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聿鍵在基本政策上的轉變,仍然是值得稱道,聯合農民軍共同抗清是從隆武時期開始的。而事實證明,如果沒有大順、大西等農民軍殘部的聯明抗清,南明政權絕對延續不了二十年之久。
其次,朱聿鍵提出了消除黨爭、用舍公明的方針。登基前,任監國時,他就親自撰寫了“縉紳”、“戎政”、“儒林”三篇《便覽》。
其中說:“蓋國家之治,必文武和於上,始民兵和於下。不然,立敗之道也……”。
並說:“朕今志在蕩平,盡去諸黨之名,惟在廷嚴說謊之條,在外正貪婪之罰。邇日在廷,似猶有不醒之迷,欲啓水火之戰,朕甚懼焉……”。
而隆武在用人取捨上力戒門戶之見,不咎既往,只要參與抗清就量才錄用。在這一點上,隆武的見識比那些以正人君子自命的東林、復社骨幹人士要高明得多。
最後,朱聿鍵提出的施政綱略也有可圈可點之處,他是比較關心百姓的,爲了減輕民間疾苦,他施政的一個重點是整頓吏治,嚴懲貪污。規定“小貪必杖,大貪必殺”。
當他聽說被清廷逼迫百姓剃頭的軍民在向南逃難,遭到南明官軍誅殺時,特地下詔“有發爲順民,無發爲難民”嚴禁不分青紅皁白地濫施屠戮。這個政策同清廷的“留髮不留頭”形成鮮明的對照,顯然更得人心。
至於朱聿鍵個人人品,在南明諸君之中,就更爲罕見了。黃道周曾在一封信裡描述過隆武帝的爲人,“今上不飲酒,精吏事,洞達古今,想亦高、光而下之所未見也。”
登基之後,他仍然自奉甚儉,身穿土布黃袍,安貧若素。
這種皇帝,如果是在太平盛世,絕對是一個明君的坯子,也遠比那些清史專家和那些爲滿清洗地的所謂專家口中的清朝歷代皇帝要好太多了。
所以說,明史已經不可信,因爲有太多清黑明,還有就是那些投降清朝的文人墨客,爲了洗刷他們醜惡的投賣行爲,刻意歪曲、誇大明朝的弊端,由此來美化他們“棄暗投明的壯舉”。
不得不說,他們是漢人王朝自南宋以來,最醜惡的一羣敗類。
但他們成功了,至少現在,許多人都認爲明末是政治醜惡、百姓貧苦的人間地獄。
可事實不然,就算明朝滅亡之後,在清軍南下佔領江南之前,普通明人依舊生活富裕、安足。
朱聿鍵是個悲劇,按照某些清史專家的邏輯,明之所以滅亡而清之所以能建立,是因爲明朝皇帝各個昏庸無能且生活奢侈、慵懶無比,而滿清酋長以及實際最高統治者各個英明神武生活節儉、勤政愛民。。。等等。
這些人把最高統治者的個人品德說成是決定一個王朝的最終因素,先不說滿清很多皇帝顯然是被這些清史專家誇大和擡高了,而明朝皇帝顯然被這些人貶低了。
就單說,如果一個帝國的命運完全有皇帝的個人品質來決定的話,那麼幹脆立個清教徒當皇帝算了。
事實上,朱聿鍵無論能力還是個人品質或者其政治方針都是不錯的,爲何就最後失敗了呢?顯然有其他原因。
這“其它原因”中最主要的一條就是,朱聿鍵沒有掌控住任何一支可靠的、忠誠於他的武裝,甚至連魯王朱以海都有廖仲平這支武裝,可朱聿鍵沒有。
他的詔令,頒佈到兩廣、贛南、湖南、四川、貴州、雲南等地,雖然得到承認,但僅僅是表面上的承認,事實上各地還是自行其事。
如在福建朱聿鍵受制於鄭芝龍、鄭鴻逵兄弟,這兩個海盜兄弟根本就是把隆武當作自己手裡的旗幟而已,他們心裡完全沒有什麼民族復興的大義。
領兵在外的湖廣總督何騰蛟只知利用隆武帝的信任把湖南和貴州東部視作自己的禁臠,威福自操。
廣西巡撫瞿式耜意在擁立桂藩,同隆武朝廷貌合神離。
總而言之,朱聿鍵基本上就沒有真心輔佐他進行復興的實力人物。
去年下半年至今年年初,也就是吳爭崛起的這一時間段。
吳爭的崛起並不是他真正擁有了強大的實力所致,而是這個時間段,清清的多鐸、勒克德渾、阿濟格相繼撤兵向西北而去,南方清軍兵力空虛,而大順軍餘部同何騰蛟、堵胤錫達成聯明抗清協議,是湖廣兵力正盛的時候。
這纔有了吳爭以區區樑湖衛所數千兵力崛起的奇蹟。
朱聿鍵其實也看到了這一點,這也是他數次派使者前往紹興府,打算延攬魯王朱以海投效他麾下,共同抗清的目的所在。
只是,朱聿鍵心比天高,卻命比紙薄,朱以海及紹興府羣臣不理會他這茬。
這倒不能完全怪朱以海他們,按大明繼承的律法,朱聿鍵確實不能繼承大明江山,因爲他是個“庶人”,而不是唐王。
這得從朱聿鍵襲封唐王后說起。
幼年的經歷,使得朱聿鍵嫉惡如仇,心性也有些偏激。
受封唐王后,朱聿鍵鋒芒畢露,在宗室換授等問題上與崇禎朝重臣多有衝突,得罪了不少人。
爲了其父當年被毒死一事報仇,他竟在崇禎九年,杖殺兩位叔父福山王朱器塽、安陽王朱器埈(重傷未死)。
當年八月,清朝王爺阿濟格率兵攻打北直隸等地,清兵入塞連克寶坻,直逼北京,京師戒嚴。朱聿鍵心切,上疏請旨勤王,崇禎帝不許,他竟不顧“藩王不掌兵”的鐵規,私自招兵買馬,率護軍千人從南陽北上勤王。
行至裕州,被巡撫楊繩武上奏彈劾,崇禎帝勒令其返回。
明朝對藩王防備極嚴,依照明朝規制,藩王儘可在王府內享樂,惟獨不能興兵擁將離開藩屬。即使朱聿鍵動機純粹,仍使崇禎帝大怒,之後下詔將朱聿鍵廢爲庶人,派錦衣衛把朱聿鍵下獄,改封其弟朱聿鏼爲唐王。
所以,嚴格意義上來說,朱聿鍵並非唐王,而是個被廢的皇室子弟罷了。
不具備繼承宗廟的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