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頓飲盡碗中酒液,狼視薄來,冷聲道:“薄來,汝可是欲趕吾?”
薄來心下一驚,轉而笑道:“單于,薄來怎敢如此,只是庫......”
蹋頓冷哼一聲,打斷了薄來的話,繼而玩味的看着薄來,“既如此,吾不欲往他處去,便在薄氏如何?”
薄來臉色一冷,“單于莫非執意如此,不識薄氏與庫氏好意?”
蹋頓大笑,一把將手中漆器摔在地上,冷笑道:“用漢人的話來說,汝可是在罵吾不吃敬酒?”
薄來冷笑,“便是又當如何,來人!”
良久不見人來,迎着蹋頓戲謔的眼神,薄來心下頓慌。
薄來連喝數聲:“吾心腹何在?”
薄喜輕笑,喝乾了碗中酒,緩緩的站起身來。
薄來這纔想起自家兒子還在這裡,忙道:“薄喜,速速殺了蹋頓,殺了蹋頓!”
薄喜一聲冷笑便侍立在蹋頓身側。
蹋頓狂笑,薄來見薄喜那低眉順眼的模樣便知曉究竟發生了何事,他的心腹爲何未在左右,都是薄喜搞的鬼!
蹋頓獰笑着,抽出腰間彎刀,居高臨下的望着癱軟在地的薄來,狠狠的衝着脖子砍了下去!
“薄喜,汝不得……”薄來話音未落,腦袋便被蹋頓砍了下來。
蹋頓哈哈大笑,輕輕一甩彎刀,將血珠甩去,回身來拍薄喜的肩膀,“薄喜,做的不錯,日後汝便是這薄氏之主!”
薄喜低着頭笑,笑的身子發顫,蹋頓以爲薄喜是害怕的顫抖,心下輕蔑,“薄喜,身爲烏桓雄鷹,汝當英勇些,不過弒父,放鬆些。”
薄喜深深的低着頭,輕聲應諾,緩緩退出廳堂,眼裡閃爍着癲狂的光。
“主人!”
薄喜心腹見薄喜自廳堂中退出來,忙上前去問。
薄喜聽着廳堂裡蹋頓飲酒狂笑的聲音,“盡殺。”
“諾!”
當即近百人自四下出,往廳堂中涌去,不多時,薄喜便聞蹋頓怒吼咒罵之聲。
薄喜這才放聲大笑,“來人,點齊五千軍,隨吾殺盡蹋頓親軍!”
“諾!”
不多時,五千大軍集結完畢,蹋頓與薄來首級亦被麾下軍士呈了上來。
薄喜淡淡的道:“昭告代郡,言說蹋頓狼子野心,吾父親好意請他飲宴,此賊卻在席間發難,殺害吾父欲謀代郡,幸而吾將之斬殺當場。”
“諾!”
“衆兒郎,蹋頓親軍只三千,雖是精銳驍勇,吾等襲殺,定可全勝!”
“全勝!”
“全勝!”
奔馬躍動,往蹋頓駐紮之地殺去。
蹋頓總剩一萬兩千餘軍,城中自然不能屯紮如此多的人馬,因此蹋頓只帶着最精銳的三千軍士住在薄來安排的一處,其於近九千兵士便駐紮在城郊。
將近蹋頓軍士駐紮之地,薄喜令衆軍士放緩馬速,打了個手勢,衆軍士便分作兩股,將此處團團圍了起來。
“火箭!”
“吱吱”弓弦聲響起。
“射!”
“嗖嗖嗖!”
大門早就堆上拒馬,防止內中軍士逃出來,火箭造大火,黑煙滾滾生,內中軍士叫不絕。
薄喜哈哈大笑,死忠蹋頓的也只有這三千親軍罷了,只消殺了這三千軍,他便可收服城外九千軍,到時候再加上薄氏本就有的一萬餘軍,他便能掌控兩萬餘騎兵。
兩萬餘烏桓騎兵,那是強權霸主的代表!到時候他薄喜就是烏桓的下一個單于!
“殺,殺,將內中蹋頓親兵殺盡爲吾父報仇!”
“諾!”
蹋頓的親軍想盡千方萬法都被死死的堵在這個往日他們享樂的大莊園中,五千軍,數十波火箭,沒被燒死也被射死的,敢突圍的往往最先被招呼。
“入內清剿,若有裝死或躲藏者,殺,加上這些人頭,計點是否三千人!”薄喜點了點身後親軍提着的人頭!
“諾!”
一千軍士涌入莊園之中,付出了數百死傷之後,終於將其中剩下的那些烏桓親軍盡數殲滅。
薄喜當即整合萬餘軍馬,往城外去,至漁陽軍營寨前,薄喜高高舉起蹋頓頭顱,“蹋頓已死,降者富貴,違抗者死!”
漁陽軍大營之中一陣騷動,統管九千大軍的三個副將皆出寨拜見薄喜。
“烏遠”
“樓敵”
“展亢”
“拜見大王!”
薄喜哈哈大笑,王?王!擁有了這兩萬餘軍,吾便是烏桓的王。
薄喜殺了蹋頓、得了蹋頓九千軍的消息頓時傳遍整個烏桓。
不數日,曹昂案上便多了一封來自代郡的書信。
是薄喜差人送來的,還使人送上十匹良馬,就是想問曹昂之前書信上的話還算不算數。
曹昂沉吟的看着階下的烏桓使節,“蹋頓人頭安在?”
使者名喚丘無力,是薄喜麾下爲數不多有腦子的人物,聽的曹昂問話,忙道:“在代郡,在吾家大王手中。”
曹昂突然大笑:“吾曹昂言出必行,但教薄喜安心便是,誰能將蹋頓頭顱交於吾手,他便能得到吾曹昂的扶持,能獲取大漢的扶持,能獲取烏桓都尉的官職!”
擲地有聲。
丘無力大喜,跪拜曹昂,曹昂意味深長的道:“記住,是將蹋頓的人頭交在吾手中,畢竟眼見爲實,耳聽爲虛。”
“諾,諾。”丘無力應聲退下。
曹昂喚來龐德,“令明,遣軍士往烏桓各族散播消息,言說能將蹋頓人頭交於吾手者方能得吾所許。”
龐德應聲而去。
曹昂展開地圖,不由得輕笑,薄喜兩萬餘軍,佔烏桓總實力的四分之一左右。
能跟薄喜掰手腕的有好幾個氏族,這下,烏桓有好戲看了。
消息傳播到烏桓各族,烏桓各族頓時心熱,畢竟以大漢爲後臺,攻伐各族何其易也!
蹋頓從弟樓班、庫氏族長庫當、漸氏族長漸成等各族皆動了心思,私下謀劃,準備提大軍去攻殺薄喜,奪蹋頓人頭。
薄喜聞此事大怒,“曹昂欲使吾死也,吾誓殺之!”
丘無力心中苦澀,他剛反應過來曹昂那意味深長的面色代表着什麼意思。
薄喜怒雖怒,但是如今各族蠢蠢欲動,他只得糾集大軍,準備應戰。
卻說烏桓已亂,曹昂決定來日興兵,先發書與夏侯淵請夏侯淵來漁陽駐守,再令龐德帶一萬步兵往右北開拔,自領五千虎豹騎專行小路,避開遼西斥候。
卻說公孫康得到曹昂回信,言說不日將派大將龐德引一萬兵馬從右北平借路往中遼去。
公孫康收到書信與柳毅商議,“可惜曹昂未至,不然此賊難活!”
柳毅安慰道:“主公能殲滅曹昂一萬軍並麾下勇猛大將,便是在曹昂心口上捅一刀,曹昂日後定不敢輕易來犯。”
公孫康點頭,“右北平是小城,除距吾遼西城近,也無甚優處,曹昂怎會選此處?”
柳毅冷笑道:“曹昂定然是想令這這一萬軍攻下右北平,然後以之爲界圖謀遼西城也!”
公孫康點點頭,“右北平與遼西之間隔五十里,確實不差。”
柳毅沉吟道:“不若在右北平屯兵兩萬如何?”
公孫康大驚,“柳公,右北平不過小城,如今只屯紮五千軍,那裡去調那一萬五千軍?”
柳毅道:“遼西城中有兩萬八千餘軍,可調一萬五往右北平去。”
公孫康搖了搖頭,“不可,遼西城不可有失。”
柳毅沉吟道:“主公,只五千軍若是埋伏曹昂一萬精銳,即便有了防衛,右北平亦易爲曹昂所奪也。”
公孫康猶豫不決。
柳毅又道:“安能有無險得利之事?”
公孫康半晌道:“且容吾思慮。”
柳毅拱手退去。
卻說龐德往右北平方向行軍,遼西斥候來報,言說依龐德行軍速度,不過一日,龐德便可至。
公孫康咬咬牙,幹了!
遂留柳毅領一萬軍鎮守遼西城,自引一萬五千軍並三千親衛往右北平去,準備親自伏殺龐德。
卻說審配聞說曹昂往遼東來,心下大驚,忙使斥候探之。
聞說只一名喚龐德之將領一萬軍來,心下頓安,開懷大笑,“曹昂計窮也,如今荊南、江東、西涼,那一處不牽扯其兵力?一萬軍?莫非欲使此小將死乎?”
審配仍使斥候探,卻不如先前聽到消息時那般上心了。
卻說不數日,龐德便至右北平城下,依曹昂之計,於右北平城外駐紮。
時公孫康已攜一萬八千大軍至右北平,如今城中有兩萬三千軍,只待龐德入城,城中軍士皆準備好弓矢預備萬箭齊發。
公孫康見龐德不入城,上城喊道:“請龐德將軍答話。”
軍士來報龐德,龐德躍馬出寨,“城上何人,喚吾何事?”
公孫康見龐德姿容雄偉,心下不爽,冷聲道:“龐將軍何不入城?莫非五官中郎將不欲借路攻審配乎?”
龐德冷笑道:“城上何人?”
公孫康大怒,但是爲了龐德入城,只得耐着性子道:“吾便是遼東之主公孫康!”
龐德冷笑,遼東之主?這廝還真說得出口,遼西就這麼小點兒個地方,雖然靠近中原,但只是中遼的二分之一,中遼如今被審配抓在手中,汝也有臉稱遼東之主?
龐德開口道:“有勞公孫州牧親迎,吾何時過自有主公之令,勿需州牧心憂。”
公孫康冷哼一聲便下城去,右北平北方是山,南面滿是崎嶇小路,難通大車,大批步兵根本過不去,汝如今陳列大軍在前,吾看汝不從城中過如何能行!
公孫康所料不差,步兵確實過不去,但是,騎兵可以啊。
虎豹騎帶着一架投石車,小心的往遼西城去。
遼西與右北平隔着五十里,因爲走的崎嶇小路,曹昂又令軍士遮掩行跡,因此足足行了半日才至遼西城下。
曹昂的目的不是奪取遼西城,五千人就算是奪了遼西城,兩面夾攻,根本守不住。
“組裝投石車,猛攻北門。”
“諾!”
又費了一個時辰,將投石車裝好,曹昂這才引衆軍士往遼西城下來。
柳毅大驚,這支曹軍怎地過了又北平,主公怎地沒傳信來?莫非真放他們往遼東去?
只一架投石車,所以曹昂令軍士不間斷的亂投大石,壓的柳毅在城頭上不敢亂動。
投石車的距離遠程重弩,因此遼西城根本無法對虎豹騎造成傷害。
柳毅心知不妙,遼西多石,這般放任眼前這支曹軍投射下去,這遼西城不毀了?
柳毅又不敢派出軍士去攻,只一萬守軍,城門下有五千軍,放出少於五千軍之下,幾乎等於送菜,派多了又怕守不住城。
可是投石車實在太猛了,柳毅只得派軍士去求援。
派了數十人四下奔逃,全被虎豹騎抓回來在城下處決了,曹昂不由得輕笑,要是這麼簡單,一點兒真實性都沒有,公孫康如何肯回軍?
柳毅知道不妙了,這次的主意還是他出的,若是丟了遼西城,公孫康就是再信任他也得把他砍了!
無奈,柳毅只得行險,引七千軍馬出城迎戰,其中一百人是傳信的軍士。
兩軍廝殺混戰一頓,虎豹騎足足殺了兩千餘,才讓柳毅將這一百傳信的送出去。
柳毅連忙撤兵,曹昂也不追,只讓投石車砸城。
柳毅又不敢懈怠,唯恐虎豹騎軍士爬城頭,令軍士在城上嚴防死守,遼西城被五千虎豹騎壓的心中驚恐。
卻說公孫康見龐德連日不入城,心中煩亂,忽有遼西軍士來報,言說有五千精銳軍馬正攻遼西城,遼西已損失兩千軍馬,請主公速速回援。
公孫康大驚,心下始悟,覺得這一定是曹昂奪取遼西之計,不敢大意,留五千軍士駐守又北平,自引一萬六千餘軍往遼西趕去。
城中軍士大動被龐德探明,忙引軍士攻城。
公孫康心中更確定以及猜的對,曹昂絕對是想攻下遼西城,只不知引軍的是誰,因此不與龐德糾纏,藉着兵力優勢打退龐德第一波攻擊之後,忙引大軍往遼西城趕去。
卻說曹昂待那報信的軍士走了半個時辰後便帶大軍撤退,尋一能容大軍行軍之路,引兵於此處埋伏,只待公孫康至。
公孫康不知前面有一個口袋在等着他,在他心裡,五十里距離,一萬六千大軍一個時辰便至,無論是誰率五千軍馬,都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