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曹軍連日圍城,徐州城內已是多日未聞絃樂之聲。
徐州官府前廳,四名舞娘正在翩翩起舞。
呂布與程昱並肩而坐,在他們下首,坐着呂布麾下的將軍與隨同程昱進城的衆人。
“敢問先生,此番和談,孟德對某有何要求?”一邊欣賞着歌舞,呂布一邊向身旁坐着的程昱問了一句。
聽得呂布發問,程昱微微一笑,對呂布說道:“曹公久聞溫侯夫人天香國色,只是向來無有機緣……”
“啪!”程昱的話尚未說完,呂布就一巴掌重重的拍在了面前的桌案上,冷聲對他說道:“孟德提出和談,某已表露誠意,莫非孟德讓先生前來,實爲羞辱某不成?”
見呂布發怒,程昱頓時明白,貂蟬在呂布心目中有着絕對重要的地位。
聯想當年,呂布爲了貂蟬不惜與董卓反目,可見若是曹操真個對貂蟬有所覬覦,恐怕呂布是拼死戰到最後,也斷然不會繼續與他和談。
心知若是接着這個話題說下去,呂布怕是會當場反目,程昱微微一笑對他說道:“溫侯誤解曹公了!”
“誤解?”瞪眼望着程昱,呂布冷聲問道:“先生既說誤解,那邊講出個誤解的由頭,若是話說的不好,這和談也是無須再繼續下去!”
說話時呂布的臉色鐵青,已是做出了拂袖而去的架勢。
“曹公仰慕溫侯,正如夫人仰慕溫侯夫人……”臉上帶着笑容,程昱對呂布說道:“某隨曹公來徐州之前,夫人曾特意囑託,意欲同安陽公主謀上一面。今日進入徐州,曹公也曾提醒某,若是溫侯不棄,望和談已畢便與安陽公主一同前往許都與曹公夫人相會!”
程昱說出是曹操的夫人想見貂蟬,呂布臉色稍稍緩和了一些,不過旋即又擰起眉頭向程昱問道:“孟德夫人不是已然會到家鄉?如何又在許昌?”
“環夫人!”嘴角掛着笑意,程昱對呂布說道:“仰慕安陽公主者,乃是倉舒公子之母……”
“呃!”聽了程昱的這番話,呂布點了點頭對他說道:“敢蒙夫人記掛內人,待到徐州戰事已罷,某自送公主前去同環夫人相見!”
“此乃小事!”允諾了將來會讓貂蟬與環夫人相見,呂布又向程昱問道:“孟德莫非沒有提出其他要求?”
“有!”剛開口說話就尋出了呂布的軟肋,程昱對和談最終失敗也是多了幾分把握,他嘴角牽着一抹淡然的笑意對呂布說道:“溫侯乃是人中之龍,曹公自忖難以駕馭,敢請溫侯離開徐州,至於溫侯意圖前去何處落腳,曹公並不過問!”
“呵呵!”程昱的話音剛落,呂布就咧嘴笑了笑對他說道:“某離開徐州,孟德倒是不再計較,可天下之大,何處又是某的安身之地?”
程昱沒有說話,只是面帶微笑看着呂布。
呂布在官府前廳擺宴招待程昱,陳宮卻立於城牆上,觀望着城外的曹軍。
招待程昱之前,陳宮曾向呂布特意交代過,若是程昱無有和談誠意,只是想拖延時間,應當立即終止和談。
站在城牆上,也不曉得呂布與程昱談的如何,陳宮心內始終覺着有些不安。
就在陳宮擰眉望着城外時,一名兵士擡手朝城外一指向陳宮喊道:“軍師,城外來了一員將軍,好似並非曹軍將領!”
聽到兵士的喊聲,陳宮連忙雙手扒着城垛向城外望去。
果然在他視線內出現了一員將軍,那將軍穿着一身赤紅色的戰衣,身上的銀色鎧甲在陽光照射下閃閃發光,雖是距離甚遠看不清面容,望在眼中卻也覺着他甚爲威武。
當那將軍向徐州城策馬衝來的時候,陳宮還看到曹軍陣營內出現了數十騎快馬。
那數十騎快馬徑直奔向朝城門衝來的將軍,好似想要將他攔阻在城外。
看到這一幕,陳宮連忙向身後的兵士喊道:“速速將城門打開!”
衝向城門的將軍只有一人,陳宮並不擔心他會對城門有何威脅,倒是不願讓他被曹軍攔住。
得了陳宮命令的兵士不敢怠慢,趕忙跑小城牆,在那紅衣將軍還沒衝到城門口的時候,徐州的城門便緩緩打了開來。
策馬衝向徐州城的不是別個,正是奉了趙雲命令前來給陳宮送狼糞的陶虎。
見城門打開,陶虎曉得必定是城頭上有個明事理的人守着,想也沒有多想,便騎馬衝進了城內。
陶虎剛剛進入城內,城門就發出了一陣“嘎吱嘎吱”的響聲緩緩的關閉了起來。
自曹軍大營內衝書的十多騎快馬離徐州城也已是不遠,眼看着那穿着大紅戰袍的將軍衝進了城內而城門卻對他們緊緊的閉了起來,領着十多名兵士的將軍滿臉懊惱的將拳頭朝大腿上用力一砸,小聲罵了句:“我等慢了一步,竟是讓那廝進了城內!”
進入徐州,陶虎並沒跳下戰馬,而是向守城門的兵士高聲問道:“陳宮何在?”
“軍師正在城上!”聽得陶虎發問,得了陳宮命令打開城門的兵士先是應了一句,隨後向他問道:“敢問將軍何人?因何要入徐州?”
“某乃秦王麾下虎賁衛副將陶虎,奉主將趙雲之命前來求見陳軍師!”聞得陳宮就在城牆上,陶虎翻身跳下馬背,對那兵士說道:“事體緊要,煩勞速領某前去拜會軍師!”
“將軍少待!”得知陶虎是秦軍虎賁衛副將,那兵士趕忙應了一聲,對他說道:“小人這便前去向軍師稟報!”
朝那兵士點了下頭,目送着他跑上了城頭,陶虎並沒有跟上去。
陳宮尚未說出要見他,貿然登上城頭,雖說徐州軍不一定會阻攔他,卻是於禮數不合。
鄉民出身的陶虎,在洛陽之時向來不太注重禮數,可眼下是到了徐州,像他這樣出身低微卻做了將軍的,反倒更會注重禮節,以免被人輕視。
傳話的兵士登上城牆沒過多會便又折了下來,到了陶虎面前,雙手抱拳躬身一禮對陶虎說道:“軍師有請將軍!”
得知陳宮請他相見,陶虎向那兵士點了下頭,跨步走上前往城頭的階梯。
剛登上城頭,陶虎就看到迎面有一個人朝他走了過來。
雖是立於城牆之上,那人卻還是穿着一身錦緞華服,並沒有披掛甲冑,一眼便可看出他乃是名士。
朝陶虎走來的士身量不高,臉龐有些微圓,相貌生的很是敦厚,與陶虎想象中的陳宮頗是有些出入。
放眼朝城頭上望去,除了正朝他走過來的這個士,再看不到第二個像是軍師的人。
曉得往他這邊走的正是陳宮,陶虎雙手抱拳朝陳宮拱了拱問道:“敢問來者可是呂溫侯帳前軍師?”
“某乃陳宮!”來到陶虎身前,陳宮抱拳給他回了一禮說道:“方纔兵士告知於某,將軍乃是秦軍虎賁衛副將!以將軍尊貴,若無緊要事體當不會冒險前來徐州……”
“也是無奈!”陳宮話只說了一半就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陶虎,將後半截話給嚥了下去,陶虎見他沒有接着說下去,於是接過話頭對陳宮說道:“趙將軍得知溫侯同曹操使者商議和談,曉得此番徐州難以守住,特意命末將送來狼糞!”
“趙將軍是要讓某在徐州城破之時點上狼煙?”凝視着陶虎,陳宮微微一笑說道:“有某在徐州一日,這徐州便不會輕易丟失!”
“軍師大才,趙將軍也是深知!”與陳宮四目相對,陶虎嘴角掛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先是讚了陳宮一句,隨後便接着說道:“軍師想來也是看出曹操此番和談並無誠意,可溫侯卻是一心講和,如此下去軍師又如何守住徐州?”
被陶虎這麼問了一句,陳宮愣了一下,想到呂布有的時候確實很是剛愎,心內不免也是一陣失落,竟是沒找到合適的話來回應陶虎。
見陳宮沒有說話,陶虎臉上保持着淡然的笑容,接着對陳宮說道:“趙將軍之所以要末將送來狼糞,便是曉得徐州早晚要丟!徐州丟失之前,軍師點燃狼煙,我軍自會前來援救……”
“徐州城破纔來援救!”不等陶虎把話說完,陳宮就咧嘴一笑,話語中滿是譏誚的問道:“莫非秦軍來到徐州,只是眼看溫侯兵敗?若是如此,秦王氣量……”
當陳宮提及劉辯時,陶虎臉上的笑容頓時斂了起來,臉色也要比先前難看了不少。
見陶虎臉色不對,陳宮趕忙止住了話頭,沒再將話接着說下去。
“軍師若是如此,只當末將平白走了一遭徐州便是!”陳宮沒有說話,陶虎卻是抱拳朝他拱了拱,冷冰冰的丟下這麼句話,轉身就要離開。陶虎剛要轉身,陳宮連忙喊道:“將軍且慢?”“殿下氣量狹小,沒得再管徐州之事!”已經轉過身的陶虎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頭,只是語氣冰冷的說了句:“軍師與溫侯自求多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