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車的構造並不是十分複雜,只是需要的材料相對多些。他以往學習過在各種地形設置阻擊敵人機關的技能,只要有足夠的人手幫忙,按照已經設想好的圖樣,用不幾天就可以修造出能夠灌溉村內所有田地的水車。
淙淙的小河沿着山谷向東奔流,河牀在陽光的照射下,泛着粼粼的銀光。
劉辯坐在一塊大石頭上,雙手分別拿着一根兩三尺長、大約有小臂那麼粗的木棍在那比劃着,過了沒多會,他把兩根木棍放在地上,從一旁拿起鑿子,小心的沿着木棍剔出了一條槽子。
在距離劉辯不遠的地方,一堆粗細不等的木料堆放在河灘邊的碎石地上,有四五個村民正在那附近打磨木料和給打磨好的木料剔出槽子。
唐姬坐在他的身旁,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劉辯那張沾了些許灰塵的臉。
“夫君,你是何時學會的這等本事?”盯着劉辯的臉看了好一會,唐姬擡起手臂,用衣袖幫他把臉上的灰塵揩去,輕柔的向他問了一句:“以往爲何從未聽夫君提及?”
“你不知道的還多着。”劉辯一邊在木棍上剔着槽子,一邊對唐姬說道:“建造水車用不了多少時日,若是村裡人都來幫忙,三兩日應該就能造好,到時你腳上的傷也好的利索了,我二人還是要快些趕往潁川回到你的家鄉找處僻靜的所在,過那逍遙日子。”
“嗯。”唐姬應了一聲,沒再說話,只是雙手拖在下巴上,癡癡的望着劉辯手中正剔着槽的木棍。
十六七個扛着木料的漢子從河對岸涉水走到木料堆旁,將木料卸下後,轉身又朝河岸對面去了。
走在這些漢子最後的,正是身量魁梧的元福。別人都是四五個人共同拖一根木頭才能很吃力的拖走,唯獨元福,每次砍下大樹,他都是獨自一人將樹幹往肩膀上一託,扛着十多米長足有一人環抱那麼粗的樹幹,朝河岸對面拖拽的時候竟顯得要比四五個漢子一同拖拽同一根還輕鬆些。
“元福哥,喝口水再說。”元福把大樹往地上一丟,正要扭頭往河對岸走,劉辯叫了他一聲,並且順手從一旁拿起水袋,向他丟了過去。
伸手接過劉辯丟來的水袋,元福解開繫着水袋口的繩索,仰起脖子“咕咚咕咚”的猛灌了一氣,把空水袋丟還給劉辯,朝他點了下頭,轉身就要向河對岸走。
“煩勞元福哥跟鄉親們說一聲,木料已經差不離了。”伸手接住空了的水袋,劉辯又朝元福喊了一嗓子:“再扛一遭,讓鄉親們都歇歇吧。”
元福停下腳步,聽完劉辯的話,也沒應聲,擡腳朝着河對岸走了過去。
在離劉辯大約二三十步的地方,一羣年輕村姑正低頭浣洗着衣服。
可能是因爲劉辯坐在附近,村姑們並沒像平日洗衣服時那樣說笑,每個人都專注的忙着自己手上的活。
陶虎家的妹子一邊洗着衣服,不時的還會擡起頭朝正專注雕鑿着木料的劉辯看上一眼。
劉辯把水袋丟給元福的一幕,陶虎家妹子是看的清清楚楚。
小河裡的水看起來雖然清冽,可其中卻也是夾雜着少許泥沙,直接飲用口感很是不好,而且腸胃稍差些的人還會腹瀉。村裡人喝水,都是要先沉澱小半個時辰,等泥沙沉底,纔會取來燒沸做爲飲水。
見劉辯水袋裡的水被元福喝了個精光,陶虎家妹子下意識的從一旁拿起她帶到河邊的水袋,抿了抿嘴脣,遲疑了一下,最後又把水袋給放到了一旁。
過了一會,在洗完盆裡最後一件衣服之後,陶虎的妹妹又伸手摸了摸一旁的水袋,低垂着眼簾遲疑了一小會,才提起水袋向劉辯這邊走了過來。
“客人喝點水吧。”到了劉辯面前,她雙手捧着水袋,話剛說出口,臉就已經紅了半邊。
“多謝姑娘。”劉辯停下手中的活計,擡起頭朝陶虎妹妹微微一笑,伸手接過水袋,“咕咚咕咚”的灌了兩大口,就在他喝完水抹了把嘴,打算把水袋還給陶虎妹妹的時候,卻發現陶虎妹妹已經轉身向河邊走了。
看着陶虎妹妹離去的背影,劉辯手裡提着水袋,愣了一下,隨即扭頭朝一旁的唐姬看了看。
唐姬臉上保持着恬靜的笑容,在劉辯扭頭看她的時候,她什麼也沒說,只是微微的把頭低下去了一些。
見她這幅模樣,劉辯撇了撇嘴,把還剩下一大半水的水袋放到一旁,繼續在木頭上刻着槽子。
他刻的槽子兩側都帶有卡口,爲的是能夠在水車上卡的嚴實一些,不至於在水車轉動時脫落。
這兩根木頭刻出的槽子是銜接水車出水口的,在劉辯身旁還擺放着幾個用和他大腿一般粗細的木頭刻出的槽子,那些槽子挖的更深,是用來嵌入水車扇葉,捲動河水流進出水口的水斗。
河岸邊上浣洗衣服的大閨女小媳婦忙活完了各自的活計,一個個在臨走前,都用隨身帶着的水桶裝了小半桶水,一手端盆,另一手提水,很是艱難的朝着村子去了。
她們提着的木桶,全都是用實木製成,桶身很粗笨,也很是沉重。或許是常年營養不良,這些女子的身材都有些偏矮小,提着這樣蠢笨的木桶,感覺本來就是有些不搭調。
不裝水的情況下,這樣的桶提着還不覺着什麼,可一旦桶裡裝了水,體質差些的漢子提着都很是吃力,更不用說這些柔弱的女人了。
看到女人們提水艱難行走的模樣,劉辯越發的認爲修造水車是個明智的選擇。
一手提着木桶,另一隻胳膊夾着木盆,陶虎妹妹在離開河邊的時候,還回過頭朝劉辯看了一眼。
可就是看向劉辯的這一眼,讓她沒注意前面的路,踩到塊圓圓的卵石,腳下一打滑,一屁股坐在地上,木盆和桶都摔出了老遠。
看到陶虎妹妹摔倒,劉辯連忙放下手中正鑿着的木槽,飛快的朝她跑了過去。
“沒事吧?”到了陶虎妹妹跟前,劉辯伸手拉着她的胳膊,將她扶了起來,很是關切的問了一句。
手臂被劉辯拉住,陶虎妹妹俏臉唰的一下紅了,觸電般的將他的手甩開,撿起地上的木桶和木盆,也不回河邊把沾上了砂土的衣服清乾淨,低着頭快步朝着村口方向去了。
看着陶虎妹妹那因扭傷了腳,走路還一瘸一拐的背影,劉辯輕嘆了一聲,重新回到唐姬身旁坐下,拿起剛纔被他丟在一旁的木槽繼續雕鑿起來。
時間過的很快,兩天眨眼過去。
一隻巨大的水車輪轂靜靜的躺在河灘邊上,離輪轂不遠的地方,則擺放着一堆堆已經剔好槽子的水槽。
“鄉親們,把水車架起來!”站在小河邊上,劉辯雙手叉着腰,掄起一隻手臂,高喊了一嗓子。
“兄弟們,加把勁嘍!”劉辯說要把水車架起來,元福也跟着喊了一嗓子,帶着那幫跟他們一同建造水車的漢子們將輪轂給推了起來。
輪轂推起,劉辯也跑上前,雙手扶着輪轂,指着河流靠近中間一塊水域早已打好的木架,對這羣漢子喊道:“把水車架到河裡去。”
衆人齊齊發了聲喊,擡着輪轂蹚着河水往河流中間走了過去,到了劉辯指定的位置,他們把輪轂擡到了木架旁,又齊聲發了次喊,把輪轂給擡了上去。
架好輪轂,劉辯扭過頭對身旁的漢子們喊了聲:“裝水斗!”
小河邊上,站了許多聽聞水車即將完工來看熱鬧的村民,就連那些先前反對劉辯等人修造水車的老人也都遠遠的站着,一邊看他們這羣人在河水中忙活,一邊指指點點的不知在嘀咕着什麼。
早先反對建造水車最強烈的三叔在與幾個老人說話的時候,還不住的搖頭嘆氣,看着劉辯等人,他的神情顯得很是無奈。
許多孩子和婦人也都圍在河岸邊上,遠遠的看着河流中架起的那隻圓滾滾的木質大軲轆。
架好了輪轂,劉辯帶着衆人把水斗卡死在水車的扇葉上,等到所有的水斗全都卡好,他彎下腰伸手把輪轂上的銷子挑了起來。
水流從水車下面的幾塊圓桶狀齒輪邊上流過,帶動桶狀齒輪滾動,接着又帶動了整個水車扇葉的轉動。
扇葉在河流中翻滾,卡在扇葉上的水斗舀起河水,高高的揚了起來,潑了那些站在水斗下水口的漢子們滿頭滿身都是。
渾身被水澆了個透溼,可漢子們的情緒卻是異常高漲,好幾個人甚至仰着臉,好似很享受的在承受着水車潑下的水將他們全身都給澆透。
“轉了,真的轉了!”水車的輪轂轉了起來,當水斗舀着河水轉起來的時候,這羣跟着劉辯裝配水車的漢子們全都歡呼了起來:“水車轉了!”
“兄弟們,把水槽接上!”看到水車真的轉了起來,劉辯也有些興奮,在呼喊身旁的這幫漢子時,稱謂也從“鄉親”改成了“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