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府大門兩側,立着兩名身穿純黑軍衣的衛士。那兩個衛士挽着高高的髮髻,挺直胸膛,臉上沒有半點表情,目不斜視的望着街道對面,就猶如兩尊擺放在大門口的石雕一般。
走在劉辯身旁的鄧展,朝那兩個衛士看了一眼,見劉辯正專注的望着司徒府門頭上的牌匾,擡腳就要朝大門走。
鄧展剛邁出一步,另一隻腳還沒來及擡起,劉辯就一把扯住了他的衣袖,朝他使了個眼色。
被劉辯拉着,離開了司徒府大門口,鄧展滿心疑惑的小聲問道:“怎了?既到了門口,爲何不去拜見?”
“長安城內,遍地都是董卓的眼線。”拉着鄧展向前走了一段,劉辯小聲對他說道:“我二人若是貿然拜見王允,定會傳進董卓耳中。即便董卓不曉得我二人身份,也會派人前來查勘,平白的多了許多是非!”
經劉辯如此一說,鄧展才恍然大悟,連忙點着頭小聲說道:“果真是某唐突了。”
“先繞着司徒府走上一圈。”擡頭看了看司徒府的院牆,劉辯對鄧展說道:“且查探好院牆以外地形,今晚你我二人夜探司徒府。”
鄧展點了下頭,與劉辯並肩沿着街道朝前走去,在走路時,二人的視線卻會不時的瞟向一旁的司徒府院牆。
夕陽散盡最後一抹光輝,橘色的光芒漸漸在大地上消退,夜色隨後而至籠罩了長安古城。白日裡並不算喧囂的城池,到了夜晚,更是一片死一般的寧靜。
街道上,不時的會走過一兩隊夜間巡邏的西涼軍。西涼軍的腳板踏在青石路面上,發出陣陣“啪啪”的悶響,在夜晚寧靜的街道上回響。
司徒府院牆外的黑暗處,兩個黑影蟄伏在牆角下,眼看着一隊巡邏的西涼軍從側面街道上經過,其中一條黑影向另一個黑影擺了下手。
擺手的黑影紮了個馬步,雙手交疊放在身前,另一條黑影縱身躥到他交疊的雙手上,當那黑影的一隻腳踏到那雙手心的一瞬,扎馬步的黑影猛然起身,手臂向上一掀。
躍起的黑影藉着同伴手臂上掀的動作,如同一隻大鳥般飛向院牆,縱身朝上躥去,在上躥的勢頭即將緩下來的那一剎,他的雙手恰好扒住了司徒府院牆的頂端,手臂隨即猛一用力,翻上了院牆。
上了院牆,他將一隻手臂垂到牆下,另一個黑影先是向後退了幾步,然後加速助跑,身子一縱朝上躥出,一把抓住了他垂下的那隻手,藉着他上扯的力道,也翻上了牆頭。
銀色的月光鋪灑在牆頭上,映着倆人的臉龐,趴在牆頭上的倆人,正是白天已經仔細勘察過周遭環境,決定晚上夜探司徒府的劉辯和鄧展
。
二人上了牆頭,並沒有立刻跳進院牆,而是扒在牆頭上,仔細的了觀察了一番院內的環境,辨清了前往後院的路徑,和前院衛士巡視的路線,才翻身跳了下去。
司徒乃是三公之一,府中自是不會缺少衛士,稍有不慎便可能被發現行跡壞了大事。跳下牆頭,劉辯與鄧展相互點了下頭,交換了一個眼神,貓着腰藉助黑暗的掩護,趁衛士巡視的空當,飛快的朝着後院方向躥去。
趁着府中衛士不注意,二人飛快的鑽進後院院牆下的一片暗影之中。
司徒府佔地,要比劉辯在漁陽住過的前將軍府還要大上許多,整個後院房舍何止百間,亭臺樓閣相接相連,極難辨清哪裡是王允的住處。
原本劉辯還想過,若是內院亮着火燭的房間不多,他們便循着火燭尋找王允的書房,可進了後院他才發現,不少房間都亮着燭光,顯然每間房內都還有人未睡。想要藉着火燭尋找王允的念頭,在進後院的這一刻,是被徹底打消了。
溜着後院牆根向內躥出百餘步,劉辯於鄧展停在一片水塘旁的暗影中。
他們眼前的這片水塘,並不像安邑官府後院的水塘那樣生滿了荷葉,水面上幾乎沒有植物,月兒倒映在平靜的水面中,就猶如一隻無暇的玉盤一般,泛着皎潔的銀光。
一個體態婀娜的女子坐在水塘邊的石質臺階上,下巴倚着蜷起的膝蓋,一雙滿含着幽怨的美眸眨也不眨的望着水塘中的月影。
躲在黑暗的角落,望着水塘邊的女子,劉辯正感嘆着那女子在月色中雖看不清面容,卻也給人一種風情萬種的婉約感,那女子卻在這時幽幽的發出了一聲輕柔的嘆息。寧靜的夜色中,那嘆息清婉且幽怨,水塘中的月影也好似感受到了嘆息的無奈,在一片淺淺的漣漪中晃盪着身影。
“賤人!”女子的嘆息聲剛落,劉辯看到從水塘後面的房舍中走出一個大約五旬左右的男子,那男子到了水塘邊,擡手指着坐在塘邊的女子,怒目瞪着她罵道:“向日你從宮中逃出,本官念你可憐,方纔收留你。不想你這賤人,竟是夜間於此懷春!快說!究竟是想到了哪個男人,才於此處嘆息?”
“司徒恕罪!”被那男人斥罵了一番,女子趕忙轉身跪伏在地上,以任何人聽了,骨頭都會酥上一半的柔美嗓音說道:“奴家連日見司徒嘆息,曉得司徒心中有事,只恨生爲女兒之身,無以爲司徒解憂,因此嘆息……”
蹲在黑暗的角落,聽着不遠處二人的對話,劉辯依稀覺着這場景好似在哪裡見過。
大腦飛速的轉了一圈,劉辯極力回想着在哪裡見過這一幕。陡然間,他身子一怔,這不正是王允在將貂蟬獻於呂布之前,與貂蟬的一番對話麼?
剛想到這裡,劉辯又聽到了一聲嘆息,不過這次發出嘆息的,並非貂蟬,而是那方纔還暴怒不已的王允。
“你一舞娘,又如何曉得朝中大事!”王允仰起頭,望向夜空中那輪皎潔的明月,月光照射在他的臉上,使他的臉色看起來顯得很是蒼白。
仰頭望着明月,王允的語氣中透滿了感傷,喟嘆着對一旁的貂蟬說道:“本官整日所憂,乃是當今陛下。也難得你有此心,願爲本官分擔,可你終究只是一女子,本官今日不責怪於你,你且下去吧
。”
劉辯與鄧展藏身的地方,是王允和貂蟬的側方。原本貂蟬是側面朝着劉辯,而王允出現後,她則調轉了方向,背向劉辯藏身的所在跪於王允腳邊。
從劉辯的角度望去,雖不能看清貂蟬的面容,卻能在月色的掩映下看出她的身段很是窈窕。柔和的月光鋪灑在貂蟬身上,細窄的腰身和飽滿的臀兒在月色下越發是一片妖嬈。
聽得王允要她退下,貂蟬並沒有起身,而是將身子深深伏下,輕聲對王允說道:“司徒早年收留婢子,待婢子恩重如山。如今司徒心有憂愁,婢子雖是女兒之身,卻願爲司徒排解憂愁!”
躲在暗影中,聽着王允與貂蟬的對話,劉辯心知,董卓與呂布之間從親到仇的轉變,自今日起,便要開始了。
遠遠看着跪伏在地上的貂蟬,雖說貂蟬穿着裙幅很寬的羅裙,劉辯卻還是能清楚的看到在月光照射下,她那兩隻圓翹的臀瓣兒勾勒出的完美弧線。
月光鋪灑在貂蟬那沒能被紗裙遮掩住曲線的臀瓣兒上,勾畫出的弧線柔美而細膩,雖說是遠遠看過去,劉辯還是感覺到了一股唐姬等人沒有的嫵媚和誘惑。
“天生尤物,我見猶憐!”望着貂蟬,劉辯心底暗暗慨嘆了一句:“面容尚未看得真切,便已是攝人心魄,如此佳人,那呂布能得了她,終是不妄英雄一場!”
聽了貂蟬的一番話,王允低下頭,伸手挑起貂蟬的下巴,仔細的端詳着她的容貌,兩隻眸子中陡然放出異樣的光彩,下意識的嘆了聲:“本官整日思尋該如何盡忠漢室,不想這天下竟是全在你一女子之手!”
王允說話時,劉辯朝身旁的鄧展使了個眼色,二人藉着黑暗,飛快的朝更靠近王允與貂蟬的地方躥去。
“姑娘請起!”方纔還對貂蟬橫眉冷對的王允,突然想通了什麼,雙手攙着貂蟬的手臂,將她扶了起來。
站在王允身前,貂蟬一臉迷茫的看着還有些掩飾不住興奮的王允,輕柔的說道:“司徒但有驅使,奴婢去做便是。”
“姑娘對漢室有再造之恩,且受王允一拜!”扶貂蟬站起,王允雙手交疊,高舉過頂,跪在地上,深深伏下身子,給貂蟬行了個五體投地大禮。
立於王允身前,貂蟬何曾想到他會如此,在王允行此大禮之時,她吃了一驚,趕忙伸手扶起王允,神色中帶着幾分慌亂的說道:“司徒何故如此,真是折煞奴婢了!”
“王司徒,向來可好!”剛被貂蟬扶起,王允還沒來及說話,躲在暗影中的劉辯與鄧展就走了出來,劉辯臉上掛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對王允說道:“許久不見,在下可是想念的緊吶!”
黑暗處突然走出兩個人,王允吃了一驚,正要喊叫,劉辯那張稚氣早被剛毅取代的臉龐在月光的照射下漸漸清晰了起來,使得他張了張嘴,把即將出口的喊聲又給嚥了下去。
立於王允身旁的貂蟬,表現的倒是比王允更加坦然一些,劉辯與鄧展走出,她即刻便側步擋在王允身前,雙臂張開,把王允護在身後,一雙美麗的眸子中,雖說含滿了恐懼,臉上卻是一片決然,絲毫沒有退縮的意思。“你且下去歇息吧!”看清劉辯面容,王允愣了一愣,輕輕朝貂蟬的香肩上拍了拍,小聲對她說道:“本官來客了。今晚之事切莫張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