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潔的明月掛在夜空,入夜的大陽城一片寧靜,街道上只有一隊隊夜間巡邏的兵士和不時從街道上捲過的旋風。
幾條黑影從監牢裡躥了出來,剛躥出監牢大門,最前面的那條黑影就“咦”了一聲,滿臉狐疑的回頭看着才被他們打開的牢門。
“怎了?”一個穿着破爛囚衣的中年人見那黑影蹲在監牢大門口沒有動身,很是緊張的小聲說道:“監牢守衛鬆懈,我等逃了出來,爲何還在此處逗留?”
蹲在監牢門口的黑影擰着眉頭,朝左右張望了一會,對中年人說道:“我等自此分開,我在城內還有些要務。大陽令,你等先逃到東門,兩日前已我已派人來大陽打探過,近來每日都是四更天打開城門,明日一早你等混在百姓中出城。”
“諾!”被喚做大陽令的中年人很是恭謹的抱拳應了一聲,領着幾名逃離監牢的官員趁着夜幕,飛奔着朝城東去了。
看着大陽令和那幾名官員漸漸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黑影撇了撇嘴,露出一抹鄙夷的笑容。
大陽令等人離開後,他扭過頭,向不遠處的幾條街道看了過去。
他扭頭的那一瞬,一抹銀色的月光照射在他的臉上,在月光下,黑影的臉龐清晰了起來,他赫然是白天被官兵們扭住的漢子。
回頭看了一眼半敞着的監牢大門,黑影雙手在嘴邊擴成喇叭狀,高喊了一聲:“犯人走脫嘍!”
喊完這一嗓子,他貓着腰,“嗖”的一下鑽進了最近的一條街道。
原本寧靜的監牢裡傳出了一陣騷動,三四十名穿着赤紅衣甲的官兵在聽到黑影的喊聲後跑了出來,站在監牢門口,朝四下張望着。
“殿下,那人已然逃脫卻要如此,何解?”在離監牢不遠的一條街道拐角,身披鱗片甲的周倉滿臉狐疑的看着黑影消失的街道,壓低聲音向站在他身前的劉辯問道:“他已逃出監牢,爲何還要自爆行蹤?”
“並非自爆行蹤!”望着黑影消失的街道,劉辯嘴角牽了牽,小聲對周倉說道:“他原本就沒想過要救出大陽令等人,他定是覺着逃離監牢太過容易,才捎帶着放出大陽令和幾名官員,喊那一聲恰是爲了吸引守衛監牢的官兵注意,他好趁亂逃離。從大陽令恭謹的模樣看來,此人身份定非一般!他算計的很是精明,追緝逃犯的人多是會嚴查出城路口,任誰也不會想到,一個逃離監牢的人會不想着出城,而往城內跑。”
“殿下又如何知曉他定會進入那條巷子?”聽了劉辯的一番解釋,周倉點了點頭,旋即又像是想起了什麼,向劉辯追問了一句。
“因爲如果是我,我也會那麼做!”擡手朝黑影消失的巷子指着,劉辯對周倉說道:“那條巷子離監牢不遠,且又是月光照射不到的死角,一旦鑽進巷子,黑暗能給他最好的掩護!”
“哦!”周倉點了點頭,滿臉恍然大悟的接着問了句:“他既已鑽進了巷子,我等接下來該當如何?”
“靜待其變!”劉辯笑了笑,對周倉說道:“命人去追捕大陽令,不要活的,一旦抓住,盡數誅殺!他們不逃,本王還真不好殺他們!”
“諾!”周倉應了一聲,朝身後的一名軍官擺了下手說道:“帶幾個兄弟,去把大陽令等人殺了!”
大陽令等人能夠成功逃離監牢,完全是劉辯在白天已做好了佈置,刻意放他們離開。他們逃離的路線,半點不落的全被劉辯早先安插的暗哨看在眼裡。
也正是因此,周倉纔沒有命令軍官帶人前去搜捕,而是隻吩咐他殺了幾個逃脫的大陽官員。
軍官領着幾名兵士離去,劉辯卻沒有命令周倉等人隨他追擊早已逃進不遠處那條街道的黑影。
蟄伏在街道拐角,等了足有兩柱香的光景,從黑影消失的那條街道跑出了個穿着鎧甲的兵士。
“怎樣?”兵士剛到近前,還沒來及說話,劉辯已是開口向他問道:“可有看到他在何處落腳?”
“看到了!”兵士抱拳先向劉辯和周倉行了一禮,隨後小聲說道:“他出了街道,徑直鑽進了城內的東來酒肆!酒肆內好像有人接應!”
“東來酒肆!”劉辯眼睛微微眯了眯,對那兵士說道:“嚴密監控酒肆,無論白天黑夜,都要有人守着,看清有哪些人出入,尤其是今日入城的百姓和城內的富戶商賈,更要留心觀察!”
“諾!”兵士應了一聲,轉身朝他來時的方向跑去,很快消失在一片黑暗之中。
“我們回去!”報訊的兵士離開後,劉辯朝身後的周倉和一隊兵士招了下手,擡腳向官府方向走去。
到了官府門前,劉辯領着幾名親兵進了官府大院,周倉則帶着其餘兵士前往軍營。
剛走進官府後院,劉辯突然停下腳步,擡起一隻手止住了身後跟着的幾名親兵。
幾名親兵停下腳步,相互看了一眼,隨後每個人都扭頭向四周張望着。
官府內一片寧靜,所有的房屋都熄了火燭,除了幾個負責守夜的親兵,再沒有其他人在官府內走動。
“散開,守好門口和牆角!”劉辯扭頭看着他住着的房間,向身後的幾名親兵小聲吩咐了一句。
親兵們沒有應聲,只是默默的散開,輕輕抽出腰間的佩劍,散向後院的各個角落。
所有親兵都已選定位置站好,劉辯擡腳向他居住的房間走了過去。
守衛房門兩名親兵見他走了過來,連忙抱拳招呼了一聲:“殿下!”
朝那兩個親兵點了下頭,劉辯小聲問了句:“屋內有沒有人?”
“屋內無人。”其中一名守着房門的親兵抱拳答了一句。
“陶姑娘也沒來?”聽了那親兵的回答,劉辯微微擰起眉頭,又追問了一句。
“自午後殿下離開,陶姑娘就沒有來過!”回話的親兵躬身答了劉辯的問題,接着向劉辯補充道:“自她回了房間,好似一直未有出來過。”
“你倆守好此處,留意四周,若有半點動靜,立刻大聲叫人!”劉辯眉頭緊緊的擰着,向那兩個親兵吩咐了一句,轉身朝陶浣孃的房間走了過去。
由於陶浣娘一直在官府內照料着劉辯,劉辯讓人在後院爲她安排了一間房,她的房間離劉辯的住處僅隔了一條並不算長的迴廊,不過迴廊的盡頭卻有個轉彎,因此在劉辯房間門口,根本看不到陶浣娘住處的情況。
沿着迴廊走向陶浣孃的住處,離她的房間越近,劉辯心內越是感到不安,當他看到陶浣娘住處緊閉的房門時,他的心陡然提到了嗓子眼裡。
陶浣娘房間的門緊閉着,屋內也沒有半點光亮。眼下時辰還不算很晚,她此時應該尚未安睡纔是。
“殿下!”發現劉辯正朝陶浣娘住處走,兩名站在院內角落的親兵趕忙跳上了迴廊,跟在他的身後。
朝那兩個親兵看了一眼,劉辯鐵青着臉,什麼也沒說,徑直向陶浣娘住處走去。
到了門外,他停下腳步,朝身後的兩名親兵做了個止步的手勢,靜靜的聆聽了片刻。
四周很靜,除了身後兩名親兵略顯粗重的喘息聲,再沒有其他聲音。
站在門口,劉辯兩手攤開向兩側展開手臂,兩名親兵手持長劍,踮着腳尖閃到了門的兩翼。
兩名親兵站好位,劉辯輕手輕腳的蹭到門邊,伸手摳住門沿,猛的向後一拉。
推拉式的房門被他一把拉開,黑洞洞的房間霎時展現在劉辯眼前。
拉開了房門,劉辯並沒有聽到屋內有半點異常的響動,他朝一個親兵噥了噥嘴,壓低了聲音說道:“點上火折。”
親兵從懷裡摸出火石,敲了出火星,點燃了火折,將火折舉在手中朝屋內照了照。
在火光的映照下,劉辯看到屋內空空的,竟是一個人也沒有。
沒發現屋內有異常,捏着火折的親兵最先走進房間,將燭臺上的火燭點燃。
燭火燃起,跳動的火苗在屋內鋪滿了柔和的光芒。
陶浣孃的房間並不大,房內靠右手的位置鋪着厚厚的鋪蓋,鋪蓋上的絮子疊的很是平整,根本看不出有人睡過。
昏蒙的燭光映照着屋內的每個角落,劉辯擰着眉頭,環視着房間裡每一寸可能容人藏身的地方。
仔細找尋了一遍,確定這間房裡連半個人也沒有,劉辯這才擡腳向與門相對的那張窗戶走了過去。
四四方方的小窗上,橫亙在窗口的木質橫條被利器銼斷了兩根。不過斷了的窗櫺並沒有掉落在地上,而是被人很巧妙的虛搭在切口上,不仔細看,還真發現不了它們已然斷裂。
發現窗櫺被人銼斷,劉辯眉頭擰的越發緊了,一股不祥的感覺瞬間涌上了心頭。
“殿下!”就在他看着窗戶,想要找出一些蛛絲馬跡的時候,身後傳來了一個親兵的聲音。
扭頭朝說話的親兵看了一眼,劉辯發現親兵的手中正捏着一張捲成筒狀的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