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晚來的清風,帶走了火焰燃燒後的灼熱,給人平添了一絲涼爽。原本板楯蠻的營地外,漢軍清理出了一片空蕩廢墟,便在此紮營。
漢軍營地附近的草木樹林,此刻都隨着一把大火灰飛煙滅,四周空蕩蕩的,開闊涼爽,宵小之徒前來探查,他們一點藏身之所都沒有。營地不遠處,有溪水流淌可供就食,伏泉心裡暗暗感謝蠻人爲他們選了這般營地,位置的確不錯,而且經過剛纔一戰,大火已經將唯一可能的火攻破襲的計策排除了,現在隨着更加專業的漢軍士卒紮營防禦,伏泉確信,除非對面來數倍的敵軍,不然要想攻破他的營地,幾乎不可能。
大營裡,得到廣漢縣城裡送來的犒軍食物的兵卒們,正享受着美食以補充體力,兵卒嘈雜的聲音傳的很遠。伏泉簡單吃了一點後,便帶人出來巡視,在營地外觀察大營是否安全,紮營必須先保證安全,這是爲將帥者必須要做的事情,不然出了差錯,追悔莫及。
“中郎,在想何事?”
後面傳來熟悉的人聲,將伏泉的思路打斷,回頭望去,卻是關羽、黃忠二人,二人見伏泉回頭,連忙行禮。
伏泉頷首,藉着月光,突然瞥見關羽手上綁着的絹布,臉色一變,立即關心問道:“傷勢如何?”
關羽微眯了下眼睛,又稍微挺直了腰板,一臉傲氣道:“無妨,小傷耳,羽一時不察,令蠻賊傷到,適才已讓於神醫包紮一番,應已無礙。”於神醫便是於忠,伏泉出征肯定要帶走這位神醫傳人來救命,不過他並未和自己同來益州,他在自己出兵前幾日坐馬車而來。
一語說完後,只見關羽又伸出另一隻手,捋起了他那已經不短的長鬚,一副不問世事的態度,把伏泉氣得癢癢的,暗道這關二爺就不能別裝逼了嗎?想到歷史上關二爺不就有刮骨療毒的事情,雖然和華佗無關,但畢竟確有其事,伏泉暗罵一句,死要面子活受罪。
稍後,幾人又暢談了一番,看着氣氛十分融洽,關、黃二人對視一眼,這纔有黃忠上前道:“回稟中郎,此番俘蠻四百餘人,該如何處置?”因爲伏泉有了遼西屠殺鮮卑俘虜的先例,對於處理俘虜一事,兩人可不敢擅專處理,這次前來找伏泉也是爲了此事。
伏泉聽後眼神微眯,思索片刻道:“擇其大惡者斬之,其餘暫收押廣漢縣獄,蠻亂平定後再定其罪。”
“諾!”二人詫異,隨即恢復如常道。
關羽和黃忠的神情落在伏泉眼裡,他當然知道兩人的意思,板楯蠻和鮮卑人都是異族,自己爲什麼要對南蠻手軟。事實上很簡單,因爲在伏泉眼裡,這板楯蠻其實已經不算蠻夷了,他們和漢人一樣,說着同樣語言,寫着同樣文字,飲食都與漢人相似,只是穿的衣服不同而已。漢人發展到了今天,融合了無數部族,同文同種,再說板楯蠻叛亂也不過是被壓迫所致,只要將蠻人中犯大惡者除去便可。
揮手令二人退去,伏泉也未說其他,轉身繼續看着遠方,嘴中呢喃細語,重複着“南還是北”這樣的語句,倒讓關黃二人頗爲不解,不知伏泉何意,但伏泉已經示意了,自然不會再去觸碰這個眉頭,回身便走了。
南下還是北上,下一步如何進發,諸如此類的問題深深的環繞在伏泉腦海裡。他身爲一隻軍隊的主帥,必須要比手下將帥考慮的更加深遠,此番出兵是爲了平定蠻亂的,廣漢郡只有德陽、廣漢、葭萌有蠻亂,因爲靠近三縣最近的閬中縣,是板楯蠻聚居的人數最多的幾個地方之一,他們反叛當然是要向自己族人聚居地附近作亂。
如今,伏泉已經平了廣漢之亂,剩下的便是平德陽、以及葭萌的蠻亂,然後整兵入巴郡支援。但是從地圖上看,廣漢的北方是葭萌,南方是德陽,徐晃前番探得這兩地的蠻軍人數也都有七、八千人左右,人數不少,如何平亂成了他面前的難題。
伏泉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他要快速入巴郡支援,若是巴郡治所江州被破,那對自己這個剛剛接任平亂的代理刺史的影響就太不好了,傳到朝中,說不得要因此被彈劾治罪。
可是如果讓伏泉一個一個去平,無疑太浪費時間,而分兵的話,伏泉也不敢,自己這次平了廣漢的蠻亂,都差點被蠻人逆推,若是分兵,將領應對不當的話,說不得要全軍覆沒,接下來如何進軍,成了伏泉的心頭大事。
這一刻,伏泉無比希望自己身邊能有個爲自己佈局謀劃的謀士,現階段不求戰術上如何,但是一定要有個戰略上能爲自己打開一番新思路的人。而這些日子,伏泉代理益州刺史後,也在尋訪身邊有沒有這類的士人,可惜都是刀筆吏一類的無名之輩,才學並無太多出衆的地方。
夜色淡淡,伏泉擡頭望向天空,祈求着老天爺爲他指點迷津……
而在廣漢縣城數十里外,伏泉不知道的是一隻約莫四千人的部隊,正監督着徵發的民夫將一車車糧食向着廣漢縣方向運輸。
“二位將軍,伏羽林果真不是嗜殺之人?”一個二十餘歲的青年向着身邊的兩位將軍問着話,這兩人不是其他人,卻是伏泉麾下的羽林郎,田猛和易固,他們兩人是伏泉派來負責運輸糧草的。
田猛生性有着燕地人的豪爽,見此大笑道:“元泰到時一見便知,何必問吾二人?”
“倒是餘孟浪了。”那人也意識到自己失態,隨即自嘲道,他叫王謀,字元泰,乃是蜀郡屬國漢嘉縣人,如今是蜀郡一名郡吏,此次負責輸送蜀郡供應的錢糧兵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