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炩心中委決不下,腳步沉重地在帳中踱着步子,許久許久還是拿不定主意,眼見衆將都在屏息等候他的決斷,曾炩終於站定,沉聲道“事關重大,輕率不得。容本王再好生權衡一番再做決斷。現在都散了吧。”
典韋急道:“王爺……”
曾炩沉着臉揮了揮手,典韋只得忍住到了嘴邊的話,拱手退出帳去。衆將一見,紛紛拱手而退。
曾炩獨自立於帳中,牛油巨燭將他的身影拉得老長,投映在帳幕上。他仰首望着帳頂,沉思良久。
曾炩踱到帳口,仰首望向低懸天幕之上的無數繁星,心事重重地嘆了口氣。
夜深更覺月寒,風徐來,溫竹韻打個冷戰。緊緊裹在身上的披風,擡頭向中軍大帳的方向看了一眼,正見曾炩踏着一天月色緩緩走來,溫竹韻又驚又喜,急忙站起來道:“王爺”
曾炩心事重重地信步而行。走還是留,兩個針鋒相對的念頭在他心中互相別着苗頭,始終難以決斷。忽爾聽到說話,曾炩定睛一看,這才發現立在帳側的溫竹韻,曾炩頗爲意外地道:“天都這麼晚了,溫姑娘怎麼還不睡?”
溫竹韻歡喜地道:“我……我不困。”
“嚇?”曾炩聽的一怔。
溫竹韻臉上頓時一熱,幸虧夜色深沉,看不清她臉上的紅暈。溫竹韻急忙背過身去,搶先趕回帳中:“王爺商量公事,還沒吃東西吧,我燉了些小牛肉,王爺吃一碗吧。”
曾炩嘆道:“唉,不用忙碌了。我吃不下。”
“多少吃一些吧,從傍晚到現在,王爺還未吃過東西呢。”
曾炩在帳中盤膝坐定,順手拿過案上的小剪刀。挑了挑油燈的燈芯,火頭高了許多,帳中頓時亮堂起來。
溫竹韻端了碗小牛肉,輕輕送到他的面前,見他一臉若有所思的神情,忍不住說道:“王爺,這是……這是我燉的,也不知合不合王爺的口味。”
“哦,”曾炩應了一聲。拿起湯匙,在碗中攪拌了幾下,又興味索然地摞下了匙子,竹溫韻見了,跪坐在几案對面,雙手扶膝,輕聲問道:“王爺,有心事嗎?”
曾炩搖搖頭,下意識地擡頭看了她一眼。燈光映在溫竹韻的臉上,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雙纖月般的蛾眉,柔軟粉潤的脣瓣,檀口嘴脣。那神情氣質,雖是一身男裝,倒蠻像個居家的婦人。
被曾炩審視地看着,溫竹韻忽然又有了那種在他面前赤luo相見時的羞窘。她瑟縮了一下,有些不太自信地側垂了頭,秀美柔和的臉部曲線一側明亮、一側幽暗,像極了一副嫺雅秀氣的仕女剪影。
曾炩被她欲羞還怯的表情逗笑了,眉宇間的隱憂雖是揮之不去。臉上卻難得地露出了一絲笑容。
太陽不聲不響地從東噴薄而出,伏在几案上沉沉睡去的溫竹韻被一陣急促的擊鼓聲驚醒了,睜眼一看,天光大亮,起身走到帳外一看,就見各路將領正頂盔掛甲急匆匆趕往中軍大帳,溫竹韻心中納罕不已:“到底出了什麼事,王爺似乎一夜未睡,晚飯沒吃,早膳也不用,便又召集衆將領議事了?”
“哎啊”
溫竹韻忽然想起那鍋小牛肉,趕緊又回到帳內。她本以爲曾炩說的回頭再吃是一會兒就回來,本來在竈裡又加了柴禾,希望把那牛肉燉得酥爛香濃,給曾炩做夜宵吃,誰想加完了柴,等得無聊,竟然睡了過去。
溫竹韻急急趕到竈旁,只見竈下火苗已滅,只有火星一閃一閃,似乎熄滅了也沒多久。
掀起鍋蓋一看,本來清亮的肉湯已經變得混濁了,舀起一塊牛肉嚐了嚐,燉得凡經失去了香滑可口的感覺,溫竹韻彬嫵媚有些沮喪地看着那鍋牛肉發起愁來。
就在這時,兩個吵吵嚷嚷的聲音傳到了耳中:
“這些魚兒得燉來吃,那湯燉成濃稠的乳白色,喝下去最是補身。”
“奇哉怪也,把魚燉了湯喝補身子,難道把魚整條的吃下肚去反而不補身子了?饞人愛喝湯,懶人愛睡覺,竹韻姑娘有你那麼饞麼?要我說,還得是烤了吃,你瞧這魚,個個都有巴掌大,颳了鱗使火一烤,色澤金黃,鮮香撲鼻,咱西北菜色,講究的就是燒與烤。你祖上不是徐州琅琊人麼?又不是江南荊揚人氏,哪那麼愛喝湯。”
“廢話,我這不是替竹韻姑娘考慮麼,那麼俊俏的一個女子,你叫她把魚烤得焦糊巴刺的,一條魚啃完,那俊模樣全毀了,臉蹭得就跟花臉貓兒似得,很好看麼?”
“咦?老卡,我聽着這話不對勁兒呀,你莫不是看上人家竹韻姑娘了吧?我說你一大早的攔河捕魚呢,敢情是爲了討人家竹韻姑娘的歡心呀?”
“胡說八道我老卡用得着討好女人嗎?我要是看上了誰家的姑娘,只要勾勾小指,她還不打扮打扮馬上歡天喜地的上花轎?咳不過話又說回來了,你說……我要真有那個意思,我這官職地位,還配得上她吧?聽說她是康居女王的侍衛統領,我老卡可是堂堂的尉犁軍校尉大人……”
兩個人離得還遠,可是他們嗓門本來就大,溫竹韻的耳力又特別的出色,這番話都被她聽在耳中,溫竹韻嘴角一翹,便露出一絲似笑非笑的表情。
“啊竹韻姑娘……”
卡波卡和哈得門走到溫竹韻帳前,就見人家大姑娘正俏生生地站在帳口,卡波卡那黑胖大臉居然難得地紅了一下。溫竹韻彬嫵媚清亮的目光落在他的手上,卡波卡手上有一根紅柳枝,枝上拴了三條巴掌大的白魚,陽光下,那鱗片閃閃發光,魚腮還在翕動着,十分鮮活。
卜波卡趕緊獻寶似的舉起那串魚來,嘿嘿笑道:“竹韻姑娘,這是老卡一早從河裡摸到的魚兒,想着竹韻姑娘傷勢未愈,送來給姑娘你換換口味,補補身子,這魚鮮的很,燉湯最好。”
“竹韻姑娘別聽他的,這魚炙來吃最香,再配盅好酒……”
“你別說話,又不是你捉的。”卡波卡勃然大怒,狠狠瞪了自己的老友一眼。
溫竹韻伸手接過他遞來的魚兒,柔聲說道:“卡將軍有心了,竹韻真不知該如何謝過將軍纔好。”
卡波卡聽到她細細柔柔的聲音,激動的滿臉紅光,搓着手道:“不謝不謝,嘿嘿,一點小意思,不成敬意。”
“啊”溫竹韻輕呼一聲,好象突然想起了什麼:“對了,我昨兒晚上燉了一鍋小牛肉,一個人又吃不下,將軍如此好意,我就把那肉湯回贈將軍好了。”
“哎喲,不敢當,那可不敢當。”
卡波卡連聲推辭着,溫竹韻不容分說已走進帳去,人家大姑娘的寢帳,卡波卡可不敢冒冒失失地走進去,只是押着脖子在帳口看,片刻功夫,溫竹韻提了一口陶罐出來,未語先笑道:“卡將軍,這是竹韻親手燉的肉湯,還熱着呢,將軍拿回去嚐個新鮮吧。”
“哎喲,這多不好意思,”卡波卡還在假意推脫,哈得門已一把接過了陶罐抱在胸前。
“嗚……嗚嗚……蒼涼的號角聲響了起來,溫竹韻側耳一聽,說道:“聽這號角聲,莫不是有甚麼重要軍事?”
卡波卡笑道:“不妨事,不妨事,這是叫起的號角聲,還沒吃早飯,不會這麼早攻城的。”
溫竹韻嫣然一笑:“話可不是這麼說,國不可一日無君,軍不可一日無帥,兩位將軍可是統領一方的大將軍呢,萬一有什麼倉促的事兒,士卒們尋不見兩位大人怎麼辦?竹韻可不敢耽擱了兩位將軍大人的公事,這就請回吧。
“呃……好好好,那我就回去啦。”卡波卡依依不捨,卻又不想被溫竹韻看輕了他,便一步三回頭地去了。
兩人走出老遠,溫竹韻耳梢動了動,就聽卡波卡喜不自勝地道:“嘿你說竹韻姑娘送我肉羹,是不是對我也有那麼點意……嗨你怎麼喝上啦?”
“嘖嘖嘖,火候太老啦,湯已經不鮮了,肉也發柴了,這怎麼吃啊……”
“屁話你還講究上了?誰上趕着給你吃了,這是竹韻姑娘彬嫵媚送我的肉羹,拿來拿來……,”
兩個人搶奪起來,溫竹韻遠遠看見,忍不住“吃”地一聲笑,隨即卻又掛上一臉幽怨:“唉,怎麼識貨的卻是這麼個黑炭頭呢?難道在夏王大人眼中,本姑娘不算女人麼?”
怏怏地回到帳中,提起那串魚兒來,溫竹韻眨眨眼,忽然犯起愁來:“這魚,是燉了給他吃呢,還是烤來吃好?”
中軍大帳內,曾炩神情肅穆,腰桿兒筆直,經過一段相當詳盡的分析演說之後,曾炩沉聲道:“諸位將軍,此時回師,遠水難救近渴,而且一路疾馳,兵困馬乏,難以投入戰鬥。況且,我們剛剛收復的蒲類、移支、前後車師、尉犁,也必被龜茲和焉耆趁機佔據,導致前功盡棄。此外,龜茲國和焉耆國斷不會坐失良機,如被他們一路追殺、攔截,損失之重可想而知。”
“故而,本王決定,他打他的,我打我的。東線防務,交由各位留守將軍就近指揮、便宜行事,我西征大軍堅持原定計劃,不惜一切代價,務必奪取龜茲,回頭再收拾焉耆,以確保西線無後顧之憂。本來,本王想等延城起事,龜茲軍心大亂之際才強攻它乾城,以儘量避免傷亡,然而江南之變,促使本王不得不提前動手,不然消息一旦傳到龜茲軍耳中,龜茲王心有所恃,更不會降了。”
“今日,我軍便開始加強攻勢,爭取以最快的速度拿下它乾城,延城那邊如不能和平到手,那也要以武力強行奪下,此番誓師出征,不管發生任何變故,西域商道必須打通任何人、任何事,不能左右我們的行動,不能動搖我們的決心”
“顏良、鮮于輔”
“末將在”
兩員大將抱拳出列,曾炩一抽令箭,厲聲喝道:“本帥命你兩軍立即攻打南城,斷敵水道。”
“遵命”二人接過令箭抱拳而出。
“張郃、閻行”
“末將在”
“本帥命你二人分別攻打北城,北城池勢較高,如不可攻破,也要儘量吸引城中守軍,爲顏良、鮮于輔製造戰機”
“遵命”
“馬超,本帥命你部繼續佯攻西城,阻敵退路,機動輕騎不得妄動,隨時等候沙州消息,以作赴援”
“末將遵命”馬超接了令箭也大踏步地走了出去。
“其餘諸將悉從本帥調遣,隨本帥攻打東城,各營輪番上陣,以車輪戰法,不予城中守敵片刻喘息之機”
衆將轟然應喏,潮水般退出帳去,各自翻身上馬,帶了親兵侍衛馳回本陣。片刻功夫,急促的號角聲便紛紛響起。
默默佇立,沉思十晌,曾炩終於覺得有些腹中飢餓了,這時他纔想起溫竹韻燉的那鍋小牛肉,正想過去吃上一碗,就聽戰鼓轟鳴,攻城之戰再度打響了。曾炩精神爲之一振,伸手取下披在帥椅上的大氅,振聲道:“來人,隨本帥陣前督戰”
溫竹韻終於決定把魚烤來吃了,把魚去了鱗,清除了內臟,清洗乾淨,然後在竈下生起火來,架起魚串小心地炙烤着,帳簾兒掀着方便放煙,陽光自帳口斜斜照入,照在魚串上,隨着熱力的烘烤,魚兒漸漸呈現金黃的顏色,一滴滴魚油滴落火中,燒得滋吧作響。
溫竹韻見了不禁眉開眼笑,沾沾自喜地誇讚自己道:“我還真的很有調羹治膳的天賦呢。”
就在這時,戰鼓隆隆響起,外面人喊馬嘶,一片喧囂。
溫竹韻詫然,連忙把魚子架擡高了些,離開火頭,然後起身走出帳去,只見各營官兵正匆匆調動,百十人一組的軍械兵推着巨大的攻城器械,喊着號子一步步向它乾城挺進;穿着北疆軍軍服的上千名士兵,牽着一匹匹馱着火炮和投石車的駱駝,拉着一車車炮彈和石塊,氣勢洶洶地衝出營去。還有四人擡一架的大型牀弩,足有兩百多具,斜斜向上矛一般粗細的箭簇在陽光下閃耀着鋒寒的光芒。弓手扛着一匣匣箭矢,一溜小跑地向前奔去……
從這場面來看,是前兩天攻城時從未使用過的強大攻勢,溫竹韻連忙攔住一名匆匆而過的上校,問道:“今天這麼早就開始攻城了?三軍不必用膳麼?”
那上校大聲嚷道:“大帥有令,各軍輪番攻城,不給城中守軍片刻喘息之機,要吃飯,也得各營輪看來嘍。”
“駕駕駕讓路讓路,莫阻本將軍回營”
馬超一手提繮,一手提槍,敞着懷,腰挎大刀,一面很囂張地叫嚷着,一面領着他那百餘名西涼馬匪出身的侍衛,很拉風地策馬揚鞭,疾馳而過,馬屁股後面攪起漫天黃沙。
“呼”地一聲,浩蕩之風撲面而來,卷帶着那戰馬揚起的塵沙,就像颳起了一陣沙塵暴,溫竹韻以手遮目,待那一陣風沙捲過張眼再看,方纔那上校已跑得不知去向,溫竹韻瑤鼻兒一哼,輕斥道:“這個馬超,行事作派,怎麼像個馬匪似的……”
她不以爲然地搖搖頭,返身走回寢帳。
片刻功夫,就聽帳中傳出一聲憤怒的尖叫:“我的魚啊天殺的馬超”
焉耆單于的金頂大帳內因爲北疆軍團團圍困,糧草耗盡而陷入一片愁雲慘霧當中。
焉耆單于忽羅寒精神萎頓地倚在榻上,憂心忡忡地道:“想不到漢軍的糧草競然如此充足,我想與他們耗戰守城,反而中了他們的算計。城中存糧本就有限,如令人吃馬喂,些許糧食已經耗光,現在已開始宰殺牛羊,而城外守軍仍然紋風不動,我每日登上城頭觀望,漢軍營中火竈炊煙並不稍減,可見他們的糧食還能支撐許久,再這樣打下去,我城中十餘萬人,不用人打,就全都餓死了。”
已率援軍趕回城裡的阿里王子道:“父王,咱們本就是遊牧的部族,就算棄了這座城池,難道咱們的氈帳不能紮在草原上麼?我早說過,漢人善於攻守城池,我們與之城戰,這是以己之短,迎敵所長。莫不如咱們趁着人多勢衆,突出重圍,漢軍還能追着咱們滿草原的打麼?南河城就算失去,曾炩能在這裡屯以多少重兵?到時候,咱們聯合北方諸部捲土重來,還怕不能重新佔據焉耆地界?”
七王妃阿古麗忍不住出口反駁:“突圍?談何容易,大漢的鐵甲重騎和巨刀(陌刀,焉耆人不知道這個稱呼,形象的將其稱爲巨刀)大陣死死封住了四門,咱們出去多少死多少,如何突圍?”
阿里王子冷冷地盯了她一眼,哼道:“曾炩分兵西去,困在咱們外面的已經沒有多少人馬了,光憑一個巨刀陣、一隊重甲鐵騎,咱們用人命趟,也能趟開一條道路吧?”
他回首看向忽羅寒,說道:“父王,聽說曾炩的軍隊已經打下了尉犁,現在攻打龜茲國去了。他的意思非常明顯,因爲我們焉耆是最難打的,所以他圍而不打,把咱們放在了最後面,等他解決了龜茲國,必然挾新勝之師,返回焉耆,強攻我南河城,此時再不突圍,以後想走也走不成了。”
阿古麗王妃卻道:“大王,曾炩雖然分兵攻打龜茲國去了,可他西征之時,號稱有三十萬大軍,就算有所誇大,二十萬大軍總還是有的,打下蒲類、移支和前後車師時,他得了數萬大軍。打尉犁時,又把兩萬尉犁軍據爲有己,總兵力這回真的該有三十萬之衆了。”
“龜茲軍不堪一擊,曾炩分去攻打龜茲的人馬,有十萬人就差不多了,那麼困在我南河城城外的,至少有二十萬大軍。這一點,從漢軍營每日的炊煙竈火數量來看,也可估算得出來。二十萬大軍駐於此,我卻不信漢軍的糧草用之不盡,我看他們現在是故做鎮靜,虛張聲勢罷了,耐心再忍些時日,在他糧草耗盡,軍心不穩,而西征之軍尚未趕回前咱們再……”
遊牧民族的王妃也擁有自己的族帳、領地,子民,擁有極大的權勢,因此做爲忽羅寒長子的阿里王子與阿古麗王妃因爲放牧之地、各自掌握的部落之間的嫌隙等種種緣由,彼此早有積怨,這時意見相左,阿古麗王妃一味地同他唱反調,阿里王子更加忿怒,不等阿古麗王妃說完,阿里王子便道:“曾炩留了一個替身在這裡,親自趕去尉犁繼續西征之路,他是漢軍的主帥,會把二十萬大軍留在這兒,自己只帶三成*人馬孤軍遠征?可笑,他既親征,必定會帶走主力,城外軍隊虛張聲勢,未必就有二十萬之衆。”
阿古麗王妃嫣然一笑,瞟着阿里王子道:“阿里王子,漢人兵法裡有一句話,叫做實則虛之,虛則實之。不錯,當初曾炩的確留了一個替身,親自趕去攻打尉犁了。可是尉犁得手之後,他身在尉犁的消息已然傳開,你道他還會繼續親自西征?他已經回來了。”阿里王子曬然道:“七王妃何以如此篤定?”
忽羅寒頹然道:“阿里,阿古麗說的沒有錯,尉犁的尉犁翰海爲了保全性命,在家族中挑選了八個美人兒服侍曾炩,以取悅於他,前日阿古麗嘗試突圍,攻近漢軍營時,曾親見一白袍公子立於曾字大旗下觀戰,尉犁王室八女就侍立在他的身後,阿古麗認得其中一個叫尉犁靈兒的。曾炩若是沒有在打下尉犁後返回焉耆,尉犁王室八女怎會出現在這兒?”
阿古麗見忽羅寒附和她的話,嫵媚地乜了阿里王子一眼,眸中不無得意。阿里王子見了心中惡意陡生,忽道:“父王,兒忽想起一計可除曾炩,使得漢軍羣龍無首,不戰而潰。”
忽羅寒又驚又喜,連忙問道:“計將安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