揮舞着長劍,城頭上的袁譚一邊大聲吶喊着,一邊奮力劈砍擋在他面前的曹軍。。
一個曹軍兵士手持着盾牌,擋住了袁譚兜頭劈下來的一劍。
袁譚一劍劈砍到他手中的盾牌上,曹軍兵士能感覺到持着盾牌的手在這一劍的劈砍下一陣發麻。
就在手腕發麻的感覺剛剛消退一些,他正想提着短矛朝袁譚扎去的瞬間,袁譚擡起右腳,朝着他的盾牌上猛的踹了過來。
這一腳踹的是又兇又很,持着盾牌的曹軍,手中盾牌往側旁一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沒等他翻身爬起,袁譚已經跨步上前,持着長劍,朝他心窩狠狠的紮了下來。
染滿鮮血的長劍,一下刺穿了曹軍兵士的心口,自他的背後透了出去。
被長劍刺穿心口的曹軍愣了一下,愕然的望着滿臉血污一臉殺氣的袁譚。
將長劍‘插’入曹軍心口,袁譚緊接着猛的把劍又拔了出去,在那瞬間,還不忘記擡腳朝曹軍的肩頭上蹬了一下。
‘胸’口噴濺着鮮血,曹軍一頭倒在了地上,身體‘抽’搐了兩下,就再也沒了動靜。
持着長劍的袁譚,正要朝另一個曹軍衝去,他的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大吼,一個曹軍兵士提着短矛,狠狠的向他後心戳了上來。
聽到吼聲,袁譚連忙轉過身。
那曹軍手中的短矛已經近到了他的心口,眼看着就要戳進他的身體。
已經是避無可避,就在他幾乎絕望的那一刻,提着短矛的曹軍身子一怔,高高舉起的短矛竟是沒能落下。
當那曹軍身體歪斜着倒在地上時,出現在他身後的,竟是同樣滿臉血污的郭圖。
身爲文士,郭圖在這場戰鬥中竟是沒有半點退意,也是抱定了必死的決心。
向郭圖點了下頭,袁譚持着長劍,再次發出了一聲怒吼,撲向了最近的一片曹軍。
從天明一直廝殺到日落。
曹軍數度攻上城頭,最終還是被城牆上的袁軍給打退了下來。
斜下的夕陽垂掛在地平線的盡頭,大地上鋪滿了橘‘色’的光輝。
夕陽的餘暉下,黎陽城牆上沾染的血漬越發顯得觸目驚心。
城牆腳下堆積着成片成片的曹軍屍體。
連日攻城,曹軍根本沒有給死去的戰士們收屍,幸而是在天氣較爲寒冷的初‘春’,雖說屍體堆積如山,卻並沒有散發出惡臭。
城牆上,也是成片成片的躺着戰死的曹軍和袁軍。
青石鋪就的城牆地面已被鮮血染紅,人走在上面,腳板踩到血污,會發出“啪啪”的輕響。
打退了曹軍進攻的袁軍將士們,把一具具曹軍的屍身堆積起來,在城垛後面摞成一個個的小垛。
城上的石塊已經徹底告罄,袁軍將士們原本可以將曹軍的屍體直接丟出城去,可袁譚卻是想到,在這種境地下,曹軍屍體雖說不如石塊來的堅硬,可從城頭上丟出,也是能把攀援雲梯的曹軍給砸下去。
白天還在奮勇登城的曹軍,在戰死之後,卻成爲了袁軍用來對付他們同澤的武器。
經過一場場廝殺,城牆上的袁軍傷亡也是極其慘重。
戰死的袁軍,被同澤們擡到城內的空地上,就地掩埋,重傷的袁軍,則是被擡到了城內,暫且由城中臨時徵召的民‘婦’們照料。
輕傷不影響廝殺者,則是留在城牆上,等待着曹軍的下一輪進攻。
背靠城垛,一個袁軍從衣衫上撕下一塊布條,用布條纏裹着手臂上的傷口。
傷口很深,袁軍兵士纏裹上的布條很快就被鮮血浸透。
他一隻手纏裹,在纏了六七道之後,用牙齒咬着布條的尾端,用力的扯緊,纔打了個活結。
緊緊勒住傷口的布條,阻礙了鮮血的流出,替自己包紮妥當的袁軍背靠着城垛,仰起臉閉上了眼睛,想借着着戰前的寧靜,好好養養‘精’神。
“哥,吃飯了!”就在他剛閉上眼睛的時候,另一個袁軍兵士跑了過來,遞給他一張厚厚的餅子。
這種餅子並非用白麪做成,而是蕎麥麪的大餅。
餅子看起來有些黑黑的,捏着它的袁軍兵士手指掐在上面,還在餅子上留下了幾個鮮紅的血指印。
看了一眼遞到面前的餅子,先前爲自己包紮傷口的袁軍接了過來,也不管上面有沒有血污,張口就狠狠的咬下了一塊。
“哥,你說曹軍什麼時候還會上來?”挨在他身邊坐了,遞餅子的袁軍向他問了一句。
“‘操’那些心幹嘛?”扭頭瞪了他兄弟一眼,傷了手臂的袁軍說道:“曹軍把黎陽都圍的如同水桶一般,外面又無援兵,我等早晚都是要死……”
“既是早晚要死,還打個甚?”挨在他身邊的袁軍咬了口餅子,嘴裡咕噥着說道:“乾脆將黎陽‘交’給曹軍得了!”
“你願跪在地上,被曹軍當狗一樣的砍了,我可不願!”瞪了他兄弟一眼,手臂受傷的袁軍沒好氣的說道:“就算是死,也得多拉幾個墊背的!”
坐在一旁的袁軍沒再吭聲。
在他看來,反正都是一死,至於怎麼死,那倒是不打緊。
他心中想着的,不過是家中的父母妻兒而已。
“又想家了?”從他的臉上看出了一抹落寞,傷手臂的袁軍輕聲問了他一句。
“嗯!”點了點頭,只是應了一聲,方纔去拿餅子的袁軍便沒再言語。
“天下再無征伐,來生再不當兵!”嘆了一聲,傷手臂的袁軍朝他兄弟的肩膀上輕輕拍了拍,對他說道:“咱哥倆若是來生還是兄弟,都置個幾畝地,整日裡陪着‘女’人、孩子,好生過日子。這輩子,怕是要‘交’代在黎陽嘍!”
城頭上的袁軍將士們,雖是都曉得時日久了,他們必定會死在這裡,卻並沒有幾個人心頭生起投降的念頭。
袁譚對他們說的已是十分明瞭,死守黎陽,早晚都是一死,他們在做的,無非是臨死之前,多殺幾個曹軍,不被人像豬玀一樣屠殺而已。
將士們坐在沾滿了血污的城頭上吃着戰飯,袁譚也是靠着一處城垛坐着。
他的面前擺放的並非像將士們一樣的蕎麥餅,而是黃橙橙的小米飯。
一大碗小米飯上,還放着幾片‘肥’‘肥’的白‘肉’。
手中捧着這碗飯,袁譚朝近處的一個袁軍兵士招了招手。
見他招手,那兵士趕忙湊了過來,抱拳躬身站在一旁。
立於袁譚身旁,抱拳的袁軍兵士眼睛卻是瞟着碗上的那幾片白‘肉’直吞嚥唾沫。
曹軍攻城已有幾日,這幾日裡,城內糧草耗費頗快,將士們已是好幾天沒吃過一點葷腥。
擡頭看着那袁軍,袁譚將盛着粟米飯和‘肉’的碗向他遞了過去。
見袁譚把碗遞給他,那袁軍兵士吃了一驚,哪裡敢接,趕忙雙‘腿’一屈跪伏在地上,渾身都在微微發抖。
跪伏在地上的袁軍,心內是一陣惶恐,他還以爲袁譚發現了他的眼神,故意將碗遞給他。
“拿去,同別個分了吃吧!”一把拉起那兵士的手,袁譚將碗遞到了他的手中,對他說道:“本將軍不愛吃粟米,也愛吃那蕎麪餅子。”
把碗塞給那兵士,袁譚對一旁的親兵說道:“去給本將軍拿兩個蕎麪餅子來。”
“將軍……這……”看着兵士手中捧着的粟米飯,袁譚的親兵有些遲疑該不該去給他拿蕎麪餅。
“什麼這那的!從今日起,將士們吃甚麼,本將軍便吃甚麼!”朝親兵瞪了下眼,袁譚低吼道:“快去!”
“諾!”被袁譚吼了一嗓子,那親兵才應了一聲,飛快的跑去給他拿蕎麪餅子。
捧着粟米飯的袁軍跪在地上,看着袁譚,他的喉結滾動了幾下,竟是有些哽咽了起來。
跟隨袁譚也是有了不少時日,他還從未見過這位將軍如此體恤將士,竟把粟米飯給了他,而自家卻是要吃蕎麥餅。
“去吃吧!”朝那兵士擺了擺手,袁譚輕描淡寫的吩咐了一句。
“諾!”心內感動,捧着粟米飯的袁軍兵士應了一聲,從地上站了起來,躬着身子後退了兩步,才轉身向剛纔他坐着的地方走去。
“兄弟們,將軍賞的‘肉’和粟米飯!”到了剛纔和他坐在一處的幾個袁軍身旁,那兵士端着碗,衝那幾個袁軍說道:“大夥兒一塊吃!”
飯是袁譚送的,起先幾個袁軍都不敢湊上來吃,一個個眼睛裡流‘露’着忐忑的望向袁譚。
見袁譚並沒有看他們,其中一人才捏起了一片白‘肉’,一口塞進了嘴裡。
‘肥’膩的白‘肉’,若是讓吃慣了‘肉’的人食用,一定是難以下嚥。
可袁軍將士們已是數日沒有吃過葷腥,油膩膩的滋味,對他們來說無疑是極其解饞的美味。
有人拿起第一片‘肉’塞進嘴裡,另外幾個袁軍連忙也都從碗裡拿了‘肉’。
捧着碗的袁軍也算是眼疾手快,在‘肉’被搶完之前,他也抓了一塊,飛快的填到了口中。
幾個袁軍如狼似虎,不過眨眼間,一碗粟米飯和‘肉’就被他們掃了個‘精’光。稍遠處的其他袁軍,見他們狼吞虎嚥的吃着,一個個都是饞的嘴角直流饞涎,卻又無可奈何。(以下字數免費:求月票了,兄弟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