兗州濟陰郡定陶城外,兩支大軍分別列着兩條長長的隊伍,快速朝向北方推進。
走在左側的是不足兩萬人的劉辯軍隊列,經過武德一戰,劉辯軍折損了兩三千人,雖說其中大多是送到城中調養的傷兵,可傷兵畢竟在短期內也無法返回軍中,戰鬥減員比例已是不少。
身穿大紅衣甲的劉辯軍,走路時身姿挺拔,官兵們邁出的步子都在同一條線上,若是仔細去看,還會發現他們腳板落地的瞬間,也都是絲毫不差。
與劉辯軍並肩走着的,是身穿深藍色戰衣的曹操軍將士。
此次北征,曹操幾乎動用了麾下所有力量,四萬多曹軍排成長龍形的隊列,在曹操的率領下,跟隨劉辯一路向着兗州與青州的交界處挺近。
“報!”正與曹操並騎前進,一騎快馬自北向南而來,到了劉辯與曹操近前,馬背上的騎士翻身滾下戰馬,抱拳半跪在地上,對劉辯和曹操說道:“啓稟殿下、啓稟太守,兗州刺史劉岱率軍於東平一帶遭遇百萬黃巾。因寡不敵衆,劉岱死於亂軍之中!”
前來報訊的是個曹操軍的斥候,由於對曹操並不是十分信任,聽了斥候的稟報,劉岱心內多少還是有些疑惑。
“報!”曹軍的斥候尚未離開,一名身穿紅色衣甲的劉辯軍斥候又策馬飛奔而來,到了劉辯近前,斥候跳下馬背半跪在地上說道:“啓稟殿下,劉岱與青州黃巾主力抗衡,寡不敵衆,死於戰場!”
“劉岱果然死了!”朝那兩個報訊的斥候擺了下手,劉辯扭頭對一旁的曹操說道:“曹公,你我協同作戰之事恐怕要暫做一些調整。”
“黃巾就在東平……”劉辯提及兩軍協同作戰要重做部署,曹操微微擰着眉頭,向他問道:“放任黃巾在東平橫行,如何使得?”
“膏肓之疾已然顯現,如何還顧得肌膚之患!”劉辯朝曹操擺了擺手,對他說道:“曹公只管領軍與本王前往濮陽,待到曹公取了兗州牧之職,再行討伐黃巾不遲!”
得知劉辯是要推舉他爲兗州牧,曹操愣了一愣,正要說話,跟在他身後的戲志才連忙向他使了個眼色。
曹操本想勸服劉辯,先入東平,待到擊潰黃巾再取那兗州牧的職位。見了戲志才的眼色,他才把要說的話硬生生給吞了回去。
東平在大軍正北方,而濮陽則在西北,定下先入濮陽,兩支軍隊折了個方向,徑直朝着濮陽挺進。
兗州刺史劉岱身死,刺史之職空缺。兗州一地,又不聽從董卓號令,如今被董卓掌控在手中的朝廷,自是不可能安插的進來新任刺史。
劉岱一死,兗州刺史之職便成了許多人饞涎欲滴的一塊肥肉。參與東平之戰的各郡郡守以及濟北相鮑信等人也收攏了軍隊,紛紛朝着濮陽方向行進,企圖先一步返回濮陽,奪了這刺史之職。
多路大軍紛紛朝着濮陽推進,以往雖說繁華,卻從未彙集如此多官軍的濮陽,一時之間被籠罩在一片沉抑的氣氛之中。
數天之後,濮陽城刺史府正廳內。
從各地前來的郡守匯聚一堂,曹操也很是低調的端坐在廳內的一張矮桌後。在曹操身旁,坐着的是早已與之謀劃妥當,要推舉曹操爲兗州牧的濟北相鮑信。
曹操治軍有方,且以往與黃巾作戰,極少失利,在兗州一帶很是有些人脈。
與曹操一同進入兗州的劉辯,端坐在廳內正位,環視着坐在廳內、目光中滿含着期待的各郡郡守。
“衆位都是兗州要員,朝廷股肱!”環視了一圈衆人,劉辯眉頭緊緊的擰着,對衆人說道:“刺史劉岱爲剿滅賊人,血染沙場,着實可歌可泣。只是眼下並非我等悲痛之時,兗州一地至關緊要,不可一日無主……”
話說到這裡,劉辯故意將話頭頓了一頓,接着對衆人說道:“衆位以爲,這兗州一地,由何人接管方爲妥當?”
當日擊退張濟渡過黃河,離開河南尹,剛進兗州地界,劉辯就已然打開了徐庶的第二個錦囊。
徐庶的第二條計策,便是要劉辯協助曹操取得兗州,爾後從曹操手中討要到箕關。與曹操分兵北進,將兗州交給曹操,劉辯軍則趁勢北進,於渤海一帶趁公孫瓚進攻黃巾軍,收攏黃巾潰兵。
兗州地處東部,雖說離洛陽並非很遠,可距河東郡卻是相隔數百里之遙。
劉辯深知,徐庶之所以不建議他利用弘農王的身份佔據兗州,而是扶持曹操坐上兗州牧的位置,就是因爲河東與兗州相距甚遠,即便得了此地也難以掌控,纔要在此處培植出強大的同盟,雖然這個同盟在將來或許很不穩定,眼下卻是他北征獲取最大利益的堅強壁壘。
廳內衆人聽得劉辯發問,一個個臉上現出貪婪的神色,卻並沒有人敢挺身站出,挑明要搶這兗州牧的空缺。
“既然衆位都不說話,本王便推舉一人!”環顧了一圈廳內衆人,劉辯嘴角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把臉轉向曹操,對曹操說道:“孟德治理潁川、陳留,政績顯赫,軍民皆是有**贊,本王意欲推舉孟德爲兗州牧,不知衆位意下如何?”
自從曹操當年以獻刀爲名刺殺董卓未果,返回陳留徵兵討伐董卓以來,他的名望在各地已是與日俱增。如今雖說尚未到達天下鹹服的程度,做個兗州牧,卻也是綽綽有餘。
劉辯推舉曹操做兗州牧,廳內衆人一個個面面相覷,雖說不少幾個人心有不甘,卻也沒敢站起來當場反對。
“殿下所言,深得某等之心!”推舉曹操的話說完後,廳內陷入了一片沉寂,劉辯正冷着臉環顧衆人,跪坐在曹操身旁的濟北相鮑信站了起來,抱拳躬身對劉辯說道:“今日殿下推舉曹公爲兗州牧,何人不服?只管站出來!”
說着話,鮑信扭轉過身,一把將腰間長劍抽出半截,冷聲對衆人喝道:“若是有人不服,便是不尊殿下號令,先嚐嘗某家這口寶劍鋒不鋒銳!”
鮑信一拔劍,廳內原本就有些尷尬的氣氛頓時緊張了起來。
劉辯見狀,朝鮑信虛按了兩下手,對他說道:“濟北相莫要焦躁,衆位不說話,想是已應允了本王的提議……”
表面上這番話劉辯是在對鮑信說,實際上他卻是對在坐的所有兗州官員在說。不等廳內衆官員回過神來,劉辯朝廳外喊了一聲:“來人,授予曹公兗州牧大印,自今日起,曹孟德便領這兗州牧之職。”
濟北相鮑信於大廳之中拔劍,劉辯卻半聲斥責也沒有,反倒是順杆子往上爬,乾脆宣佈了要將大印授予曹操。
廳內坐着的官員都是在官場上摸爬滾打數年打磨出來的老狐狸,如何不曉得曹操領兗州牧是早已內定了的事情,待到劉辯喊出授予曹操兗州牧大印,所有官員全都站了起來,抱拳躬身對劉辯說道:“殿下英明,曹公領兗州牧,我等鹹服!”
環顧了一圈廳內衆人,劉辯嘴角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挺身站起,再沒多說半句話,擡腳向廳外走去。
在他離開時,所有官員全都抱拳躬身,目送着他走出正廳。
剛出正廳,等候在外面的趙雲和典韋就迎了上來,與趙雲和典韋對了個眼神,劉斌絲毫不做耽擱,徑直向着刺史府後院走去。
才走了幾步,他好似突然想起什麼,對一名跟在身後的親兵吩咐道:“你留在此處,待到曹公領了兗州牧,請他來本王房內一趟!”
“諾!”得了命令的親兵側步退到一旁,抱拳躬身應了一句,目送着劉辯與趙雲等人進了後院。
剛入後院,趙雲微微擰着眉頭,回頭看了一眼正拜授曹操兗州牧的前院正廳。
走在前面的劉辯扭頭看了一眼趙雲,小聲向他問道:“子龍可是還記掛着王匡之事?”
“殿下!”聽得劉辯發問,趙雲快步跟上,壓低了聲音說道:“王匡爲人忠義,待殿下絕無二心,這曹操……”
“曹操也頗爲忠義!”不等趙雲把話說完,劉辯就打斷了他的話頭,對他說道:“兗州地處緊要,河北公孫瓚,冀州袁紹乃至徐州陶謙,對此處都是有所覬覦。此地無論落入何人之手,皆可早就一方梟雄。須有一強勢之人坐鎮,方可保得無虞……”
話說到這裡,他朝外院看了一眼,對趙雲說道:“眼下戰亂紛呈,各地豪強割據一方,本王雖是漢室宗脈,且又曾做過這大漢的皇帝,但在羣臣之中卻並無威望……”
聽着劉辯語氣中帶着幾分無奈的話,趙雲沒再多說什麼,只是臉上略略的現出一抹不忿。
站在劉辯另一側的典韋,脾性則要粗放了許多,平日裡最不喜歡思尋這種勾心鬥角的事情,見劉辯與趙雲二人只顧着說話,已是停下了腳步,對二人說道:“殿下、趙將軍,思忖那些作甚,殿下說要打誰,某家打將上去便是!”
典韋如此一說,劉辯與趙雲相互看了一眼,彼此哂然一笑,擡腳繼續向後院的書房走了過去。而此時前院正廳之中,已然拜授了兗州刺史大印,領了兗州牧之職的曹操正洋洋得意的端坐在首座,接受着兗州官員的道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