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樑聚。
曹操擡頭看看天空,臉上憂色重重。天邊的太陽已經越來越紅了,白雲也漸漸披上了絢麗的紅色錦緞。
黃昏漸至,爲什麼北疆的大軍還沒到?二十里路,難道要走一個下午?
大軍趕到平陽亭後,即和北疆軍展開了激烈交戰。北疆鐵騎封鎖了陽樑聚並頻頻威脅戰陣,戰場上的消息無法送出去。
突然,一股巨大的煙塵從西邊天際之間噴涌而出,迅速吞噬了夕陽和晚霞。
曹操駭然變色。該來的,總算是來了曹操看見天邊殺來的北疆鐵騎,心中反而有一種解脫的感覺。在這之前,北疆鐵騎雖然封鎖了戰場,但是遲遲不發起攻擊,只是任憑自己率軍攻打陽樑聚。北疆鐵騎的不作爲,讓曹操心中安生警惕。
這人的心中有了疑慮,做什麼事情都是顧慮重重。雖然北疆鐵騎沒有攻擊,但是曹操並不敢全力攻擊陽樑聚,北疆鐵騎來去如風,要是自己全力攻打陽樑聚了,北疆鐵騎突然殺到,自己想哭都沒機會了。
“北疆鐵騎……”呂虔恐懼的尖叫聲直衝曹操的耳底,“我們上當了,北疆鐵騎沒有離開,他們都在這裡,都在這裡。”
“擂鼓……擂鼓……”曹操猛然回頭,瞪大雙眼衝着身後的傳令兵,連聲狂吼,“傳令各部,結陣死戰,結陣死戰。”
“傳令樂進,立即停止攻擊陽樑聚,收縮防守,快,快……”
鼓聲沖天而起,震撼天宇。
曹軍各部一片慌亂,所有人都惶恐不安,十分緊張地望着從西邊天際席捲而來的滾滾煙塵。
正在率部攻擊陽樑聚的曹軍急速撤出戰場,並以最快的速度退回了車陣。
張飛、公孫瓚各率大軍,從平陽亭的西、南兩個方向飛速推進,直殺曹軍車陣,意圖撕開敵人的防線。雙方再度展開激戰,廝殺越來越慘烈。
一支步卒大軍率先衝出了地平線,向戰場一路狂奔。
“那好象是逃兵,是我們的逃兵。”剛剛趕到中陣的樂進手指前方,神情極度驚駭,“新城西門的大軍大概全軍覆沒了。”
曹操等人渾身冰涼,眼裡露出絕望之色。如果程昱和戲志才率領的新城西城門大軍全軍覆沒了,程昱和戲志才遲遲未歸,看來也是凶多吉少。
曹操坐下戰馬忽然高揚前蹄,連聲嘶鳴,接着其它人的坐騎也開始煩躁不安,驚嘶不止。
地面開始抖動,悠長的號角聲從遙遠的天際隨風傳來。萬馬奔騰的轟鳴聲也穿透了厚厚的塵霧直衝雲霄,血腥的殺氣如同咆哮的颶風一般撲面而來,讓衆人不寒而慄。
北疆鐵騎衝出了遮蔽天空的煙塵,他們就象一支龐大而恐怖的幽冥大軍突然撕開了天地,從無邊無際的巨大裂縫裡呼嘯殺出,氣勢磅礴。
曹操等人再次被鐵騎大軍的驚人氣勢所震懾,一個個面無人色,策馬後退。渾身上下不由自主地戰慄起來,死亡的氣息頓時籠罩了整個戰場。
“堅守,堅守戰陣。”曹操舉手狂呼,“諸位大人各回本陣,誓死堅守。”
“我們沒有足夠的糧草輜重,怎麼堅守?守到什麼時候?”樂進用力揮動手中馬鞭,怒聲叫道,“突圍,立即突圍,乘着北疆軍還沒有把我們徹底圍住之前,立即突圍,衝出去一個是一個。”
“現在突圍純粹是自尋死路。”曹操回身瞪着樂進,“天黑突圍,等到天黑再突圍。”
“等到天黑,我們就衝不出去了。”樂進揮舞着雙臂,瘋狂地吼道,“十幾萬北疆軍衝上來,我們怎麼守?快走吧,主公。”樂進調轉馬頭,狠狠一鞭抽下,“走,走,快走……”
“主公,突圍吧,立即突圍。”呂虔衝着曹操拱拱手,“鐵騎距離我們大約還有兩里路,現在衝出去還能逃出幾個人,再遲延一下,我們一個都跑不掉。”
“走,快走,突圍……”呂虔一鞭抽下,轉身就走,“主公,不要遲疑了,突圍吧。”
曹操閉上眼睛,痛苦長嘆。豫州大戰,歷時一個月的與大戰,就這樣慘敗而終了。
自己從揚州,率領七萬大軍千里疾馳,好不容易趕到樑國,是希望能夠擋住北疆軍的攻擊。等到自己後軍十餘萬大軍趕回,自己很可能還有一些勝算。可是,這幾天的幾場慘敗,將這一切美夢都打破了,自己不但沒有擋住北疆軍,就是自己的兄弟、親人都成了北疆軍的俘虜,自己倚重的謀臣也是生死不知。
曹操有一種心灰意冷的頹喪感覺。
“主公……”樂進厲聲高喝,“戰陣已破,不走也得走了。”
“走,我們突圍。”曹操猛地睜開雙眼,仰首悲嘯,“突圍……”
曹軍戰陣突然破裂。
樂進帶着一部曹軍率先丟棄了一切輜重,飛一般向東南方向撤離。將士們爭先恐後,一路飛奔。
呂虔帶着另一部曹軍向着北面的睢水和撒腿狂奔,希望在北疆鐵騎趕到之前渡過睢水,逃得一命。
“曹軍逃跑了。”公孫瓚望着前方戰場,難以置信地說道,“曹操瘋了嗎?這樣能逃出去?”
“這未嘗不是一種脫身的好辦法。”賈詡冷笑道,“士卒的性命對他們來說無所謂,他們只要保住自己的性命就行了。”
“大人,我們追不追?”吳葉急切問道。
“曹軍一部分逃往睢水河方向,一部分逃往濄水方向,都是死路。”公孫瓚搖搖頭,“兩條腿無論如何也跑不過四條腿。”他衝着吳葉揮揮手,“傳令各部,立即整軍,隨我追殺敵軍”
吳葉遺憾地看看戰場,“曹軍怎麼這麼快就逃了?好歹也要堅守到晚上,和我們打一下。”
李傕率領五千鐵騎正從陽樑聚的東南方向向戰場揮軍進擊,看到曹軍突然向自己衝過來,又驚又喜,急忙指揮大軍以雁行陣勢迎頭殺上。
曹軍頓時大亂。士卒們狼奔豕突,四散而逃。
樂進等人帶着六百多親衛騎,迎着北疆鐵騎的右翼直接撞了上去。現在要想殺出重圍只有捨命相搏了。
五千人的鐵騎以雁行陣勢發起衝鋒,兩翼都很單薄。樂進乘機帶着數百親騎順利突圍。
李傕此刻無暇他顧,率軍急速殺進,以便衝散敵軍陣勢,阻滯敵人的逃跑速度,讓後續大軍隨後掩殺。
在戰場西北方向,典韋率領五千鐵騎也在縱馬狂奔,酣呼鏖戰。
曾炩沒有想到曹軍不待自己發起強攻就崩潰了,這讓他欣喜若狂。
十幾年來,這是自己打得最輕鬆的一場決戰。北疆軍在歷經一個多月的血戰後,終於迎來了期盼已久的結局,數萬將士用自己的鮮血和生命換回來了樑國大戰的最後勝利。
北疆大軍歡聲雷動,巨大的聲浪一個又一個砸到戰場上,天地震撼。
“吹號,吹號……”曾炩舉起長槍,聲嘶力竭,“殺上去,全殲敵軍,全殲敵軍……”
激昂的號角聲直衝雲霄,雷鳴般的殺聲震驚四野,鋪天蓋地的大軍如海嘯一般掀起層層巨*以摧枯拉朽之勢直殺戰場。
張飛、公孫瓚等人各帶大軍,向西北方向呼嘯殺去。
曾僕煦、難樓、蹋頓等人率軍向東南方向發力猛追。
夕陽如血。
北疆鐵騎在陽樑聚的東南和西北兩個方向成功包圍了潰逃的曹軍。
曾炩急速下令,收降俘虜,不許殺降。
曹軍無路可逃,紛紛投降,將近三萬曹軍士卒被押回了陽樑聚。
黑幕悄然降臨。
陽樑聚的中軍大帳內,燈火通明。
曾炩、張飛、高順、公孫瓚、曾僕煦等十幾員北疆大將以及賈詡、徐庶等北疆幾位重要謀士齊聚大帳,共賀大捷。
曾炩大笑道:“將曹孟德給我帶上來。”
不一會兒,無極衛就將五花大綁的曹操押了上來。
曾炩笑道:“怎麼如此對待曹將軍,左右,快快給曹將軍鬆綁。”
無極衛給曹操解開了繩索。
曾炩又道:“賜座”
曹操也不客氣,尋了個位置做下去了。
曾炩笑問道:“孟德兄,如今可願與我同往無極城一行,朝見天子?”
曹操默然不語。
曾炩笑道:“孟德兄可是對曾炩的迎接方式不滿意?全怪小弟了,曾炩膽小,孟德兄得大帳內是龍潭虎穴,曾炩不敢孤身去闖一遭。所以,就只好將孟德兄請到小弟的大帳來商議了。”
曹操問道:“徵北將軍,不知你將我的弟兄們怎麼樣了?”
曾炩問道:“孟德兄是問的你那些士兵呢還是問的別人?”
曹操說道:“都有”
曾炩笑道:“放心,不管是將領還是士兵,我曾炩都不會虧待他們的,雖然他們曾經是和我在戰場上刀兵相見的仇敵,但是此時他們已經放下武器,那麼,我自然會按照他們應得的待遇來對待他們。”
曹操很想問問自己手下的謀臣和將領是不是沒有誰能夠逃脫,但是這樣的話他實在是問不出口。
這時候曾炩說道:“來啊,將他們都帶上來”
隨着曾炩的吩咐,無極衛將曹仁、戲志才、程昱、樂進、呂虔、毛玠、王忠等一般曹操的謀臣武將都帶到了大帳。
看見這些自己的得意愛將全部成爲曾炩的囚犯,曹操的心中就是一陣疼痛。
看來,自己這一次真是全軍覆沒啊,竟然沒有一人能夠有幸逃脫,被曾炩來了一個徹徹底底的一網打盡。
曹操手下衆將和謀士看見曹操也是被擒,心情更是黯淡,難道真的已經是大勢已去?
曾炩笑道:“孟德兄,現在可願回答小弟剛纔的問題了?”
曹操說道:“雖說成王敗寇,但是曹操的答案仍是那句話,想我投降,絕無可能。徵北將軍如果想要曹操這一顆腦袋,儘管拿去”
曾炩看了看曹操,說道:“孟德兄,話先不要說的這麼慢嘛,一切都好商量。不到最後一刻,一切都留一點餘地的好。”
曹操將頭扭向了一遍,不看曾炩。
曾炩連擊三掌,說道:“將曹將軍的親眷們都請上來吧”
隨即,無極衛帶着一羣人魚貫而入。
曹操的臉色很難看。
這些人全部是他曹操的親人,他幾個妻妾以及兒子女兒們也全在裡面,這裡面,包括當初送曹悅到定陶城的曹昂也在。
曹昂被符翌當場挫敗,雖然因爲曹悅的關係逃得一命,但是卻是丟盡了臉面,所以很快就回了樑國。
不過,他並沒有敢前來見曹操,而是隨着自己的叔叔曹仁駐守蒙縣。
北疆軍圍攻蒙縣,曹昂沒來得及離開,最終和曹仁一起被俘。
而曹操的其他親眷則全是在譙縣被呂布和高順俘虜,然後高順帶來樑國的。
曹操問道:“徵北將軍,你這是什麼意思?”
曾炩笑道:“孟德兄多慮了曾炩並不是想以孟德兄得親人來要挾孟德兄答應曾炩的條件,曾炩只是覺得孟德兄許久沒有見到親人了,最好和他們見上一見。”
曹操一撇嘴,心想:誰要是相信你這話了,那就真的是棒槌了
不過,他不知道的是,曾炩的確沒有要以他的這些親人們來要挾他。曾炩很清楚,曹操是一個狠人,不單是對外人狠,對自己也恨。所以,他對這些親人肯定也不會好到什麼地方去。所以,他也就沒有打算用這些曹操的親人作爲籌碼來威脅曹操。
不過,曾炩這一做法卻是讓曹操誤會了。其實也是,你將我俘虜了,想讓我投降,在這個時候你還將我的親人們帶到我面前,那不是禿子頭上的蝨子——明擺着的嘛。
當然,曾炩還是有用曹操的這些親人來警告一下曹操的意思,要不然,他也不會讓他們在這裡與他相見。所以,要說曹操完全是誤會了曾炩倒也說不上。
曹操說道:“徵北將軍,我敬重你是一個英雄,但是,這並不表示我就願意屈居於你之下。你是英雄,我曹操也不是庸才。還是那句話,想讓我投降,絕無可能。即使你以我家人的性命爲要挾,仍然是絕無可能。所以,你要麼是放了我,要麼是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