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風郡,武功城。
曾炩看看遠處巍峨的城樓,笑着對典韋說道:“我們到了。”
典韋伸手擦了一下臉上的汗珠,笑道:“天太熱,再跑下去,戰馬恐怕支持不住了。”
曾炩心痛地拍拍絕影,笑道:“進了城,我們先歇一下,梳洗梳洗。”
一行人緩緩地策馬而行,越接近城門,人越多。
吳熾笑道:“是啊,天太熱了。不過,說真的,劉璋的眼神真的不好,張魯聯合韓遂等人攻打我們,那麼,他的地盤就是我們的了。可是,劉璋這個蠢貨居然敢從老虎嘴裡搶食,出兵攻佔漢中郡,這明顯是不把我們放在眼裡嘛。”
曾炩笑道:“這也是劉璋和張魯結怨過深的原因。現在,他看見張魯在司隸打敗,損失了四萬人,實力大損,自然是認爲佔領漢中郡的時候了。”
吳熾疑惑的說道:“我聽說是劉璋殺了張魯的老母親和弟弟,說起來也該是張魯怨恨劉璋嘛,他怎麼會主動攻擊張魯呢?”
曾炩說道:“劉璋自然是知道張魯恨他到了極點,在這樣的情況下,現在機會來了,劉璋自然是想先下手爲強嘛,滅掉了張魯,他既能佔領肥沃的漢中郡增強實力,又除掉了心腹大患,一舉兩得的事情,何樂而不爲?”
衆人正說着的時候,典韋臉上的笑容突然一僵。
曾炩眼角無意間掃到了典韋臉上的異常。
曾炩本能的感覺到什麼,猛然張嘴大吼一聲,用盡全身力氣撲向了戰馬的左側,戰刀幾乎在同一時間厲嘯而出。短短一瞬間,曾炩的身軀已經橫空飛起。
典韋的驚駭還在臉上,麴義和吳熾剛剛張開大嘴巴準備叫喊,緊跟在他們後面的五十名無極鐵衛還在談笑風生。
曾炩順勢一腳踢向典韋。典韋借勢飛離戰馬,滾落地面。曾炩藉助這一蹬之力,橫飛而起的身軀突然急速下墜。
三隻弩箭悄無聲息地越過絕影的寬背,飛過典韋的戰馬頭部,射入了空中。絕影咋然受驚,長嘶出聲。
同一時間,散落在路邊的七八個流民個個身形似箭,拔出短劍短矛就衝了上來。
站在最遠處的一個衣衫襤褸的老人看到突襲失利,立即丟掉手上短弩,從懷內迅速掏出一把更加短小精悍的弩弓。這把弩弓上壓着兩枝黑黝黝的鐵箭。老人端着小弩飛跑起來。
曾炩面部向上,重重地摔到地上。
“殺……”曾炩大吼一聲,就着這一撞之力,龐大的身軀突然從地上斜斜地直飛而起,手中紫影劍迎着當頭執矛之人狂嘯而下。
那執矛大漢跑在最前面,看到曾炩象鬼魅一般以夷非所思的身法站了起來,本能地滯了一下。就這瞬間,曾炩手中的紫影神劍以雷霆萬鈞之勢將其一刀剁殺。淒厲的叫喊聲伴隨着憤怒的吼叫身,令人肝膽俱裂。鮮血四濺。
典韋從地上躍身而起,大吼一聲:“有刺客……”寒光飛閃間背後一雙鐵戟已經到了手上,“殺……”
麴義和吳熾高吼出聲:“有刺客……”
“兄弟們散開,散開……”
“保護大人……”
三把短劍,一把短矛幾乎同時從執矛大漢尚未倒下的身軀後面衝了出來。
飛奔而來的老人高舉短弩,對準曾炩就射了出去。
曾炩躲無可躲。
典韋從絕影的背後衝了出來,眼睜睜地望着,睚眥欲裂;麴義的身軀飛在空中,張嘴發出了一聲絕望地喊叫;吳熾大吼一聲,對準那個老者抖手擲出了戰刀,戰刀疾速飛行,刺耳的裂空之聲頓時充斥了這個狹小的空間。
曾炩手中紫影神劍來不及再舉,只好斜橫胸前擋住要害,左手以最快的速度抽出懷中的黑斧,反手就劈了出去。
執矛大漢的屍體轟然倒地。
黑斧狂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斬開了正面敵人的頭顱,削開了第二個敵人的咽喉。鮮血從破開的喉管內噴涌而出,飛灑空中。
長矛呼嘯而至。最外側的短劍帶着冰冷的寒氣侵襲入體。兩枝肉眼幾乎看不到的弩箭破空而至。
鮮血噴了曾炩一頭一臉,霎時矇住了曾炩的雙眼。
曾炩激奮之下,猶如臨死前的猛獸,仰首發出一聲震天狂吼。
他憑着感覺,手中紫影神劍再進,“叮……”一聲響,擋住了必殺一劍。
矛至,破開甲冑,直入肌膚。
曾炩右手斷然紫影神劍,大手一把抓住矛頭,奮力再吼:“殺……”長矛頓時離體而出。
弩箭在咫尺之外突然發出尖嘯。
短劍已經斜挑而起,再度刺向曾炩的身軀。
曾炩的身軀突然變輕,隨着執矛大漢的發力狂呼,他的軀體突然倒了下去。
同一時間,曾炩手上的短斧脫手飛出,筆直地斬進了執矛大漢的胸膛。執劍大漢手上的短劍霎時刺入了曾炩的腹部。曾炩隨着劇痛發出一聲慘哼,傾斜的身軀驟然加快了跌倒的速度。曾炩的左腳無聲無息地飛了起來。
執劍大漢驀然遭襲,身軀騰空而起,嘴裡發出了一聲長長的撕心裂肺般的慘嚎。那個大漢身體失去平衡,短劍脫手飛出,劍尖上帶起的一串血珠在空中拋灑而過。
兩枝弩箭沒入了身體,沒入了在空中下墜的大漢身體內。
曾炩背心觸地,但眼睛被鮮血矇住,眼前依舊一片漆黑。他臨危不亂,右手拿着矛尖,左手飛速抓住矛柄,張嘴狂吼:“殺……”
跟着飛速撲來的老人看到曾炩再此逃過截殺,急怒攻心之下,拔劍飛來。吳熾的戰刀射至,老人沒奈何,直好停下腳步,大吼一聲崩開戰刀。與此同時,麴義凌空一刀斬落空中下墜敵人的頭顱,穩穩站落地上。典韋同時凌空飛起,一刀剁向那個衝上來的老者。
曾炩雙臂用力,平端長矛,奮力彈開從空中落下的無頭屍體,接着一個鷂子翻身站了起來。
他睜開了眼睛。他看見了典韋。看見典韋一戟剁下了敵人的頭顱,看見敵人的鮮血在空中飛射。
接着他就看到了一支箭,一支射向自己胸前的長箭。
吳熾大吼一聲,用盡全身力氣撲向了曾炩。
長箭射進了吳熾的身體。
曾炩一把抱住吳熾,縱聲狂吼:“殺,給我殺……”
典韋和麴義迅速擋住另外兩個刺客。無極鐵衛們就象炸了鍋一樣,狂呼亂吼,縱馬飛躍。他們突然散開,一路殺向遠處偷施冷箭的刺客,一路衝向城門,一路迅速圍住了曾炩。
城門附近頓時大亂。
典韋面如寒冰,手中一雙鐵戟咆哮着,接連劈出三次,次次見血,第四戟將對方連人帶劍劈成了兩半。旋即他飛身而起,掄圓右手鐵戟,狠狠地砍向了那名和麴義纏鬥的刺客。那執矛大漢非常冷靜的稍退半部,讓過麴義的攻擊,陡然一矛刺向了空中的典韋。
“吳熾……”曾炩抱着吳熾,心中的恐懼達到了極點,他大聲叫喊着,用力搖晃着吳熾的肩膀,好象生怕懷中的吳熾突然死去。
吳熾緊閉着雙眼,昏厥不醒。
“殺了他,給我殺了他……”曾炩回過頭來,望着那名尚在負隅頑抗的刺客,憤怒的連聲狂吼,“殺了他……”
典韋和麴義本意是想活擒此人,問問情況,給曾炩這麼一喊,兩人以爲吳熾死了,心中再也遏制不住滿腔的悲憤,兩人手中兵器頓時寒光四溢,象狂風暴雨一般席捲而上,那刺客手忙腳亂,立時中刀,身形稍滯之間,頭顱已經離體而去。
“吳熾……吳熾怎麼樣……”麴義撲到曾炩身邊,悲痛欲絕。
“情況不好。先要把箭頭取出來,否則流血過多,他就要死了。快點,快點,快點……”
曾炩絕對沒有想到有人敢在距離府衙一百步的街口殺他。
這個街口是個四叉路口,人流較多,地方也比較寬敞,尤其重要的是,這地方距離城門太遠,守城的士兵根本來不及救援。剛纔城門外的襲擊,已經把城內的守軍全部吸引到了城門處。
曾炩緊急處理了吳熾的傷口之後,向城門附近的人家借了一塊門板,擡着昏迷不醒的棄沉急匆匆趕往府衙。城中守將擔心出事,準備派一百人沿途護送,被曾炩拒絕了。武功縣是右扶風郡一個大城,人多,城大,守兵也多,他認爲刺客的膽子再大,也不會在光天化日之下對他們發動第二次襲擊。而且城內行刺,刺客們很難逃脫,必死無疑,刺客們無論如何不會做這種賠本買賣。
城外襲擊他們的都是羌人,那個在遠處突襲射箭的刺客雖然抓住了,但那人趁他們不注意的時候自殺了,結果什麼都沒有問出來。除了吳熾受傷,自己被淺淺地刺了一劍,其他人都安然無恙,這讓曾炩很高興。大家牽着馬,一路說說笑笑,穿過幾條街之後,就到了老街口。
曾炩牽着絕影走在最前面,典韋和麴義跟在他後面,無極鐵衛們擡着吳熾走出街巷。
曾炩看到了一個乞丐,一個跛腿的乞丐,但曾炩一眼看出來那條跛腿是假的。
爲什麼自己會知道那個跛子是假的,曾炩不清楚,但他一直以來都相信自己的直覺,從來沒有失誤過。隨即曾炩感到了危機,喧鬧的街口好象突然之間充滿了血腥。
曾炩警覺地拿起了腰間的牛角號。那是吳熾的,吳熾受傷後,曾炩把他的刀和牛角號都背到了自己身上。
曾炩掃了一眼街口。
前面街道上的人不多,三三兩兩的閒逛着,遠處還有幾部馬車,接着曾炩看到其中一部馬車上一個胡族女子拿着一張長弓站了起來。除了士兵,沒有人可以擁有射程超過一百步的強弓。
曾炩毫不猶豫地吹響了號角。
長箭離弦。
曾炩隨即就看到了更多的長箭,長箭破空的厲嘯之聲充斥了雙耳。
典韋和屈原不假思索地撲向曾炩的身邊。
走在最前面的無極鐵衛們連打唿哨,紛紛向街巷內退去,以避開滿天長箭的偷襲。
曾炩憤怒了,怒火在心中劇烈地燃燒着。到底是誰要如此不擇手段地擊殺自己?一次不夠,還要兩次,好,咱們拼個魚死網破。
曾炩用盡全身力氣吹響了號角,他要把心中的憤怒和仇恨隨着這激昂而蒼涼的號角聲一起拋向天空。
曾炩右手拿着號角,身形閃動之間,左手已經從絕影身上拿下了皮盾。
長箭轉瞬及至。幾十條身影同時從另外三條街巷內衝了過來。
曾炩右手鬆開號角,迅速從背後拽出了紫影劍。接着他左手舉盾,右手舉劍,仰首狂呼:“兄弟們,殺……”
隨着沖天吼聲,他絲毫不顧滿天的如蝗長箭,迎着敵人飛奔而去。
“殺……”
典韋和麴義沒有想到左右兩側的街巷裡會殺出這麼多人。他們就象從地上冒出來的一樣,舉着刀劍,拿着長矛,突然就站在了自己的眼前。
“殺……”
兩人毫不猶豫,衝向敵人。
曾炩披頭散髮,渾身浴血,狀若厲鬼。刺客們瘋狂了,他們完全不顧自身的性命,頑強而堅決地殺向曾炩。
紫影遞出,猶如黑夜裡劃過一道閃電。頭顱飛起,濺起滿天鮮血。
“殺……”曾炩一劍刺進敵人的胸腔,左手盾順勢砸在一個大漢的頭顱上。頭裂,盾碎。三支長矛凌空飛來,矛尖吞吐之間,發出絲絲寒光。曾炩招式用老,只能退,再退。
棄劍。拔劍。曾炩一氣呵成,探身再進。“殺……”紫影捲起滿天風雷,霎時將右側執矛大漢兩人帶矛劈成兩截。中間執矛大漢躲閃不及,被鮮血濺了滿頭滿臉,錯愣間,曾炩左手抓住他的長矛,右手戰刀再起,呼嘯間,再殺一人。
典韋的長槍在人羣間呼號奪命,麴義的戰刀風捲殘雲,無極鐵衛們從街巷內蜂擁而出。戰鬥頓時慘烈起來。
曾炩又看見了那個女子,年輕而有活力。她距離曾炩三十步開外,再次舉起了長弓。
曾炩已經被她連射三箭,一次躲開,一次舉起敵人的屍體擋了一箭,一次用敵人的長矛擊飛一箭,這一次他被五個人纏住,根本無力抵擋。曾炩再不猶豫,奮力將左手長矛戳進敵人身體,隨即棄矛,伸手入懷掏出了小斧。
敵人的戰刀呼嘯而至。曾炩躲無可躲,大吼一聲,突然踢出了一腳。那人眼見自己的戰刀砍上了曾炩的肩膀,卻發現自己的身軀已經不聽使喚的凌空飛了起來,接着他就聽到了自己胸骨碎裂的聲音。戰刀在曾炩的肩膀上劃過,頓時鮮血四濺。
黑色的小斧在空中劃出一道美麗的弧線,就象黑色的鬼魅,一路發出厲嘯,張牙舞爪地撲了過去。那個胡族女子一直在瞄準,完全沒有想到一個黑色的幽靈會突然出現在她的視線內。她稍稍愣了一下,歪了一下頭,想看清楚一點。小斧狂嘯起來,挾帶着驚心動魄的吼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咬上了她的脖頸。
她感覺自己被那個可怕的小東西叮了一下,就象被蚊子叮了一下,又酥又癢,還有一點痛,接着她就看到褐紅色的鮮血象泉水一樣從自己的頸項之間噴了出來。她的頭突然失去支撐,垂了下去。
她最後一眼看到的是曾炩手中的紫影劍,在陽光下血淋淋的紫影劍。
“殺……”
第二次遭襲,無極鐵衛折了七人,傷了十八人。
這批刺客總共有五十多人,漢人、胡人都有,他們抱着必死之心圍殺曾炩,卻終究沒有得手。曾炩一人阻殺十九人,其強悍的武功讓支援而來的文丑瞠目結舌。
吳熾昏睡了一天,第二天才醒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