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公子詭笑一聲,狸貓般一轉,一劍挑開雙刀,左腿飛旋而出,自一名烏孫武士胸口一掠而過,那武士大叫一聲,衣衫裂開,鮮血四濺。原來這青衫公子靴底居然還藏了尖刃,真不知他渾身上下裝了多少武器,竟像刺猥一般,渾身是刺。
青衫公子這一出手傷敵,自己靈活機靈的身法便爲之一滯,另外四個烏孫武士齊齊大喝,四柄彎刀齊齊劈下,如同力劈華山,已然封鎖了他前左右三方所有的去路。刀光如電。勢若雷霆,而他後面,就是站在石下的摺子渝。
眼看這青衫秀士就要被三把刀分成六片,他的身子突然整個兒萎縮下去,整個人萎縮於地,如同小兒卑拜。他這一叩頭,背上“嗤”地一聲響,又是一枝背弩破衣而出,徒然射向當面之敵,逼得那人向後一退。與此同時,他的身子也像皮球般彈退過來,兩柄彎刀險之又險地貼着他的面門劈下。
這幾手動作說來漫長,實則只在電光火石之間,青衫秀士迅之又迅地退到蕾依麗雅身畔,忽然反掌一推,在蕾依麗雅腰間推了一把,將她整個人都推了出去,藉此機會長身而起。挺劍撲向右翼一人。
蕾依麗雅萬沒料到此人竟然如此歹毒,竟然用自己這無辜之人來替他擋刀,這一前撲,堪堪迎向左側兩人。有她擋住了吐蕃武士,那青衫秀士再無顧忌,橡身而進,手中劍毒龍一般直取那右側烏孫武士的咽喉。
蕾依麗雅又驚又怒,只來得及大叫一聲:“卑鄙”
可是當面兩個烏孫武士手中的刀一刻不停,已然捲了過來,而且他們雖知這女子與那青衫秀士不是一夥,也絲毫根本沒有繞過她的意思,蕾依麗雅嬌叱一聲,左手雞腿飛向一人面門,右手酒壺砸向另一人臉面。伸手一拔,腰間短劍便出了鞘,想也不想,便朝那酒液濺了滿臉,正掩面急退的烏孫武士小腹刺去。
借蕾依麗雅一擋之機,那青衫秀士又結果了一個烏孫武士,轉回身來。便與蕾依麗雅夾擊那幾個人。
“錚錚錚”蕾依麗雅連刺幾劍,逼退當面一個烏孫武士,反手一劍,便刺向那青衫秀士的左肋。那青衫秀士似乎早知她會挾恨報復,哈哈一笑,回劍一擋,“叮”地一聲,如畫圓圈,擋開了這一劍,又挑開了烏孫人的一刀,暢然笑道:“美人兒若要報仇,也得先解決了這些烏孫人再說,你這樣的俊俏姑娘,恐怕他們未必放得過你。”
就在蕾依麗雅反手刺的功夫,當面的彎刀又陰魂不散地劈了過來,一見不可以再給那無恥的青衫人一劍,這時無奈只得回劍去擋。一劍刺出,瞧見那烏孫武士看清自己容顏時貪婪驚豔的眼神,情知這幾個烏孫武士也不是什麼善類,只得銀牙一咬,加入戰團。
一時間,三夥人殺在一起,蕾依麗雅和那青衫秀士一面與烏孫武士交手,趁隙還要劍來劍往,彼此廝殺一番。那些烏孫武士本來就被青衫秀士殺了個七七八八,再加上蕾依麗雅的一口短劍,在兩人聯手之下,不時有人中劍倒地。
這青衫人劍法毒辣。一劍刺出,不是咽喉就是心口、肋下,但凡中了他劍,就難再有生機。蕾依麗雅卻只是抵擋,暗暗蓄力等待機會。
那青衫人一劍刺向最後一名烏孫武士時,蕾依麗雅手腕一翻,突然削向他的竹仗劍。那青衫人一劍剛剛刺中烏孫武士,舊力已盡,新力未生,蕾依麗雅這時蓄勢已久,何等迅急,那青衫人收劍不及。眼見蕾依麗雅劍鋒貼着自己的竹杖劍劍刃向手指削來,只得棄劍後退。這時那烏孫武士才捂着咽喉仰面倒下,竹杖劍仍顫巍巍地插在他的心口。
蕾依麗雅心中恨極,一劍得手,再不罷休,刷刷刷一連幾劍,逼得那青衫人連連後退。那青衫人一連退了七步之後,便已穩住了身形。雙手突然如抱圓球,左繞右繞,變化莫測。竟以一雙肉掌探入白刃,也不知使了什麼巧妙的身法,居然欺身近前,貼近了蕾依麗雅。
“天、山、折、梅、手?”蕾依麗雅咬牙切齒,只氣得一佛出世,二佛生天。
那青衫人撫住她的手後,豎掌爲刀,一掌便斬向她的後頸,毫無憐香惜玉之意,可是陡聽蕾依麗雅喚出自己所使這門武功的名字,他的掌緣本已斬到蕾依麗雅的後頸肌膚,卻一下子硬生生停住,驚詫地道:“你是誰?怎認得這門功夫?”
蕾依麗雅被她撫着手腕,身子只能向前彎着,狼狽的很。若換一個人。受制於人只是技不如人,敗就敗了,也沒甚麼了不起,可她姑墨國公主、在西域有着姑射仙子之稱的蕾依麗雅,什麼時候吃過這樣的虧,丟過這樣的人?這樣翹着屁股彎腰受制於人,簡直是丟盡了臉面。雖說此處除了這個青衫人再無旁人看見,那也是羞憤難抑。
蕾依麗雅彎腰翹臀,真是欲哭無淚。
這扮成青衫秀士的男子,是康居女王的侍衛統領溫竹韻,康居女王讓她到東方的大漢求援,抵擋烏孫國的進攻,以解康居國的滅國之災。
溫姓是康居的王姓,如今康居女王名叫溫雅。
康居國姓溫,本是月氏人,“舊居祁連山北昭武城,故康居左右諸國並以昭武爲姓,示不忘本也”。這就是月氏人被從河西走廊驅逐出來的事實。康居國又稱“悉萬斤”,即撒馬爾罕,出於索格狄亞那的中心地區。
康居國是一個不善於武力的國家。在康居國近五百年的歷史上,沒有一個很有建樹的君王,甚至沒有留下一個君王的名字。從西漢初期役屬西遷的大月氏人,後來又受西遷的匈奴人蹂躪,最後臣服於西遷的嚈噠。
即使康居國曆史上最強盛的時期,也得看月氏王的臉色行事。這些曾經割下古波斯王居魯士頭顱、也曾令波斯王大流士遠征慘敗、令亞歷山大被迫穿上中亞服飾採用懷柔政策的中亞遊牧人,在來自東方的的遊牧人面前似乎都不堪一擊,而且甘於臣服。康居人的政治才幹甚至連昭武九姓都不如,其中的底蘊耐人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