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辯在確定藥汁對害蟲有效的兩天後,城外田間地頭,數十個精壯的漢子,併成一排,手中持着陶壺,向田裡的青苗上噴灑着藥汁。
這次漢子們持着的陶壺與上次劉辯在此觀看時大有不同。
漢子們手中的陶壺,都有着一個大大的噴頭,藥汁從噴頭內噴出,如同細霧般籠罩着田裡的青苗。
持着陶壺的漢子們噴灑着藥水,從一塊田走到另一塊,當他們的背影到了遠處的另一塊田裡,劉辯跨步下了田埂,伸手撥開青苗,向青苗內看了看。
只是看了一眼,劉辯的臉上就漾滿了笑容,他站起身,擡手朝田埂上站着的管青和華佗喊道:“先生、青兒,藥汁有用了!”
聽到劉辯的喊聲,管青和華佗先是相互看了一眼,隨後便跨步跳下田埂,站到了劉辯身旁。
蹲下身子,管青撥開青苗,往青苗的葉片之間看了一眼,頓時面露喜色,擡頭看着劉辯,朝他喊道:“殿下,蟲子都死了!”
劉辯喊出藥汁有用時,田埂上等待結果的龍騎衛和村民們,並沒敢立刻跳下田埂,去看害蟲被噴殺的結果。
當管青也喊出這麼一嗓子,在場的村民們再也抑制不住心頭的期盼,跳進田地中,翻看着受了蟲害的青苗。
果然,村民們看到的,是成撮成撮死在青苗內的蟲子。
當他們看到蟲子果真被藥汁毒死,一個個再難抑制心底的欣喜,就在田地內,紛紛面朝劉辯跪了下來,口中不住的喊着“洛陽王萬歲”。
華佗配製的藥汁,是一種毒性極強的毒藥。若是尋常人吃了一小碗,不過頃刻之間,便會氣絕身亡。
連人都承受不了的毒性,小小的蟲子,自是承受不起。
早先藥汁之所以沒有起到效用,並非對蟲子無用,而是漢子們噴灑藥汁的器具,無法將藥汁霧化噴出,多數藥汁都濺落在地上,根本沒有淋到青苗上。
藥汁沒有淋上青苗,縱然毒性再強,也是無有作用。
當日劉辯之所以命人找來那些陶土匠,便是要他們研製出可將藥汁呈霧狀噴灑出的陶壺。
起先陶土匠並不曉得應該怎樣,才能讓藥汁如同噴霧般從壺口噴出,直到劉辯親筆爲他們畫出了一隻如同澆花壺一般的草圖,他們才恍然大悟。
驗證了對害蟲有效,洛陽一帶,毒藥與噴霧陶壺廣泛應用於受了蟲害的田地,不過毒藥並沒有被劉辯大範圍推廣,能夠接觸到毒藥的,也只是少數負責在田間地頭噴灑的漢子。
洛陽一帶,大範圍滅蟲展開的同時,揚州城內,賈詡也首度獲准於王榛見面。
揚州監牢內,賈詡見到了雖是蓬頭垢面,精氣神卻絲毫未見萎靡的王榛。
二人見面的地方,乃是監牢內相對寬敞的一間牢房。
得知賈詡要來,看守王榛的淮南軍,找了幾個婆子,要爲王榛好生梳洗一番。哪想到王榛卻根本不吃他們這套,拒絕了梳洗,非要以蓬頭垢面的形象與賈詡想見。
“姑娘安好?”見得到滿面污穢,連頭髮都蓬鬆如同鳥窩的王榛,賈詡先是愣了一愣,隨後眸子中閃過一抹怒色,朝站在四周看守王榛的淮南軍掃了一眼,這才雙手抱拳朝王榛拱了拱,向她問候了一聲。
自打在當城投效劉辯之後,王榛便與王柳在一處,整日跟着劉辯。按道理說,賈詡應該稱呼她爲“將軍”,可如此稱呼,對營救王榛並無好處,反倒可能招致更多麻煩,正是因此,賈詡才稱呼王榛爲“姑娘”。
雙臂被粗大的麻繩捆縛在身後,頭髮蓬鬆有如瘋傻般的王榛,朝賈詡微微一笑,對賈詡說道:“沒想到中郎也來到了此處,我與姐姐相約,來揚州遊玩。不想卻遭奸人所害,若我此番死於此處,還望中郎將我等悲苦告知殿下!”
王榛的話剛出口,賈詡心內頓時就是一寬。
見到王榛之前,他還在擔心王榛會因招架不住酷刑或難以抑制憤怒,說出要殺袁術的話來。若是那樣,想救王榛,恐怕會多了許多難度。
如今剛剛見面,王榛就說出這樣的話來。話語中透着幾多委屈和憤懣,任誰聽了,也會覺着她和王柳來到此處,並沒有其他企圖,只是遊玩間被人陷害。
這樣一來,賈詡營救王榛,便要容易了許多。
“殿下曉得姑娘姐妹辛勞,特意允令姐妹幾日閒暇,要你二人好生歇息!”放下抱起的雙拳,賈詡面帶淡然的微笑,對王榛說道:“不想你二人卻爲奸人所害。殿下聞之,暴怒非常,特命某來將令姐妹討回!有殿下爲令姐妹做主,姑娘當可安心!”
“勞煩殿下憂心!”雙臂被麻繩捆縛着,王榛無法給賈詡回禮,臉上卻顯出一片失落,輕嘆了一聲,對賈詡說道:“聽聞揚州風光秀美,我姐妹二人特意前來,卻不想竟會犯了小人!徒使中郎奔走千里,小女心內很是不安。”
“姑娘莫要多慮,且耐上幾日,某定會勸說袁公,將姑娘放出!”曉得王榛沒有在監牢內亂說話,賈詡抱起雙拳,再次朝她拱了拱,對她說道:“某且告辭!”
“中郎好走!”彼此只是說了幾句話,賈詡就提出了告辭,從賈詡的神色和說話中,王榛曉得她離開監牢不過只是時間的問題,並沒再多說什麼,只是招呼了賈詡一聲,目送着他離開了監牢。
賈詡得到袁術允諾來了監牢探視,監牢內的淮南軍守衛,也是曉得若無意外,不日之後王榛便會被放走,將王榛押回牢房,便沒再爲難於她。
離開監牢,賈詡在隨行護送的一隊洛陽軍簇擁下,快步朝着袁術的府宅奔去。
曉得王榛未有說過錯話,賈詡對此行成功,已是多了幾分把握。
出了監牢,才轉過兩條街,賈詡就覺着氣氛好像有些不對。
揚州街市上,平日裡人來人往很是熱鬧,可此刻天尚大亮,正是貨賣、交易的大好時辰,街市上卻空蕩蕩的,莫說百姓,就連一隊巡邏的淮南軍也是不見。
就在賈詡騎着馬,領着一隊負責護送的洛陽軍和一些袁術派來專程保護他的淮南軍,滿心狐疑的於街道上快速奔走時,前方的街口突然轉出了一個人影。
那是一個穿着墨色深衣的漢子,漢子的手中,持着一柄比尋常長劍要長了許多的劍。
尋常的長劍,一般只有三至四尺,而那漢子手中的長劍,足有六尺之長。
雖說距離甚遠,賈詡卻能看出,那漢子手中的長劍,也不是尋常鑌鐵打造,應是由從西域得來的烏沙摻入鑌鐵之中打造而成。
在陽光下,前方漢子手中的長劍泛着烏亮的光澤,就猶如劍身塗抹着薄薄一層碳墨。
見前方出現一個漢子攔路,賈詡擡起手臂,止住了隊伍的行進,一手提着繮繩,擰起眉頭,眼睛一眨不眨的凝視着那漢子。
手持長劍的漢子低着頭,眼睛連瞟都沒瞟向賈詡,就好似賈詡等人的出現,與他完全沒有關係一般。
“敢問閣下,因何持劍攔住我等去路?”持着長劍的漢子擋住了去路,賈詡勒住馬,抱起雙拳,朝遠處那漢子拱了拱,高聲問道:“莫非受人驅使,前來殺某不成?”
“曉得要死,還問那許多!”完全沒有出乎賈詡預料,那漢子一開口,便直接說出了他的目的,跟着賈詡的衆人,只聽得那漢子語氣冰冷的說道:“僅憑賈中郎所帶衛士,想要攔阻於某,恐怕並非易事!”
“保護中郎!”漢子的話音剛落,陪同賈詡前往監牢的淮南軍軍官就大喊了一聲,率先衝到前面,擋在了賈詡的身前。
隨同那軍官保護賈詡的淮南軍,得了命令,也立刻散了開來,將賈詡和一衆洛陽軍團團保護在中間。
一衆淮南軍將賈詡保護在中間,那漢子手持着長劍,眼睛微微眯了眯,邁着緩慢的步伐,朝賈詡走了過來。
“中郎小心!”就在那漢子走到離賈詡只有十多步的地方時,側旁的小巷內,突然傳出了一聲嬌喝,被王赲命人盯了數天的王柳,突然從小巷內躥了出來,仗劍攔在淮南軍軍官的身前。
跟着王柳的,還有一個持劍的少年。那少年衝出時,瞪了一眼圍住賈詡的淮南軍,目光中瞬間閃過一抹殺機。
不過他並沒有向淮南軍發起進攻,而是強壓下心頭殺戮的慾念,持着長劍,與王柳並肩站在一處。
“王柳姑娘!”王柳躥出,賈詡先是愣了一下,隨後便抱起雙拳,向背對着他的王柳拱了拱說道:“某找姑娘,可是一番好找!”“此人乃是王赲手下,劍術了得!中郎且後退,莫要離爭鬥之處太近!”王柳並沒有回頭,她手持長劍,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對面已經止住腳步的長劍漢子,冷冷的向賈詡交代了一句。得了王柳這句話,賈詡也不多說什麼,一抖繮繩,向身旁的洛陽軍衛士和淮南軍官兵喊道:“衆人且退後,靜待姑娘擒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