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三章 孫堅將計欲襲賊

獂道縣,乃隴西郡與漢陽郡之要害,自古便爲涼州要道,其名由來,顧名思義,乃戎狄聚集之地也。

據古書記載,獂是一種兇猛的豪豬類動物,虎狼不能近身,而生活在這一代的子民之所以命名獂道,作爲本民族的象徵,是有威嚴強盛,不可侵犯的意思。而在漢代,“道”類似於後世的自治縣區,是胡漢雜居的所在,和漢代羌道、狄道一樣,獂道是漢人和戎狄的雜居之地。

後來三國時候,蜀漢丞相諸葛亮六出祁山,便是取道時屬南安郡的獂道縣城,最終直取時已又改名天水郡的漢陽郡和安定郡,使得蜀漢兵勢迅猛,直逼長安,引得魏帝茶飯不思,難以安睡,可見獂道縣之重要。

就像現在,獂道縣縣城外,就已經聚滿了不少衣甲不一的涼州叛軍,其軍中羌人最多,漢人較少,雖然顯得不倫不類,但是叛軍聲勢卻是不低。

因爲獂道縣城外,並無護城河,周圍地形十分開闊,城池也不是非常高,北宮伯玉和李文侯又十分驕傲自大,因此直接命令麾下將領各將萬騎堵住四門,並且令兵士圍攻,他們二人則率領剩餘叛軍在獂道東門外,隨時準備接應。

按他們的想法,就是把這小小的獂道縣城,作爲他們攻破冀縣縣城的開胃菜,他們必須以雷霆之勢,掃滅獂道縣縣城內的漢軍,好好震懾一番這漢陽郡的其餘各地守軍。

只是,叛軍的想法註定要破滅,在連續數番的強攻下,獂道縣縣城雖殘破不已,但是依然挺立,那城頭上的漢軍軍旗,彷彿誰也拔不動一樣,挺立在城頭。

遙望着滿地己方軍隊屍首,粗粗估略了下,北宮伯玉知道,小小的獂道縣城,這幾次他們進攻起碼死了兩千多人,而受傷的也有快三千人,這種損失是他從來沒有預料的。

雖說漢軍居高臨下佔據地利,但是以前番屢屢被他們打敗的漢軍戰力而言,就是頂住他們數番攻勢,守住了小小的獂道縣城,也不該給他們造成這麼大的損失纔對,莫非城內有了漢朝的援軍不成?

這是北宮伯玉的第一反應,隨即便對身邊衆人道:“獂道如此難破,城內莫非有詐,漢軍已有援軍應對不成?”

“應該沒有。”李文侯心中有所懷疑,但看着獂道城樓,還是搖頭道,城樓上的漢軍數量並不多,旗幟也沒有可以的軍隊旗幟,這並不像有援軍的樣子。

“那爲何如此難攻?”北宮伯玉繼而問道,他可不信漢軍真的實力大漲,漢陽郡的叛軍實力他們領教,也不是一天兩天應對的了,這獂道縣縣城內的漢軍不該有這種實力纔是。

一旁的邊章見此,捋了捋自己的短鬚道:“獂道自古便有諸戎聚集,如今雖已屬漢地,然漢胡雜居,其民風彪悍,於涼州城內,亦是前列之選。今吾大軍盡起,城內軍民死戰,有此戰力,應有此因。”

聽得此言,北宮伯玉和李文侯這才點頭,大概也只有這種原因可以解釋了,他們歷次奇襲冀縣,都沒有攻獂道,此番第一次圍攻,受此大損,也只能找這個原因了。

而此刻的城樓上,漢軍再又一次擊退叛軍攻勢後,整理城樓狼藉的同時,又嚴陣以待城外的叛軍。

城樓一角,脫掉兜鍪,扮成普通兵卒的孫堅,正仔細窺視着城下的叛軍,生怕獂道縣內的虛實爲叛軍偵查。當然,不止是他,其他漢軍也都是改變了衣着,全部變成縣卒模樣,甚至各部將領,都不得打出自己的旗號,旁人不知城內虛實,一定都會以爲他們都是原本獂道縣內的兵卒的。

自從伏泉率兵至落門聚後,念及獂道縣城內的漢軍守軍,恐怕抵擋不住叛軍攻擊,便一邊抽調冀縣縣城內的漢軍步卒兩千人,又派了孫堅統率這支步軍,令其守城,原獂道縣城內的一衆兵將,皆聽其命。

對伏泉來說,此番行動絕對不會出現意外,而這獂道縣就是其一,畢竟,渭河支流上游的人工沙包堤壩,可都是從河水周邊的獂道、冀縣等地徵召來的民夫,若是獂道縣城被破,那麼極有可能會被叛軍知道渭河支流的虛實,所以獂道縣城必須要守住。

至於叛軍攻不下獂道縣城,會不會因爲漢軍實力增長停止入侵,伏泉卻是不怕,畢竟,叛軍出兵是爲了搶劫的,若是直接退兵,無疑會讓叛軍內部出現問題,在伏泉想來,除非叛軍的主帥都是豬腦子,否則即使明知漢軍實力可能增加,也會咬牙去冀縣縣城的。

因爲叛軍需要進攻,他們需要攻佔縣城,搶劫財物,來維持士氣,若是得不到他們想要的利益,這支一盤散沙的叛軍聯盟,必將崩潰。

“孫將軍,以如今形勢,叛軍若再大舉壓進,獂道恐將破也!”孫堅身邊,獂道縣令十分恐慌的對孫堅道,畢竟,誰都知道叛軍來攻,如果投降還好,不投降,城破之後,或許叛軍因爲有漢人將領的關係,對於百姓迫害不深,但是像他這樣的縣令,死命抵抗,肯定連同家屬都有身死受辱之苦。

自從一開始孫堅入城時告訴他叛軍要大舉來襲,這位獂道縣令就忐忑不已,若不是孫堅帶着兩千兵卒來,城外還有伏泉的一萬騎兵,他都準備一旦守城不利,就識時務的出城請降。

反正叛軍之中有漢人,都是涼州人,而且獂道縣城裡面也是漢胡雜居,天生就比其他涼州郡縣於叛軍而言有優勢,因爲縣內也有不少歸化羌胡,所以叛軍對他這個治理獂道縣還算不錯的縣令肯定有好感。如果他再十分識時務的話,一般都不會爲難,反之,若是死死帶人抵抗,恐怕城破自己也得跟着受累。

孫堅聽後笑道:“放心,賊子攻城半日,以吾觀之,賊子必將退也。”

“爲何?”

“時間!”

“時間?”

“正是!”

那獂道縣令細細思索,也是明白孫堅的意思,的確,按照他得到的消息,叛軍此番入侵,卻是想和前番入侵一樣,奇襲攻打冀縣。而他的獂道縣城,只不過是叛軍摟草打兔子,順手而爲。

本來恐怕在叛軍眼裡,他這獂道縣城,應該只需要一、兩個時辰便能攻破,到時候他們搶了東西,再去攻打冀縣,一點兒也不浪費時間。

現在,叛軍在獂道縣城已經浪費了快半日了,再拖下去進攻,恐怕冀縣也該知道他們的行軍目的,到時候他們的作戰意圖明顯就很難實現了,這可是叛軍不願意看到,因此孫堅說叛軍要退,這獂道縣令也是明白了。

“將軍大才,下官佩服。”

那獂道縣令隨即小小的拍了一下孫堅的馬屁,只是很明顯,這套路孫堅不吃,卻見孫堅依舊死死盯着城下,觀望叛軍一舉一動,若有所思,像是在計劃着什麼一樣。

獂道縣城外,當麾下兵馬又休整好後,叛軍主將北宮伯玉、李文侯、韓遂幾人,在又討論了一會兒後,權衡利弊之下,終於決定退兵,轉道直接攻擊冀縣了。

對於他們而言,絕對不能捨本逐末,冀縣纔是此戰的關鍵,若是因爲在獂道縣城外浪費太多時間,而讓身爲涼州州治、漢陽郡郡治的冀縣有了準備,調來精兵護衛的話,那麼他們這次入侵的目的,顯然達不到了。

因此,現下於叛軍而言,只能放棄繼續進攻獂道縣城,往冀州縣城而去,那裡,無論是進攻難度,還是城內能夠劫掠的東西,都遠比獂道縣城多得多。

“嗚!嗚!嗚……”

嘹亮的號角聲夾雜着無數羌笛聲,以及羌人的嘶吼聲音,隨着馬蹄陣陣,叛軍的數萬騎兵頓時遠走獂道縣城的西北方向,徒留下一地的叛軍屍體。

“孫將軍、孫將軍,叛軍已退!叛軍已退!”獂道縣令見到叛軍撤退,興奮的手舞足蹈起來,他懸着的心,終於是可以放下了。

不過,叛軍撤退,顯然沒讓孫堅高興,他要的可不是僅僅完成伏泉給他的死守獂道縣城的任務,這數萬叛軍在他眼裡,就是戰功,如果不能參與最終的大戰,無疑他會後悔死的。

望着叛軍撤退的方向,孫堅冷冷問道:“城內尚有多少兵卒?”孫堅前番作戰時,一直守着東門,其餘三門爲他麾下其他將領守着,因此對於城內守軍數量,不太清楚。

那獂道縣令聞得此言,氣勢一弱道:“尚不足兩千,且多數帶傷。”

孫堅聽後一愣,這才明白這獂道縣令爲什麼說叛軍再進攻的話,獂道縣城就保不住了,他自己帶來兩千,而獂道縣城內因爲地方也毗鄰金城郡,又有前番叛軍奇襲冀縣的事情,所以郡內也有兩千重兵把守,算上他入城以來蒐集的精壯,足有近五千人。

現在,獂道縣城內就剩不到兩千人,這一切的發生也就半日時間而已,如果真給叛軍足夠的時間,孫堅不敢去想後面會發生什麼。

這場戰鬥,孫堅就一直沒想過用什麼計謀守城,實在是兩軍兵力懸殊太多了,本來他還以爲死守能守個幾天了,沒想到竟然可能半日就被破城,不由得,對於這支叛軍的實力,孫堅有了新的認知。

然而,叛軍強又如何,他孫堅從不怕對手強,當下,孫堅下令道:“傳令,命吳景、程普等,聚麾下可戰之兵,於東門集結!”

話語裡,孫堅語氣冰冷,令得身邊的獂道縣令,不敢直視。

“諾!”

獂道縣令如蒙大赦,行了一禮後,便離開,對於孫堅這個官位比他大的上官,這縣令實在不想多和他有太多聯繫。半日的相處,他就明白,孫堅這位上官的脾氣,可不是太好,一旦激怒,誰都不認,還是遠離的好。

孫堅治軍還是很有一套的,雖說他帶來的兩千兵卒,多數都不是他本部兵馬,但是像他的親信妻弟吳景,老手下程普等人,能力都不俗,隨着命令一下,事情辦得很順利,不到半個時辰,東門之外,便集結了近九百兵將。算上他東門所剩的兩百餘人,還是能湊出一支不錯的戰力的。

東門外,孫堅帶領東門所剩之兵,會合衆軍,而後掃視衆人,揚聲道:“吾欲追敵,爾等敢同赴否?”

當下,吳景、程普先聲暴喝道:“有何不敢?”

“願效死力!”隨後,其他兵將立即響應,衆人吼聲如雷,直衝雲霄。

“善。”孫堅豪氣沖天的大喊,而後躍上兵卒準備的戰馬,同時疾呼:“欲報仇雪恨者,於武庫領兵械,速來東門!”

“欲報仇雪恨者,於武庫領兵械,速來東門集結……”

千餘人跟着孫堅大呼,他們的吼聲,瞬間傳遍每個角落,獂道城爲之鼎沸。

城西角的一個破屋前,一個看着十六七歲的少年,正怔怔看着被拖回的父親,其身體佈滿了刀痕,骨碴外露,慘不忍睹。

阿父爲什麼會死?因爲叛軍來了,那些羌人兇殘,縣裡要每家都要出一個壯丁守城,阿父年近五十,早已年邁,刀都不能砍動多少,可是爲了讓他活下去,把他鎖在家裡,自己去守城了。

本來……本來……應該死的人是他,而不該是阿父啊,該死的叛軍,好好跟着大漢過日子,爲什麼還要反叛?

“欲報仇雪恨者,於武庫領兵械,速來東門集結……”

城內的喊聲又至,這少年仿若受到什麼感召一樣,當下將父親屍體放在屋裡,取來一塊白布蓋上,便自己往縣武庫而去。

少年剛硬的臉龐,顯然不是純正漢人,但此時,他的心裡,對於可能和他有着一族血液的叛軍,心中只有仇恨。

城東,王老漢年不到六旬,頭髮卻全白了,渾濁的眼睛佈滿了乾澀的淚水。他曾是漢軍的一員,後來便在此落戶,娶了當地一個歸化羌女,原因是那個羌女曾經在一次大戰後,救了受了重傷的他。

兩人恩愛非常,後來也生了兩個兒子,而受他影響,兩個兒子先後成爲了大漢士卒,可大兒子早年死在西羌之亂,如今,小兒子也因爲守城死了,至於他的妻子,也因爲曾經出外,被叛軍所殺,現在,他成了孤家寡人,而他一個人孤零零留在世上還有什麼意思?

自從漢羌百年大戰以來,受到傷害,損失巨大,並因此疲憊衰弱的,不僅僅是大漢朝,還有大漢治下的涼州百姓。他們在這些戰鬥裡,失去的不僅僅是財產,還有親人,當一切都隨着戰爭失去的時候,他們最後只會選擇去報仇。

這也是孫堅爲什麼不懼怕叛軍,獂道縣內,戶口不少,並且因爲漢胡雜居,民風彪悍,而且百姓體格健壯,這些都是優秀的兵員,都是拉到戰場上便可亂戰的兵卒。

如今叛軍攻城,死的不僅僅是孫堅的援軍,還有城內百姓的父子兄弟,當仇恨的怒火起來之時,他的麾下就不愁兵員了。至於這些兵卒,上了戰場,能不能行軍陣,孫堅卻是不怕,反正一旦叛軍遇伏,到時候就是一場亂戰,還需要什麼軍陣?

一個時辰後,孫堅帶着麾下明顯參差不齊的五千餘人,往獂道城東的渭水支流走去,他們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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