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是。”沈致遠用力點點頭道,“一年時間……估計多爾袞撐不了一年時間。”
“一年啊?”錢翹恭有些失望,時間太長了,可他隨即又高興起來,有希望總比沒希望強,“那咱們接下來,要做些什麼準備?”
沈致遠盯着錢翹恭的眼睛道:“等……咱們只練兵,其它什麼都不做。”
“什麼都不做?”
“對,只有什麼都不做,纔能有命等,等到這個契機出現。”
錢翹恭遲疑着道:“這未免也太消極了吧?”
沈致遠正容看着錢翹恭道:“你真以爲,他們重新重用咱們,是對咱倆放心了?二營新兵的火器尚未配發,如今的訓練,還是舊營中挪用來的。還有,二營的糧草補給,哪次數量超過五天?小錢啊,你還年輕……他們是從骨子裡防着咱們哪!”
錢翹恭怒目而視這不要臉的。
……。
睿親王府。
多爾袞剛洗漱的臉,顯得憔悴而蒼老。
但臉上一雙不怒自威的眼睛,依舊攝人心魄。
彷彿在告訴世人,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只要老子願意,那就還能再幹二十年。
“南邊有何消息?”
剛林答道:“吳淞水師與鄭森水師一戰,兩敗俱傷……不過,之後吳爭從杭州灣出發,親自趕去戰場,大戰即止。”
多爾袞蹩眉道:“都打起來了,還收得住?”
剛林小心翼翼地道:“潮州總兵郝尚久,趁鄭森率師與吳淞水師交戰,兵力空虛之時,進攻了揭陽……想來鄭森怕後背受擊,不想兩面作戰,於是便與吳爭議和停戰了。”
多爾袞大怒:“這混帳東西,壞了本王的大事……該死!”
剛林嚇了一跳,連忙應道:“臣這就將王爺意思傳於李成棟,處置郝尚久。”
多爾袞慢慢冷靜下來,揮揮手道:“一無用匹夫而已……南面之事,暫且先放下,不必着急。”
“是。”
“如此說來,那小南蠻子,又逃過了一劫?”多爾袞悠悠道。
這話剛林還真不敢接,因爲他聽出了多爾袞這話中,難掩的失落滋味。
“朱慈煃現在如何?”
“回王爺話,朱慈煃已正式就任宗正卿……他傳來消息說,願意配合我方,對浙東十一府任何一處,進行打擊……。”
“等等。”多爾袞狐疑地看了剛林一眼,“之前不是說,他願意歸降本王嗎?怎麼成了配合我方?”
剛林稍一遲疑,道:“或許是他大權在握,動了別的心思……義興朝皇帝是女子,這是先天缺陷,朱慈煃是親王,如今又執掌了宗正寺,想來對那個位置動起了心思。”
“無恥小人!”
“王爺可要傳信訓斥?”
“訓斥個屁!”多爾袞不耐道,“這種搖擺不定的小人,本王無意收攬……既然他與吳爭有私怨,不妨加以利用,真等定了江南,再收拾他也不晚。”
“王爺英明。”
“莪兒可有沈致遠的消息傳來?”
“這……。”剛林猶豫起來。
“講!”
“格格確實有沈致遠的消息傳來,但幾乎都是些無關痛癢的小事……。”
多爾袞聞聽,微微一嘆,“果然是女生外嚮……也罷,安排在鑾儀將軍府的眼線可有消息傳來?”
“有。”剛林這次答得乾脆,“宏文院學士沈文奎、秘書院大學士陳名夏等人,這些天與額駙往來密切,應該已有圖謀之心……敢問王爺,可要斷然處置?”
多爾袞稍稍想了想道:“南面安置在京城的細作,可有動靜?”
剛林道:“說來也怪,自從幾次捕殺之後,這夥人就突然消失了……近一個月來,再無露頭,怕是見無法立足,逃回南岸了吧?”
“沈致遠沒見這些人了?”
“額駙這些時日,忙着在拱北城訓練新兵,除了見過沈文奎、陳名夏等我朝中之人,也只與錢翹恭同飲同宿。”
多爾袞閉目思考了一會,道:“沈文奎、陳名夏等人先不必動,嚴密監視就行……動了他們,吳爭就不會派人來了。守株待兔,捕殺接近沈致遠的細作就行。只要沈致遠無法與南面聯絡,一段時間之後,他就會改變。”
“是。”
多爾袞從侍女手中接過一碗藥,“咕嘟”一聲一口喝完,然後將藥碗“呯”地摔顧地上,四分五裂。
“告知朱慈煃,讓他想辦法,從松江府的軍工坊竊取鍛造新式火槍、火炮的機密,若不成,那就花銀子購買火槍、火炮……令他抓緊時間,六營新軍,都在等用。”
“是,……。”剛林欲言又止,吞吞吐吐起來。
多爾袞斜了眼道:“何事吞吐,講!”
“王爺,如此數量的火槍、火炮,怕是朱慈煃辦不成……況且,咱們也沒那麼多銀子啊?”
多爾袞道:“之前本王不是從私庫取了一百萬兩,充入軍資了嗎?”
剛林道:“王爺,三萬六千新軍哪,一杆火槍得六、七十兩,人手一杆就是二百多萬……這還不算上火炮,況且,南面吳爭拿捏着火槍,奇貨可居,每次購買不肯超過三千杆,一次比一次價高。”
多爾袞道:“咱們自己所設的工坊裡,工匠仿製新式火槍,進展得怎樣了?”
剛林搖搖頭道:“仿製了一些,但形似而神不似,據工匠講,主要是用於槍管的鐵達不到南面的堅韌程度,其後果就是,連續擊發不能超過六次,同時擊發兩次後,就需要清理槍管,否則容易炸膛。”
多爾袞道:“胡扯,我軍制造火槍,也有十來年之久,難道現在還不如從前了嗎?”
剛林忙解釋道:“王爺息怒,咱們之前所造的火銃,槍重管粗,自然是不容易炸膛,可現在新式火槍爲了負重輕,槍管細,也就一分多厚。”
多爾袞皺眉道:“本王有時在想,這小南蠻子究竟是怎麼做到的……難道真如傳言,是天縱奇才嗎?”
剛林又不敢接話了。
“那就讓朱慈煃趕緊辦!”多爾袞沉聲道,“至於銀子,就讓晉商們再捐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