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趙凱離去,其麾下一衆荊州文武皆未出聲,無論他們知不知道原因,此刻都不敢隨意招惹二人。畢竟趙凱和伏泉這兩位如今平亂的大佬都是這些人不能招惹的存在,而趙凱更是他們的頂頭上司,如今趙凱明顯與伏泉十分不對付,他們夾在兩人之中真是陷入兩難之地。
不過,便是如此,偏偏有荊州官吏不信邪,在趙凱走後主動上來和伏泉客套。只見一個似乎三十餘歲,文質彬彬的中年長者,也是和趙凱一樣披着一身不合身的鎧甲,臉帶笑意的走到伏泉面前道:“會稽楊機平見過君侯,君侯遠來,不如回營一敘,何如?”
“正有此意,請!”伸手不打笑臉人,更何況是剛剛被人莫名其妙的慫了一波,伏泉語氣恭敬的回道,並且伸手邀請楊機平先行,自己之後隨其入了營帳,態度擺得很是誠懇。
此時的伏泉深知自己身爲外來客,來到這荊州地盤就要低調一些,不過,現在意外的是他已經被荊州刺史趙凱這個地方大佬厭惡了,所以萬萬不能再讓荊州其他的大佬厭惡他。而這楊機平便是之一,所以他也沒有擺自己大漢列候和一郡太守的架子,甚至以晚輩身份讓楊機平先入營,爲的就是能找到一個地頭蛇爲自己解惑。
這楊機平不是他人,正是此番邀請自己火速入援鄂縣的零陵太守楊璇,機平是他的表字,他是如今這支荊州軍僅次於荊州刺史趙凱的人物之一。如今有一個在荊州軍裡地位不低的人物邀請自己閒談,對伏泉來說自然是求之不得,畢竟不瞭解清楚趙凱爲何如此,他也很難結交荊州軍的一衆文武。
入得營中,只見營地裡三三兩兩的兵卒走動,多是滿目悵然之色,伏泉心中暗道這鄂縣的荊州軍定然出了大事,不然不可能這般沒有一絲精神氣的。而剛纔與荊州軍高層皆打了招呼,並未發現有誰出事,哪麼能讓他們如此低落的估摸着也只有一種可能了。
目視着遠方的鄂縣縣城,只見叛軍的大旗筆直豎立在城樓上,不過和那滿城狼藉的城牆一樣,那隨風飛舞的大旗也是血跡斑斑,想來也是經過不少血戰,而漢軍現在如此神情,說不得是幾番圍攻不克,未能奪城,反而損兵無數,致使漢軍營中兵士士氣大跌。
隨着楊璇進入了中軍附近的一處營帳,營帳裡十分簡約,除了案塌之外,也就是案几上幾堆竹簡令人多看幾眼,由此可以看出這楊璇平日作風,應是一個清廉有品性的官員無疑。
帳外兵士端來茶水退下後,楊璇抿了一口水,這纔對伏泉道:“君侯不滿趙凱適才所爲,可欲相問於璇?”
“卻是如此,不知楊零陵可否告知?”伏泉沒有太多考慮,便明確回答了,不過在聽到這楊璇直接稱呼自己上司名字,卻不稱其爲“趙荊州”,心中也是疑惑不已,畢竟他這樣可使對自己上司十分的不敬,難道他就不怕趙凱知道報復他嗎?
當然了,其實伏泉這般直接承認他不滿趙凱的行爲,傳了出去可能會被人誤會自己對趙凱有所不滿,可是有些疑問,不問清楚的話自己是很難在這大營裡立足的。畢竟不知道趙凱爲什麼對自己不滿,他也無法和營中的荊州軍有太多的交流,那些在趙凱手下當官的荊州官吏顯然是不會冒着得罪上官的危險而輕易結交自己的。
楊璇聽後,笑了笑道:“君侯不知趙凱出自甘陵趙氏乎?”
“甘陵趙氏?趙忠!”伏泉先是疑惑,口中愣了一下的唸叨,隨後眼睛放大的驚呼了一聲,不會這麼瞧吧?
“君侯既知,璇便不多言,請君侯寬心,以君侯家世,荊州軍內卻是無人敢動君侯半分。”
話語雖然簡略,但是楊璇的意思很明確了,他肯定了伏泉心裡的猜測。怪不得這趙凱自從自己到了荊州軍營地後,對自己各種針對,甚至不想和自己多說一句話,原來問題出在這裡,他天生的和自己是死對頭,不和自己作對,還能和誰作對?
那趙凱出自甘陵趙氏,和伏泉曾經的上司趙苞一樣,都是中常侍趙忠的族人。只是很顯然的是,這趙凱可沒有趙苞那種氣魄和能力,趙苞敢斷絕與趙忠的關係,靠着自己能力當上一郡太守,而趙凱卻是靠着阿諛奉承自己族人趙忠,成爲他在朝中的黨羽,這才由着宦官在皇帝面前的舉薦和提拔,當上了這荊州刺史一職。
既然趙凱是宦官一系的人馬,自然不會對伏泉這正經的外戚身份有什麼好感了。以內朝之中外戚和宦官之間爭權奪利到你死我活的程度推測,伏泉想來若不是自己是領了朝廷命令來援荊州,在地位上也算是和這皇帝所派的刺史趙凱平起平坐,再加上自己還有四千兵馬的緣故,說不得自己就不是剛到營寨前被趙凱冷語針對這麼簡單了。
換句話說,剛纔入營前,趙凱對自己的言談舉止其實都算是在尊重自己了,畢竟他們兩人之間可是從一開始就註定是水火不容的結局了。
想到這裡,伏泉心裡也是有些發苦,自己本想靠着和荊州軍會合,以兩軍合兵的勢力直接拿下江夏被賊軍所攻克的其他三郡,隨後再整兵去廬江和那賊首黃穰決戰,現在這趙凱是自己對頭的話,無疑這一戰就不好打了。
畢竟,漢軍的兩個主帥之間關係不好的話,還能指望漢軍聯軍的兩方兵馬能通力合作嗎?能不拖後腿就謝天謝地了,說不得那趙凱還會背後給自己下絆子了,荊州供應自己大軍的衣食軍械等後勤,若是趙凱在這些上面做些手腳,自己還真是應付不了。
之後,伏泉和楊璇一番閒聊,才得知之所以是楊璇寫書召自己來援,也是因爲在戰局不利的情況下,趙苞也一直不想讓伏泉帶兵過來搶功,即使有人諫言也被趙凱罵的狗血淋頭。
要不是楊璇也看不慣趙凱其人,私自寫信,可能伏泉一直都等不到求援信。想到這趙凱如此恨自己,伏泉不由暗道一聲,苦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