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爭雖然不知道魏忠賢是怎麼得罪了衛匡國,但在吳爭想來,魏忠賢死時,衛匡國還沒有到大明來,二人之間照理沒有交集。
但吳爭不想追究此事,“在你心裡,這世上的好人和壞人如何分辯?”
衛匡國不解地看着吳爭,不明白吳爭究竟想說什麼?
吳爭微笑道:“魏忠賢爲何是個壞人?如果僅殺不殺人來區別好人壞人,那麼戰場之上雙方都在殺人,是不是都是壞人?”
衛匡國反問道:“那麼閣下是怎麼分辨好人和壞人的?”
吳爭輕輕一撣衣袖,“以本候看來,符合本候利益的是好人,不符合本候利益的就是壞人。”
這話說得讓氣氛一凝。
衛匡國開始緊張起來,他終究不是漢人,無法明白吳爭這話是否在影射他。
好在吳爭沒有爲難他,繼續問道:“在你心裡,清國滅亡明國是必然?”
“不,不……我的意思是明國亡在清國手裡,那就是文明遭受野蠻的入侵,這是人間的悲劇。”
吳爭點點頭道:“可做爲上帝的使者,衛先生卻不肯襄助於我,去反抗野蠻人對文明國度的入侵。其實對本候而言,衛先生也是壞人,因爲你給了我希望,卻一口回絕了我。”
衛匡國明顯一愣,他辯解道:“如果閣下想要從歐洲購買火槍或者鑄造火槍的機器,我可以爲閣下聯絡,但閣下需要大量的工匠前來杭州,這顯然會引起清國與教廷的誤會。”
“衛先生是在怕引火燒身?”
“啊?不,不……若閣下一定要這麼想,那就算是吧。”
衛匡國的直率,反而讓吳爭無法再繼續說下去。
可吳爭不是個善良之人,他哂然道:“衛先生應該知道,從錢塘江至長江,中間九府之地已經在朝廷控制之下,這九府之地生活着數千萬人,你想要在這片土地上傳播上帝的聲音,就必須得到本候的允許。而我本是想允許你所請之事的,可你卻讓我失望了。我想上帝賜福於人,也是需要信徒獻出虔誠之心的。”
衛匡國有些傻眼了。
面前這個江南最具實力的實權人物,顯露出了與衆不同的不講道理。
但有一點可以肯定,不管是誰,都會是這樣,吳爭只是做得更顯山露水罷了。
衛匡國猶豫起來,他聽懂了吳爭話中的威脅。
不答應他的要求,那麼或許上帝的使者就會被他從杭州等地驅逐出去。
衛匡國有些後悔來見吳爭了。
吳爭突然笑了,笑得如春風拂面,“衛先生如果肯助本候一臂之力,那麼不僅僅是九府之地,日後但凡光復的任何一地,你都將得到傳教的許可。另外,每一個優秀工匠的到來,你和你的同伴們,都將得到優厚的回報。”
衛匡國試探地問道:“閣下想要多少工匠?”
吳爭大手一揮,“多多益善。”
“優秀的工匠非常昂貴。”衛匡國中氣有些不足。
“本候不吝惜區區錢財,你只管說。”
衛匡國一咬牙道:“一個優秀的工匠一年需要二十英鎊,摺合銀子須一百二十兩。”
聽着衛匡國獅子大開口,一邊莫執念乾咳一聲。
可吳爭卻不理會,呵呵一笑道:“本候出一年二百兩如何?”
衛匡國驚愕,“閣下爲何非要工匠前來,以閣下僱傭工匠的銀子,足以購買一萬杆火槍了。”
吳爭道:“你之前說,一萬杆火槍需要二年時間方可運到杭州,可眼下的時局你也看到了,我等不了那麼長時間。”
衛匡國想想也對,於是說道:“那我去信向教廷稟明此事,盡力爲閣下僱傭百名工匠前來。”
吳爭搖搖頭道:“不,百人不夠,至少千人。”
衛匡國猛地搖頭道:“不,不,這不可能。這樣的人數,足以引發清國與教廷的爭端,閣下應該知道,教廷沒有任何與清國交惡的打算,這肯定不會被朝廷接受。”
吳爭微笑着不說話,只是看着衛匡國。
衛匡國遲疑了很久,才從嘴裡蹦出話來,“二百人,不可能再多了,就這恐怕還得對外宣稱是來東方傳教的使者,而且閣下需要答應,他們的僱傭期限不得超過三年。”
吳爭突然鬆口道:“好,我同意,只是我還有一個請求,希望你轉達教廷,我朝將同樣派二百人前往歐洲學習鑄造,請教廷代爲妥善安排。”
衛匡國聽到這話,突然醒悟到了吳爭的意圖,“閣下是想學習火槍鑄造之術?”
吳爭知道瞞不過衛匡國,所以也不想隱瞞,“歐洲此時並未有大規模戰爭,對於火槍的使用和改進,都還在摸索之中。與其這樣,不如在大明的土地上大規模試用,如此一來,火槍的利弊就會顯而易見。”
衛匡國急道:“這恐怕不會被教廷接受,閣下想得到太多了。”
吳爭搖搖手道:“明國與教廷相隔太遠這,不會對教廷的統治造成任何影響。你只須轉達我的一句話,那就是火槍在這場戰爭的使用心得及利弊,我只提供給教廷,絕不透露給任何與教廷敵對的勢力。”
這話讓衛匡國有些動容,他太明白吳爭這話的意思了。
任何武器的大規模使用,都是需要用人命堆積出來的經驗進行改良。
而明、清這場戰爭,因爲吳爭勢力的出現,明顯已經有了變數。
把火槍大規模在這場戰爭中試用改良,同樣符合教廷的利益。
這樣教廷將在應對未來的戰爭中,佔據最有利的位置。
衛匡國道:“我這就派人回教廷稟報此事,只是這一去至少得一、二月的時間。”
吳爭搖搖手道:“不必如此浪費時間,以我判斷,這事教廷定會答應,這樣,我挑選二百人,隨你的信使前往教廷,便不會浪費時間了。”
衛匡國道:“可我需要教廷的授權,才能招募國內工匠。”
吳爭笑道:“你可派人直接招募工匠,聚在港口,一旦教廷允准,直接啓程來杭州。”
“可萬一教廷不答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