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史慈咬牙頂住許褚、曹仁兩人的攻擊,心中暗暗盤算着如何將戰事拖至夜晚。太史並非沒起過撤退的念頭,只是轉念想到自己出城時田豫的交代,心中忽然閃過的撤退念頭還未升起就被完全扼殺。
“人在營在,營破人亡”太史慈心生死志索性不再騎馬,下馬後右戟猛然揮動,將自己的坐騎砍傷,怒喝道:“衆將士,今夜一戰,有進無退”
“有進無退,有進無退,有進無退”麾下兵卒也跟着咆哮起來,自家主將將逃生必備的戰馬都給砍傷了,自然是要血戰到底。
“好個太史慈,好個臨陣傷馬的手段。”許褚不得不佩服太史慈,戰事進展到這地步,若是身份對調恐怕他都會選擇撤兵。像太史慈這般死戰的勇氣,非等閒人能拿得出來。
“太史慈你自掘墳墓,可就怪不得我等”曹仁倒是十分高興太史慈跳下戰馬,在他看來此舉無異於棄械投降。胯下坐騎兩三步衝至太史慈身前,長刀下劈卻是要斬掉太史腦袋。
有了戰死的決心但不意味着太史慈會被曹仁輕鬆砍傷,雙腳扎馬橫跨,兩支畫戟狠狠撞向身前不足數尺遠的長刀刀刃。兩支畫戟的月牙刃一齊鎖死長刀刀面,太史慈身子猛地一沉,右肩裝向曹仁所騎戰馬,口中暴喝道:“給我下去”
“砰”的一聲巨響,曹仁胯下坐騎卻是被太史慈撞倒砸向地面,曹仁也隨着飛出數米遠。擊飛曹仁的太史慈不顧右肩微紅的腫痛,跳過戰馬直奔單膝倒地的曹軍大將,人未至戟已到,眼看就能在曹仁腦袋上開瓢。
“叮”一把掛滿圓環的大刀出現在太史慈眼前,擋下畫戟救了曹仁一命。正是及時趕到的許褚,這時他也棄了戰馬雙腳沉沉踏於地面。
“太史慈,戰吧”待曹仁站起身子,許褚凝眉冷聲道。
“要戰,便戰”右腳發力狠狠一蹬,身子如閃電般撲向許褚。手中雙戟早在右腿蹬地之時刺向眼前的虎癡。
“還傷不了我”許褚冷笑一聲,手中寶刀橫劈直接擋下太史雙戟,“此處交予某,子孝快與文則會合,擊破此處營寨”曹仁聞言停下手中大刀,點點頭向一旁殺去。
太史慈有心攔截曹仁,卻是無力分心多挪動一步。下馬之後的許褚似乎更厲害了些,手中大刀帶着凜冽的風聲,讓太史手中雙戟爲之失色。知道自己拼力是不可能敵過許褚,只能用戟技彌補這方面的不足。
祭出正反雙戟,卻是比數日前更加嫺熟,藉着許褚還沒能適應這種進攻,太史慈百忙中還能掃視整個戰場。由於他親自砍傷自己的坐騎,從而激發了麾下兵卒的鬥志,目前太史慈所能看到的戰場中,雙方兵卒再次回到平衡的起跑線。
“只要能將戰事拖至太陽西落,就能守住內營。”太史慈心中如此想着,畫戟卻沒慢上半分。反手戟以詭異的進攻刁鑽的角度繼續給許褚製造着麻煩,若非虎癡刀術已至巔峰大成,很難在第一次碰上此類進攻而毫髮無傷。
太史慈在奮力拼殺,麾下兵卒同樣如此,大部分兵士手中彎刀都已沾滿血紅,更甚者似乎猩紅的發亮。手中利器大大彌補了兵力差距上的不足,太史麾下弓弩手以此戰告訴曹營將士,弓弩手不止會遠攻,近身搏殺他們也不會畏懼。
太陽漸漸西沉,原本明亮的天地就要陷入黑暗,于禁已經不知這是自己刺出的第幾槍,即使幾十上百兵卒都在一招見死在自己身前,依舊有兵卒悍不畏死的撲過來。這些南陽兵卒彷彿不知死亡爲何物,或者他們更願意接受死亡。
“撤吧。”這個念頭在曹營衆將腦中閃過,天色太暗,在這種混戰中就連他們都差點誤傷己方兵卒。可看着似乎搖搖欲墜的敵方內營,幾人又十分不甘。
“許仲康,再吃我一戟”看着昏暗的天色太史慈心中欣喜不已,果然自己的堅持沒有白費,只要再努力一點,就能夠將營寨守下來。
左手握着畫戟劃過許褚前胸,不出意外被對方大刀擋下,可就是這時太史慈真正的殺招來了,右手輕輕一翻原本正握的畫戟同樣被倒置。太史出其不意的變招的確讓許褚心中一驚,但他此刻也躲不了,只能看着畫戟的尖頭紮在肩頭,若不是腦袋偏的快,這下可能就爆頭了。
“啊”許褚吃痛的同時雙手加力頂開太史左手戟,右腳擡起蹬向對方肚皮,才傷到虎癡的太史慈頓時飛出兩米開外。不過看他臉上的笑容,就知道這一回合的交鋒,太史賺到了。
“噗”倒地欲起的太史慈突然倒地,用畫戟撐着身子吐出一口鮮紅。吐血的太史慈卻是笑的更燦爛,自己不過是內臟被震吐了口污血,而許褚卻是左臂受重傷,相比較太史慈此舉卻是賺大了。
“殺”嚥下口氣平復洶涌的內臟,太史再次起身撲向許褚。趁他病要他命,太史慈卻是想將對方徹底留在此地。
“撤”也就是這時于禁的軍令傳遍整個戰場,許褚同樣聽到了。右手舉刀勉強抵擋兩步,許褚漸漸與曹仁匯合。
半個時辰過後曹營兵卒已經遠離營寨,站立在血泊中的太史慈露出一絲微笑,扭頭看向一旁的倖存兵卒,開口笑道:“終究是勝了,勝了”說罷全身失力般倒在地上,挪動一步的力氣都沒有。
“太史將軍威武,太史將軍威武”片刻後營寨內呼喊聲連成一片,兵士們以其特殊的歡慶方式發泄着自己的情緒。太史慈歇息片刻勉強撐起身子倒拖着畫戟顫步走向自己的夥計。
“夥計,委屈了”一屁股坐在自己坐騎身旁,托起戰馬的腦袋輕聲說道:“你跟我一樣命硬,死不了的”說罷用身子僅剩的一點氣力將衣袖撕下一長條染血的長布,給戰馬草草包紮一下。若是再不止血,這匹跟隨自己多年的戰馬就要長眠於此了。
“咴咴。”失血不少的戰馬抖動兩下腦袋,靠在太史慈身前,伸出舌頭輕吐,不時的打着響鼻。
“仲康怎麼了?”滿寵在兵營內等着于禁等人回來,沒想到首先看到的是許褚那張蒼白的大臉。
“將軍。”于禁剛想說話,就被滿寵擺手制止,“先將仲康扶進帳內歇息,讓行軍大夫快點過來。”一旁的曹仁點頭,指揮着兵卒入營,然後跟在於禁等人身後走入大帳。
“伯寧,我這點傷不費事。”靠在於禁肩上,許褚咬牙說道:“沒能奪下太史營寨,皆是褚之過錯。”顯然許褚將於禁下令撤退的原因歸於自己受傷,若是自己沒被太史擊成重傷,或許此戰會繼續延續,或許……
“先不說這個,先把傷養好。”滿寵搖頭勸道:“戰場的事還有我等,你只需好好養傷。”
安頓好許褚以後,滿寵將曹仁、于禁叫入軍中帳,細細聽着白日大戰的經過,從曹仁前去叫陣一直到衆人無奈撤兵。
滿寵聽完後無奈搖頭:“此戰你們做的已經夠好,可老天不讓太史滅亡,我等人力豈能改變。不過此戰也有不少收穫,至少太史營寨已是殘廢,不會再對我等有何威脅。”
“都怨我,若不是我沒完成任務讓太史看出端倪,也不會是如今這等局面。”曹仁苦悶搖頭。
滿寵寬慰笑道:“此戰即已結束就無需埋怨,你等出戰一日也該回去歇歇了。養足精神,來日定能擊破南陽”于禁與曹仁重重點頭,起身離開軍議大帳。
當曹營將士都陷入夢鄉,太史慈卻在營寨發愁,指揮着兵士清掃戰場,能救的己方兵卒都拖入軍帳讓倖存的軍醫救治,沒得救得只能火葬,取其骨灰來日帶回南陽。至於敵方兵卒,只能拋出山野,管不了許多了。
清點戰後損失太史慈搖頭苦笑,就因爲自己一時大意造成營內兵士十不存四。一日險戰讓他損失兵馬高達九千之數。這種損失讓太史慈心疼不已。麾下兵卒出現大傷亡,幾乎不可能達到之前田豫所說目的,太史慈只得向宛城求援,或是等待新一步的調令。
“主公,黃祖已經擒下。”身披染血的戰袍,黃蓋言語中透露着一份欣喜。多少年了,江東圖謀江夏城已久,如今終於能夠穩穩站在城頭,談笑歡聲。
以往板着的臉終於能開懷一笑,孫堅點頭說道:“江夏城終究是被我江東奪下來了。”
“主公大業,終於邁出了一大步。”此刻的周瑜哪還有儒士模樣,滴血的長劍映襯着血戰而出的身形,誰人膽敢小視他周瑜只能調琴
“隨我去太守府,將那黃祖一併帶來”孫堅一聲冷笑,大步踏下城門。
一場夜戰過去朝陽漸漸升起,走上前的孫策與周瑜相視一笑,此戰過後江東又將壯大一分。而作爲參與者,他們最有資格以此爲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