”
“知道了哩!嬸子你跟俺娘也快點來吃吧!”
“俺們不急!”柱子娘推着她趕緊上坐。
那邊的李梅蘭趁着此空起了身,也跟着坐在了李空竹的身邊。
“這規矩不會也是跟着姐姐學的吧?!”那精瘦女人見李梅蘭趁空起了身,就不由得又諷了聲。
另幾個婦人抿嘴兒點頭,並不搭腔,可眼中的幸災樂禍卻尤爲明顯。
李空竹笑着給幾人滿了酒,“要真是一樣,怕以後也是個能幹的,畢竟她大姐店鋪在那擺着,修的五間大瓦房也要峻工了哩。”
說着,就笑着舉起了酒杯道:“今兒開始,就是親家了。後兒個正好房子上樑,還務必請了這位嬸子過來,賞臉喝杯酒纔是。”
“哼!”她撇嘴兒輕哼,“不過是身銅臭味兒罷了,也能與了我侄兒的書香比?”
原來是姑姑啊!
李空竹笑,見她並不執杯相碰,便跟其他人示意了下,“隨意!”
仰頭喝下杯中酒後,這才道:“如今我們亦是在全力追趕哩。家中小弟剛啓蒙不久,待到往後有啥不懂的,還得請了她這二姐夫多多指點纔是哩。”
聽到二姐夫幾個字,李梅蘭羞得臉都紅了,低着個頭在那裡,暗中不停的扭着手帕。
那精瘦之人看了,眼神就犀利了起來,“憑得一副賤樣入了高門也就算了,還想着提拔……”
她損話未完,旁邊一婦人就趕緊扯住了她的衣袖。
只見她很是氣憤的回頭瞪了那人一眼,“怕什麼,既她都敢做出來了,我又如何說不得!”
李空竹訝異挑眉,這話說的。難不成這親事裡面還另有隱情不成?
轉眸去看身邊已然白了臉的李梅蘭,想着她那狠厲的心機,心下算是明瞭幾分。
她就說哪有人定親讓女方出三十兩嫁妝的,這分明就是擺明了的爲難,不想讓了她攀了上去。
如今雖說攀上了,可人家話裡話外,可不是在說銀子,分明就是另指了她這是藉着手段成功上位的。
笑得不動聲色的吃着菜品,李梅蘭這性子,她如今算是又另見識到了一面。
想着前不久,她還罵着自已給她丟臉了。
哪成想,不過一個轉眼,她卻也步上了那勾引之事。只不過前者的原身是被大衆所知,後者的她是被婆家看不起罷了。
可這兩件事兒,又有什麼本質上的區別麼?
哼笑了一嘴,並不理會太多的繼續着這場銷煙之席。
好容易挨着吃完飯,李空竹又幫着上了茶。
沒成想,那精瘦女子又是一翻損着,“倒底是大戶出來的,瞧瞧,這上盞的速度,那都是培養好了的哩。”
“生意場上練就了快、狠、準的法則!沒辦法。”李空竹依然打着太極。
那邊收拾好了的郝氏跟柱子娘兩人進來後,李空竹便起了身。
“我陪二妹回房去了!”
“去吧!”柱子娘拍着她趕緊走。她是看出來了,這親,人家是結得不甘不願哩。
李空竹笑着喚了李梅蘭。
李梅蘭在看她一眼後,便跟在後面,向着自已的屋子行去了。
一回了這邊屋子,就聽得她道:“如今滿意了?看看你做下的那些醜事兒,讓人直接翻出的損人哩。”
她用帕子氣鼓鼓的扇着風,走去炕那邊直接就一屁股重重的坐了下去,看着李空竹的臉上是說不出的怒氣。
李空竹心下好笑,“我的醜事兒?我咋聽着像是某人不知檢點呢?”
“你……”
她面色扭曲,李空竹卻衝她比了個噓,“當心外面聽着了,不然這好容易騙來的親事兒,可要黃了哩。這才訂親就黃的,也是怪沒面兒了去。”
李梅蘭咬牙絞着手帕,“你又能好到哪去?男人不見了,又是個破鞋,你又能得意多久?”
“多久?那就不是你該管的事兒了。”李空竹坐去梳妝檯那裡,對着鏡子裡的自已理了下發。滿意後,這才又轉頭看着她道:“你我都有着毒未解哩,有時還是謹慎點爲好,誰能知了他下一刻還能不能回來了?又是以了何種身份回的?”
李梅蘭愣了一下,何種身份?那種男人能有什麼身份?
李空竹笑而不語,手拄下巴的等着外面喧鬧過去。
待聽着賓客盡歡後,她這才起身在李梅蘭的仇視眼光中走了出去。
一出來,正好碰到了院中幫着送客的李二林夫婦。
走將過去,對兩人施禮叫道:“二叔,二嬸!”
“哎!”柱子娘拉着她的手直拍,李二林在驚蟄被送去上學後,就對她改觀不少。
“今兒回不?”
“得回哩,驚蟄明兒得上了學,可不能耽擱了去。”
“嗯,得認真點。”李二林點頭,想着席間那端架的男人,心頭兒就止不住的憋着火道:“咱們李家也得爭口氣才行,不然以後,可是走到哪都是被受欺負的命!”
“我知哩,驚蟄也刻苦着哩。”說着,轉首又對柱子娘道:“二嬸,你能幫我租輛車麼?我得回去了,家中房子還有活哩!”
柱子娘聽得連連點頭,“我現在就讓柱子去找了村中李鐵山,讓他趕了車來。”
說着的同時,就衝驚蟄那屋喚道:“柱子,去村口找了你鐵山叔趕車來,你大堂姐要回去了!”
“哦!”柱子回着的時侯已經開門跑了出來。
一旁一直沒搭上話的郝氏焦急的問着,“這就要走了啊,多留一天啊!”她還未得到確切的信哩。
“娘,家中忙不過來哩。驚蟄今兒耽誤了一天,可得落下不少課了。”
“大嫂你這不懂就不要橫插了事兒去,娃子忙着,哪天不能來了?”李二林皺着個眉道:“再說驚蟄上回纔回來幾天?你咋就這麼不知了事哩。”
看着他唬了的臉,郝氏面上不敢說什麼,可心頭卻急得很。
別給大閨女一個眼神,想找個地兒單獨跟她說說話,卻見大閨女跟柱子娘手拉手的,並不理睬於她,不知怎的心頭就有些個不是味來。
面上一皺,脫口就道:“我想跟閨女說說話哩。”
李空竹作勢手一緊。柱子娘明顯也感覺到了,心頭兒猜着自家這大嫂怕是又要有啥事兒,想尋摸大閨女了。
就趕緊笑了笑,“不若去了二嬸家坐坐?這般久來,你可一次也未去哩。”
“好!”李空竹欣然應允。
那邊的郝氏則急着喚了聲,“空竹?”
“大嫂,你這是咋的,人娃子上我哪去趟,你不高興不成?”
“不是,我那啥……”
見她要急着解釋,李二林則不耐煩的在那揮了揮手,“行了,讓空竹去家裡坐會去,好容易來趟的,不去,也不是那麼個意思。”
“哎!”柱子娘笑着,趕緊就拉着李空竹出了院,催着她快點的。
李空竹走時,交待屋裡的李驚蟄一會等牛車來了,讓直接去二嬸家。
李驚蟄應了,李空竹這才放心的去往了柱子娘處。
後面的郝氏跟着追了出來,見人頭也不回的直直走着,就有些個難受的轉回頭,紅着眼眶就向着李驚蟄的屋子裡衝去……
回程的路上,李驚蟄一臉的欲言有止。看着自家大姐坐在車上的愜意樣兒,就想到了剛剛娘又衝他哭的臉。
“大姐~”
“嗯?”李空竹轉眸看他想說不敢說的樣兒,就忍不住笑了嘴兒,“有啥事兒你說!”
李驚蟄看了眼趕車之人,搖了搖頭,還是覺着不合適的道:“沒啥哩。”
李空竹笑着摸了下他的頭,“記住了,要信大姐。可是知道?”
李驚蟄愣了下,心頭懊惱劃過,半響,這才認真的點了點頭道:“俺知了哩!”
李空竹淡笑的點了點頭,重又轉頭愜意的看着田間竄起的綠油油麥苗來。
行到家,剛坐還沒多久哩。就聽到了熟悉的叫門之聲兒。
李空竹出來開門時,見惠娘着一身嫩綠春裝襦裙衝她不斷招手往後看。
尋着她的視線看去,只見着李衝站在她的身後,手拉驢車的站在那裡等着。
看她疑惑看來,惠娘趕緊過來拉了她的手向着那驢車走去,“來來來!”
行到了驢車那,她輕放握她的手,輕掀車簾的讓她向着裡面看去。
李空竹愣了下,轉回眸看着她時震驚得不知該說了什麼好。
“當借你的銀,我把嫁妝全當了,趁着如今天頭兒不是太熱,乾脆全一起架接了吧。”
“惠娘姐~”李空竹喉頭哽咽,惠娘趕緊止了她道:“別別別,我也有份的東西,心頭兒實在有些忍不了哩。”沒成活還罷了,既是成活了,焉有空着的理兒?
李空竹聳了下鼻子,只覺這一啪也太過感動了。
那一車裡不是別的,正是了另一批新鮮的桃枝兒。
抹了下有些紅了的眼眶,嗔怪着她道:“爲嘛要去買了桃枝也不相告一聲,如今可是三月中了,也不知還能不能存活哩。”
“能的!”惠娘急急的點頭,“這不是看苗兒活了麼?我哪就能舒得了心了?回去思來想去好些天,又怕了你不同意,這才瞞着你把嫁妝給賣了哩。”
李空竹確實不知該說了啥好,拉着她的手直讓她先進了屋再說。
李衝則將驢車栓好在門口後,亦是跟着進了院,不過進去並不是與了她們匯合,而是打着水向着驢車上灑去。
李空竹與惠娘進去跟她說了山地的事兒。惠娘聽罷當即就氣得直拍起了桌子,“還有了這樣的事兒?當真是笑死個人了,一塊破地兒,誰也伺候不了的,如今人有用了,就想要加了價?天底下哪就有了這好的事情?這種無賴之民我還頭回看到哩。我看那些人也是看了你好欺負才是。”
李空竹搖頭,“不管了怎樣,這地兒依然會到了我們手,我這就去跟王氏再通知一聲兒,就說了又來了桃枝兒,等不得了,我們要另運了別地兒去。”
“對對對,運了別地兒去,不他孃的放這了。”
李空竹不厚道的撲哧了聲,看着她樂道:“惠娘姐,我還頭回見你這般暴粗口哩。”
沒好氣的嗔了她一眼,“還不是被那幫子叼民給氣的。”
李空竹笑着點頭,直說現下就要去找了王氏。
惠娘怕她再捱了欺,起身要跟着去,李空竹也沒有攔,攜了她就向着王氏家去了。
到的時侯,正好王氏跟陳百生兩口子都在。聽了她們的來意,王氏很是震驚了把。
不是因着不要地的震驚,是因爲桃枝的震驚,聽着又要架接了,就想到了那天李空竹說的五十兩。
下一秒,她直接就起了身,說是去通知村中那些賣地的人兒去。
李空竹跟惠娘兩人目送她走後,便與陳百生閒聊的等着那羣人再次上門。
果然,不到兩刻鐘的時間,那些持土地的人家,就相續的圍堵了上來。
進門看她們都在的,那臉也似變了樣般,不再的凶神惡煞,而是變相的討好來。
陳百生看着漸漸圍滿屋子的人,就皺眉喝了一聲,“這事兒也掛了幾天了,如今人就想要個答案,你們還贖不贖這地兒了?若是贖的話就趕緊拿了銀子來,若是不贖的話,再就籤個保證在那,別回頭再看人架接的枝頭兒活了下來,你們又要地兒了,那可就是缺德損人乾的事了。”
有人還有些不大甘心笑道:“地在咱們手中也沒大用,俺們不大想贖哩,只是想着,她們都要做大買賣了,怎麼的也不能這般低價買我們的地纔是。”
“當真是笑死個人了!”惠娘不待陳百生開口,直接冷哼道:“我怎麼低價收你們的地了?按着山地來算,本就是一兩半銀一畝。別管了我在這山頭種什麼,靠着什麼發財,那都是這個價兒。要實在不願意了,也行啊!我們也沒逼着你們,把銀子還來便可,地我們不要了。這買不到,別的村頭兒可是大把的哩。”
衆人聽了她這話,知她是跟李空竹合夥的生意人,不知怎的,心頭既有些發虛的皆向着李空竹別去。
卻見李空竹只淡笑的看着他們,對於他們的眼神視若無睹道:“當初買地時,我就有私心,想着買村裡人的地兒,能給村裡人一點福利。如今,還是覺着惠娘姐這提議甚好,去別村兒,至少沒了這般多的麻事兒。要不?咱們還是另搬了地兒吧,枝子等不了,正好山楂地頭兒挺多的,就移個二十畝來架接吧。”
惠娘嗯了一聲,轉頭又對陳百生道:“還請了里長把地契約拿了出來,這幫子人既然不願贖的話,那麼,我只好請衙門來主持公道了。”
一聽衙門,衆人臉色皆不好了來,有那心急的,當場就說出了不贖,要簽了保證。
這有人起頭兒了,自然也有跟着抗不住的,陸陸續續都開始跟着說不贖願簽了保證。不過幾盞茶的時間,已是有八成人都同意了不贖。
另還有兩層猶豫的還想作了掙扎,惠娘也直接不客氣的讓陳百生幫着寫了保證。
讓那八成人按了手印後,直說剩下的兩成的地兒不要了,地契不贖的,直接等着衙門來宣判吧。
說完,她拉起李空竹就直說要走的。
那兩成人見她這般強硬,就趕緊又將其給拉住,生怕吃了官司的好話說盡,這才挽回了惠孃的同意,讓他們另寫了保證。
李空竹見這巴掌也捱得差不多,就笑眯了眼的出來又給了個甜棗兒,“林子太大,種的桃兒這些平日裡自是免不了要僱人看護,介時若有心的,倒是可來試試。還有就是桃兒下來,也是免不了要僱人的,介時說不得人人都有銀賺哩。”
衆人心頭兒雖還有些不舒服,倒底不敢再放肆了去,直說待她們什麼時侯要人了,就招呼一聲兒,大傢伙都會前去相幫哩。
更有甚者,甚還盯上了她們這一批架接,問着人手夠不夠啥的,李空竹只當沒聽到般,笑眯了眼的跟王氏作了別。
王氏擠着人羣送走了她倆,再回來時,是直接就喝着那些人趕緊回了家,也讓別去擾了人,不然介時再給惹毛火了,大家誰都沒了那好果子吃。
衆人聽罷,這才心頭兒有些不是味的散了開去。
而回到家的李空竹她們,則當天下響又拿着剪子向着南山而去。
一些人見狀,有剪子的人家,趕緊跟風的討好的跟了上來。
見此,李空竹也不攔着,乾脆就直接指揮着他們讓幫着剪。待半天完活後,又另算了工錢給他們。
有了這頭批的甜頭兒,就有了二批粘上來的,李空竹乾脆就讓李衝去指點他們,而她和惠娘則直接在家裡開始削起了芽苞來。
因着人多力量大,四十來畝的地頭兒,既然只用着兩天不到就給剪光了來。
彼時李空竹家中的房子要上樑,架接的事兒,就只好交給了惠娘兩口子。
爲着保密,惠娘居然還跑去了人牙市場買了一家四口回來。
兩口子都三十出頭兒,女兒十三,兒子十歲,看着很是老實,又個個粗手大腳,一看就是常年幹着粗活的。
來時,因着沒地兒住。無法,李空竹只得又把陳百生村頭兒的舊房給買了下來,安排給了這一家人。
有了這一家人的幫忙架接,李空竹便全力着手辦起了上樑席。
男主人不在家,那祭拜啥的,都是她親力親爲。
什麼上樑、拋樑、曬樑。她都儘量做到盡善盡美。
完活後的酒席,也是實打實的足得很。那什麼葷菜更是吃完還有添的,這是放在了哪一家也不敢這麼辦了席。
是以,她一出做出來,頓時讓村中不少村民對她是大加誇讚了起來。
連着那上樑做活的工匠,也都說還是頭回碰到這般大方的僱主哩。
一旁的趙猛子他們家已經上完了瓦,如今是免不了被人拿來兩家做着對比。
有那把不住門的,直接就道出了趙猛子家的摳門,“那肉菜裡連點油星都沒有,就兩白肉片子晃盪着,手慢的還吃不着哩。不是都跟着人發財了麼?看看人家,咋還這小氣得緊哩?”
這話一出,是直接氣得跟着來吃席的林氏差點沒翻了臉,要不是麥芽兒在一邊叫着肚子不舒服,令着一家人跟緊張的護了她回去的,怕是這一場席又要變鬧席了。
趁着散席時,李空竹找着趙猛子解釋了一下,說她這是拉人緣,讓他理解下。
趙猛子倒是沒覺着啥,嘿嘿笑着撓頭到,“俺們都知道哩,嫂子你放心,俺媳婦可一直信着你哩。”
李空竹謝過他的理解,說房子後期上瓦的事兒還得要求了他。
趙猛子也是憨直的答應了下來。
那邊的王氏叫着幾個媳婦子把剩菜都端了回去。
末了,回頭問着李空竹可還有要啥幫忙的,李空竹直接搖頭讓她跟着回去就行了。
待到席散人終,李空竹看着那已經完成了大半的五間大房框子,聞着空氣中還瀰漫着的火藥硝煙味兒。
踩着那入泥的爆竹皮,行階上去,摸着那嶄新的青磚,心頭沒來由的盡升起了股落寞感。
忙了這般久,心頭空了下來,還是止不住的會想起某個男人,低了眸,喃喃自語了聲,“究竟死哪去了?”
變國某城郊之地兒。
一輛寬敞的馬車正緩緩的向着環城的方向行駛着。
車上之人,有着清俊無雙之顏。此刻的他,正輕蹙入鬢劍眉,緊抿淡粉薄脣。一雙極深的鳳眼偶有不耐滑過。
坐在他身邊的老者,爲他絮着溫水,“你也別不耐了去,如今你腿纔將接十來天,又這般死拗着硬要回程,若不是知了你有內力護體,你以爲老夫會這般的任了你胡來不成?”
趙君逸沒有說話的淡別了他一眼,額頭因着車速過了個小坑,開始冒起了細密的汗珠來。
老者一看他那樣,就忍不住的搖了搖頭,“你最好平心靜氣下來,若是連着內力都護不住了,這條腿也就白接了。”
沒有吭聲的閉眼斜靠在倚枕上,男人心頭兒是止不住的煩燥不堪。
離開已經一月有餘了,如今他心頭每天無不時刻不掂記着那個女人。
想着她的胡鬧,想着她的笑、哭。只要每想一次,心頭就止不住的悶鈍不慌。
也不知了從什麼時侯開始,他既然開始蒙生退意的不想去復了仇,想就此與她安穩和美的渡過餘生,想一起就那樣詳和的與她白首到老!
瘋了似的想法一旦生出,就跟再也忍不住般,開始在腦中不斷的打着轉。
想她,想得都快要再堅持不住自已的立場了。他怕了,他急了,所以開始不顧勸阻的,在接腿沒幾天後,就強烈的要求要回了環城來。
華老不放心,又見他執拗不依,不得已,只得陪同着一塊同往了來。
“還有多久能到環城?”忍了忍,還是未有忍住的開了口,若是不他硬讓了自已坐車,以着自已的腳程,怕是不出五六天就能到了環城。
“急什麼!”華老瞪眼看他,拿出藥瓶來,倒了兩粒藥出來,放在了桌上,“再急也得視着情況來。都走在路上了,還怕不能到了地方?”
究竟是怎樣的女子,既令了他這般的不管不顧?
不是說是君家之人麼?平日裡跟個冷麪神將樣兒,如何一到女子這裡,就跟換了個人似的?
若不是知他不像了那好色之人,就是打死他,也不相信這樣一個面癱,居然會爲着一個女人這般不顧傷勢的拼命要回了家。
趙君逸拿起藥仰脖吞了下去,對於這他這話自動過濾掉,“若我單獨上路……”
“打住!”華老哼道:“也不看看你如今這副鬼樣子,若不是了治好了那半面爛臉,那簡直跟了那餓死的餓殍有得一拼了。身子不好就別硬逞了能去。不然,怕是你有命回,也無福享。”
趙君逸不悅的掃他一眼,“我有毒在身。”
“呵!”華老顯然不信的捏須冷哼一聲,“只要不懷有身孕,你每次那點毒素還威脅不了那女子。”
趙君逸黑麪。華老則老神在在的又命着那趕車之人道:“車行再慢一分,沒見着都疼出汗了麼?”
“是!”車外之人抹額擦汗,也是爲難出汗了,這車已是快趕上走了,還要如何慢了?
“我無礙!”裡面冷聲訴道,聲音裡還加雜了點點不耐。
“你無礙,老夫一把老骨頭了,難道就不能有礙了?!”
“……”
蠻橫的強調,讓男人閉了嘴,車裡的人得勝似的又哼了聲,“車行再慢一分!”
“是!”再次擦汗的趕車之人,已將馬勒停的改爲走了,這回是真真正正的在走了……
近三十畝的桃花枝,李空竹他們愣是日夜交替着接班幹了兩個日夜給架接了出來。
剛一架接上的當晚,天空像是給他們鼓勁般開始飄起了小雨,減去了陽春的日曬熱意。
彼時的惠娘跟李空竹兩人是累得連手指也不想動的癱睡了在炕上,聽着淅瀝瀝的小雨聲,兩人皆開心的露了個笑模樣來。
“看來連老天爺都幫着我們哩。”惠娘有氣無力的哼唧了聲,李空竹亦是好不到哪去的跟着輕嗯了聲。
現下的她,就是下金子也擋不住讓她想要好好睡一覺的心。
惠娘歪頭看她,見她既不知不覺已經睡了過去,輕嘆了聲後,亦是閉眼跟着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