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出了雒陽,一路疾行,浩浩蕩蕩進發,此番也因爲早有準備,劉宏又出了西邸一批駿馬爲大軍所用,所以這八千兵卒人人有馬,行軍速度倒是一點兒也不慢。
即使伏泉麾下那些板楯蠻兵的步卒,也是各有一匹代步馬匹,縱然他們之中許多人控馬技術不行,但只是充當代步工具而已,倒是於大軍而言並無大礙。
不過,大軍這般快馬加速也只行了約一日,剛出了河南尹地界,便像是被徹底打斷腿腳一樣,突然慢了下來。令得大軍中的兵卒,人人奇怪主將爲何要在戰事緊急平叛路上聽了下來,但是他們畢竟都是合格的兵卒,雖然心中想着平亂立功,多拿賞賜,但是還是聽從軍令減速慢行。
其實,不止是他們,就是伏泉一開始被段熲告知要下達這個命令時,也是一臉懵逼,本來還想命令部隊再度加速,自己好快些到達北地郡,好好查清這場羌亂的背後真相,並且平定,如今被段熲這老傢伙控制,真是糟心透了。
只是,當段熲出示了一份皇帝劉宏給他的秘密詔書,知道這場羌亂背後的真相時,他也是苦笑不得,從沒想到劉宏爲了北征,竟然事情玩得這麼大,直接出動了皇甫嵩和田晏這兩個大漢兩千石的高官來給他做戲。不過,他們二人如此爲之,難道現任涼州刺史魏元丕不知道嗎?
按道理,魏元丕若是知道,就應該與皇甫嵩二人聯名上奏纔對,畢竟一個州刺史上奏,才能是這件事情更有說服力纔是,反正像是大漢三邊的封疆大吏,對於謊報軍情早就玩得順溜,怎麼現在一點兒動靜都沒有,真是奇哉怪哉!
大軍就此慢吞吞行進,至於爲何放慢行軍速度,卻是爲了給劉宏之後調派兵馬準備時間,因爲這位皇帝明確了要八月中旬左右,待三邊已至秋收時節,朝廷收了稅之後再準備出兵。
“文和,這出兵時日,莫非也是汝這‘段公外孫’所爲?”伏泉與賈詡在大軍中路策馬並進,這賈詡也不知使了什麼門路,被劉宏塞進軍隊授予了一個假司馬的官職,倒是讓伏泉省了身邊謀士謀略不足的情況,畢竟他麾下多爲蜀地名士,對於塞外鮮卑還是十分陌生,不能提供太多有利線索。
“趕路要緊,君侯莫耽誤陛下大事。”賈詡聽後莞爾一笑,並不接伏泉這話,含糊一句揭過。一方面這話已經涉及軍事機密,他可以想辦法轉述給伏泉聽,卻不會直接說,另一方面就是他當初自稱段熲外孫一事避禍,卻是被人傳了出去,想來是那送他入京的官車車伕所爲。
見賈詡一笑之後,再無半分顏色,深知其脾氣的伏泉知道自己再說,這注定不開口的毒士是一點也不會透露半個字,索性只能放棄,繼續着他那枯燥乏味的行軍趕路的過程,
其實,本來伏泉還不知道這事,直到賈詡入了軍營後,某次正好撞見段煨見到賈詡一口一個稱“外孫”叫着調笑,這才讓他知道這件趨勢。而段煨畢竟是段熲族弟,賈詡當時稱呼段熲爲外公後,自然段煨也有資格叫其外孫,就此成了一樁趣談。當然,賈詡本身就不怕丟臉,倒也無所謂,至於段熲本人,也不提此事,大人物心中,對於這類事情自然不會有什麼想法,況且賈詡乃保命之舉,當然不需要計較。
大軍除了雒陽以後按照段熲意思一路西行,在過了那座高十餘丈,北接黃河,南連宜陽,越山跨水無數裡的漢函谷關,便就此進入使用經年,歷史悠久的崤函古道。
七月烈日之下走進重岡疊阜、連綿不絕的崤函古道,竟頗覺涼意,不知是將要秋日所以漸涼,還是這古道里的一片肅殺淒涼之氣令人心驚。
崤函古道自古以來便是因其險要位置,乃兵甲必爭之地,先秦春秋時期,著名的秦晉之戰便在此鏖兵,也不知是否那近千年以前的大戰,至今還有亡靈在此並未散去。
數百里嚴峻古道,後世號稱“終日走硤中,無方軌列騎處”,可謂是“車不併轅,馬不併列”,由此可知道路之險惡,想來先輩在此進行的大戰,有不知多人因爲這險惡道路,爲之送命。
大軍行至此地,更是放慢速度,畢竟若是未戰便有非戰鬥性減員,那樣可就反而不美了,所以行了足足數日才殺將出來。伏泉一路行來不由感慨爲何那位李唐太宗會有“崤函稱地險,襟帶壯兩京”此詩來稱讚此古道,確實若是中央王朝不從內部垮臺,只要有着足夠兵力,任何人想要從這條古道殺奔入都城,都得考慮要付出多少人命,無論那都城是在古道東西那邊,都是如此。
終於,大軍灰頭土臉出了古道後,再行不久,便見一座蒼涼的雄關堵在衆人面前,雖已有數百年時間不再加固修繕,但它那肅殺威嚴的氣勢,還是令人見了不由一怔。
直到走進,再看那巍峨雄關,只見那關上刻着“弘農”二字,不由令人唏噓,畢竟在漢以前,這裡可是叫函谷關。
如今,隨着兩漢不斷改變國策,這裡已再無當時秦朝不懼六國合力的雄關,只變成大漢世家首選的家族遷徙之地,地位轉變實在令人有些難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