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縣府後院,跟隨劉辯來到盧縣的親兵,立刻替換下早先在後院值守的黃巾軍兵士。
交接了崗位的黃巾軍,排着並不算整齊的隊列,在一名軍官的帶領下離開了後院,而劉辯的親兵則佔據了他們早先站崗的位置。
“管姑娘,這幾日你住在何處?”進了後院,劉辯扭過頭,好似很隨意的向走在側後方的管青問了一句。
“就在後院!”劉辯問起她的住處,管青擡手朝後院迴廊的拐角指了下,對他說道:“這幾日小女就住在迴廊拐角的房間,今日殿下來到盧縣,整個後院都是要讓於殿下,小女這便搬走……”
“你可以繼續住在那裡!”朝管青微微一笑,劉辯先是允她繼續住在後院,隨後向跟進後院的昌豨等人說道:“渠帥與各位將軍且去打點城內將士出城之事,大軍整備妥當之前,本王便在後院等待衆位回覆。”
“諾!”昌豨與進入後院的黃巾將領紛紛躬着身子,朝劉辯行了一禮,應了一聲,先是倒退了兩步,隨後轉身走出了後院。
剛出後院,昌豨回過頭看了正領着管青朝迴廊走去的劉辯一眼,壓低了聲音向身旁的幾名黃巾將領問道:“備辦的如何了?”
“均按照渠帥吩咐備辦妥當!”一名黃巾將領把腦袋朝昌豨湊近了一些,壓低了聲音說道:“明日一早,大軍即可出城!與之同時,早已埋伏好的刀斧手也會殺入後院,即便無法擊破城北駐軍,諒那弘農王也是離不得本城。”
昌豨點了點頭,沒再說話,擡腳朝着縣府大門口走了過去。走到縣府大門口,他又停下腳步,回過頭對守着縣府大門的黃巾軍官低聲說道:“嚴守大門,弘農王帳下一應人等,包括管青在內,任何人離開縣府,都要立刻報於本渠帥知曉!”
“諾!”立於縣府大門外的黃巾軍官抱拳應了一聲,目送着昌豨等人轉身出了大門,沿着街道朝城門方向走去。
縣府後院,劉辯領着管青上了迴廊,徑直走向書房。二人剛到書房門口,一名親兵隨即將房門推開,劉辯朝管青招了下手,領着她進了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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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劉辯,管青的腳剛踏進書房,守在門外的親兵就將房門拉了起來,偌大的書房內,只餘下劉辯與她兩個人。
“管姑娘,你可發現那昌豨有些不對?”待到房門關上,劉辯轉回身看着站在身後的管青,向她問道:“他平日與人說話,眼神可否也是如今日一般閃爍不定?”
“昌豨爲人奸猾,平日裡也是這般!”與劉辯對面站着,管青略微沉思了一下,對他說道:“早先小女雖是得了昌豨允諾,心內卻還有些不信。只是聽聞他斬了一員麾下將領,又在城門處見了人頭,纔信了他……”
“何時斬殺的黃巾將領?”想起懸掛於城門上方的那顆人頭,劉辯微微擰了擰眉頭,向管青追問道:“昌豨下令斬殺那黃巾將領時,管姑娘是否不在當場?”
“不在!”管青搖了搖頭,臉上現出一抹遲疑,對劉辯說道:“小女也是事後聽其他將軍所說,才曉得是那人反對投效殿下,被昌豨斬了……待到知曉他斬了帳下武將,小女才讓人去知會殿下。”
“管姑娘可知本王爲何進城?”聽完管青所說的話,劉辯緩緩點了點頭,臉上現出一副“果不出所料”的笑容,看似很不經意的向她問了一句。
“殿下莫非不是要招攬昌豨?”劉辯突然這樣一問,本就覺着事情好像有些不對的管青頓感滿頭霧水,反問了一句:“若非如此,殿下爲何冒險入城?”
“爲你!”雙眼眨也不眨的盯着站在面前的管青,劉辯以異常果決的語氣對她說道:“本王剛見那昌豨,便覺着此人不可盡信。城頭上懸着的那顆人頭,或許別個見了會認爲是昌豨斬殺不肯投效本王的麾下將軍,以此來宣示效忠。可在本王看來,他卻是另有目的,斬殺麾下武將不過是掩蓋真實意圖。由此可見,此人行事兇狠果決,若不是眼神飄忽,着實會讓人防不勝防!”
“更值得懷疑的,是走了數條街道。本王在城內竟連一個百姓也未見到!”劉辯將視線從管青身上挪開,走到窗口,面朝窗外輕聲說道:“即便城中百姓懼怕本王不敢上街圍觀,若房屋中有人居住,必定也會有幾戶膽大的人家偷偷從窗口向外張望。可入城之後,一路上本王看到的只是一片空寂,可見昌豨早已將沿途民宅清空,爲的只是將我等困死,即便能僥倖殺出重圍,在清僻的城內,也是逃不出他的視線!”
“狗賊昌豨竟敢騙我!殿下少待,小女這便將昌豨人頭砍下,敬獻殿下!”自打出城迎接劉辯,管青就覺着事情好像哪裡不對,經劉辯如此一番剖析,她頓時明白了一切,杏眼怒睜一把抽出長劍,恨恨的咬着銀牙罵了一句,擡腳就要朝屋外走。
“勇夫往往魯莽,姑娘何故如此?”管青剛一轉身,劉辯就連忙跨步上前將她拉住,對她說道:“盧縣城內,盡是昌豨所部黃巾,管姑娘去殺昌豨,與羊入虎口又有何異?”
聽得劉辯如此一說,管青靜了下來,轉過身擰着眉頭向劉辯問道:“若依殿下,該當如何方爲妥當?”
“本王讓胡才返回軍營,便是知會趙雲,昌豨並無投誠之意!”鬆開拽着管青胳膊的手,劉辯壓低了聲音對她說道:“若本王所料不差,明日一早昌豨定然命令城內黃巾突襲大軍,企圖趁大軍不備,將之擊潰!胡才返回大軍,一是減少我等在城內人數,便於暗中潛出盧縣。另一方面,便是可提醒趙雲,要他早做防備,反擊昌豨所部黃巾!”
“管姑娘且去安睡,今日夜間,我等便離開盧縣!”簡要介紹過心中謀劃,劉辯朝管青微微一笑,對她說道:“若是本王不進城,昌豨定然知曉本王看出他的詭計,城外黃巾足有萬人,而隨同本王前來的將士,僅僅千人而已,殺將起來,必是凶多吉少!本王之所以進城,便是要擇機將管姑娘帶出去……”
劉辯貴爲弘農王,在明知城內有危險的情況下,卻還是隻領了少量人手進入盧縣,爲的竟是將管青給帶出去。
這番話劉辯從口中說出,並未感覺有何不妥,可聽在管青的耳朵裡,卻是讓她心內涌起一陣莫名的感動。
“殿下……”由於感動,管青紅紅的嘴脣微微顫抖着,清澈的眸子中也閃爍着一汪淚水,她輕輕喚了劉辯一聲,喉嚨裡卻好似被什麼堵住一般,後面想說的話竟是連一個音符也無法迸出。
“好了,管姑娘且回去安睡!”朝眼眶中窩着一汪淚水的管青微微一笑,劉辯對她說道:“本王當日曾領着唐姬逃離洛陽,洛陽可是要比這盧縣大了許多,唐姬也並不懂得武藝,尚且能成功脫離。管姑娘武藝超羣,廝殺起來,尋常男子也是難以近身,這小小盧縣,又如何能阻得我等?”
凝望着滿臉自信笑容的劉辯,管青那顆芳心劇烈的跳動着,她低下頭,貝齒緊緊的咬着嘴脣,過了好一會才朝劉辯抱拳拱了拱手,倒退了兩步,隨後轉身離開了書房。
待到管青離開書房,劉辯扭頭環視着書房內的擺設。只見這書房之中,擺放着成捆成捆的竹簡與用紙張裝訂起的手抄書籍。
竹簡與書籍上落滿了厚厚的灰塵,顯見是許多日子都沒有人翻閱過它們。
已然看出昌豨沒有投誠的誠意,劉辯自是沒有閒情逸致看這些竹簡與書籍,環顧了一圈書房,他的視線被一張同樣落滿了灰塵的瑤琴吸引了過去。
看到那張瑤琴,劉辯跨步走了上去,將瑤琴抱到書房內的矮桌上,揭開包裹在上面的絲絹。
隨着絲絹被揭開,一張質地古樸的瑤琴出現在劉辯的眼前。這張瑤琴的尾端,有着一塊像是被火焰烤焦了般的焦黑痕跡。
看到那塊焦黑的痕跡,劉辯怔了一怔,心內遲疑了片刻,才搖了搖頭,喃喃自語道:“不會!焦尾琴如何會出現在這小小的盧縣?若非此琴也如同傳說中的焦尾琴一般曾掉落進火焰,便是這東漢末年的造假技術也如同兩千年後一樣傳神。這琴定是假的!”
心內暗暗唸叨着,劉辯伸手從腰間抽出短劍,將短劍塞入瑤琴的琴絃之下,用劍刃輕輕挑着琴絃。
他只要手腕上稍稍用些力氣,緊繃的琴絃便會被短劍挑斷,看着被短劍挑起的琴絃,劉辯搖了搖頭,終究沒有下手,而是把短劍從琴身下抽了出來,用絲絹將瑤琴包好,重新放在發現它的架子上。
“來人!”在書房內尋了好半天,劉辯也沒找到他想要找的東西,於是向守在門外的親兵喊了一聲。
一名親兵應聲進入書房,抱拳站在門口,面向劉辯微微躬着身子,靜靜的等待着他下達命令。
“去找五根結實的麻繩!”朝站在門口的親兵看了一眼,劉辯一邊向他比劃着手勢,一邊對他說道:“每根麻繩至少要有五人多長,本王急用!另外再找些像琴絃一般具有韌性的絲線,記得不可是麻線,也不可是尋常絲線,最好能是鐵線。”
“鐵線?”劉辯說出“鐵線”二字,站在門口的親兵愣了一下,擡頭望着他,臉上現出一絲迷茫。“像琴絃一般有韌性的便是!”發現親兵滿臉的迷茫,劉辯才醒悟過來,他所處的時代,鑄鐵工藝尚不算十分發達,鐵絲這種東西,恐怕還真的沒有發明出來,於是又向那親兵補充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