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布有勇無謀,乃是有心和談。”在帥帳內坐了,與曹操四目相對,郭嘉對曹操說道:“徐州城內明公所要留心者,唯有陳宮一人。若某所料不差,那虎賁衛副將前往徐州,便是同陳宮謀面!”
“如此仲德等人在徐州,豈非異常危險?”對郭嘉的猜測,曹操是斷然不會有半點懷疑,他緊皺起眉頭,看着郭嘉說道:“奉孝當早做謀劃纔是!”
“不妨!”讓曹操感到十分意外的是,郭嘉並沒有覺着程昱等人在徐州會遇見怎樣的風險,而是很淡然的對他說道:“早先夏侯惇、李典二位將軍領軍攻打小沛,若以那陳宮見識,他定不會當即救援,而是會待到我軍疲敝再自徐州出兵!”
郭嘉分析起徐州態勢,曹操一言不發,只是默默的聆聽着。
“假若呂布當真對陳宮言聽計從,此番明公討伐徐州,定會是諸多羈絆!”看着曹操,郭嘉微微一笑說道:“程昱等人進入徐州,除呂布之外,怕是許多人都已看出明公並無和談誠意!”
“那呂布也非蠢人,如何竟是看不出?”郭嘉說出許多人能夠看出曹操並無和談誠意,曹操便接過他的話頭說道:“奉孝莫非以爲秦軍虎賁衛主將看出某的意圖?”
“呂布雖是不蠢,可他卻是局中之人!”與曹操相互對視着,郭嘉對曹操說道:“當局者迷,明公近日催促大軍加緊攻城,那呂布只是覺着壓力巨大,難以支撐,卻並不曉得若是如此攻打城池,我軍傷亡必定爲明公所難以承受。他想和談,爲的便是意圖明公撤出徐州!”
“撤出徐州?”當郭嘉說出呂布想要他撤出徐州時,曹操嘴角牽起一抹譏誚的笑容,對郭嘉說道:“某要攻打淮南,怎可將脊樑交給呂布?”
“明公所言不差!”郭嘉點了點頭,先是應了曹操的話,隨後對曹操說道:“呂布對陳宮並非言聽計從,此番一心和談,必定不會戕害仲德等人。明公只管放心,用不多日,那呂布和陳宮便會爲他們麾下之人擒來!”
“如此甚好!”郭嘉雖是說了程昱等人無有危險,曹操心內還的有些擔憂,應了一聲之後,便沒再言語。
呂布將程昱等人接進徐州城的當日,一支五百餘人的隊伍正悄悄向徐州靠近。
這支隊伍內的所有人都穿着墨色衣衫,不過他們腰間全都挎着寬闊的長劍,身後也揹着機弩。
白天這支隊伍蟄伏在野地之中,天色剛濛濛發暗,他們便起身向着徐州城靠近。
領着這支隊伍的不是別個,正是龍騎衛統領鄧展,跟在他身後的不消說便是他麾下的五百餘名龍騎衛。
天色越來越暗,帶領龍騎衛藉着夜幕的掩護,靠近到離徐州城只有百餘步的野地中,鄧展蹲下身子,擡起一隻手臂止住了衆人的前進。
待到鄧展停了下來,跟在他身後的黃勝向他靠了上來,小聲問道:“將軍,徐州城池高深,我等難以入城。若是隻在城外觀望,恐怕屆時不及援救呂布!”
“城是要入的!”望着徐州城牆黑黢黢的影子,鄧展以同樣低的聲音對黃勝說道:“城牆再高,又豈能阻的住我等龍騎衛?”
“若要入城,怕是得殺不少人……”扭頭看着鄧展,黃勝神色中帶着些糾葛的說道:“假若我等入城之時將守城兵士殺了一些,日後怕是難以向殿下交代!”
“徐州的水很深!”看了黃勝一眼,鄧展嘴角牽起一抹笑意,對他說道:“我等此番入城,援救呂布倒在其次,首要的便是將徐州這潭水給攪渾!”
“將軍的意思是……?”鄧展的話音剛落,黃勝就滿臉不解的看着他,向他問道:“莫非我等入城,要公然殺人不成?”
“正是!”點了下頭,鄧展對黃勝說道:“本將軍雖是不曉得曹操與呂布和談意欲何爲,卻是清楚他定然無有和談誠意。假若徐州太過安寧,曹操之計便是成了!我等進入徐州,殺幾個徐州軍兵士,將屍體簡單藏起,讓徐州軍能夠發現……”
話說到這裡,鄧展止住了話頭,只是朝黃勝咧嘴一笑。
看到鄧展露出怪怪的笑容,黃勝愣了一下,隨後朝額頭上猛力拍了一巴掌,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說道:“屬下真是愚鈍,若非將軍言明,怕是也想不出在徐州殺人有何好處!”
“走!”仰臉朝天空看了看,見漫天的星斗已是分外璀璨,鄧展向黃勝以及身後的龍騎衛將士們招了下手,貓着腰飛快的朝徐州躥了過去。
到了距離徐州城只有三四十步的地方,鄧展率先匍匐在地上,朝着城牆爬了過去。
五百名龍騎衛也紛紛臥倒,向城牆匍匐前進。
守衛城牆的徐州軍兵士,白天曾得到陳宮的特意吩咐,要他們密切留意城外。
雖然一些徐州軍站在城牆上,目不轉睛的望着城外。
可龍騎衛全都是穿着墨色衣衫匍匐前進,在夜幕的掩護下,即便是睜圓了眼睛也很難發現他們。
幾個徐州軍兵士凝望着城外,竟是沒有發現龍騎衛的蹤跡。
引領着龍騎衛,一直匍匐行進到城牆腳下,鄧展才向身後的黃勝做了一套手勢,意思是要他登上城牆。
見了鄧展的手勢,黃勝點了下頭,也朝身後招了招手。
隨着黃勝招手的動作,二十多名龍騎衛立刻躥到了他的身旁,將他圍在正中。
擡手朝城牆指了指,黃勝又指了下腰間的短劍,向那二十多名龍騎衛比劃了個手勢。
看了黃勝的一套手勢,這二十名龍騎衛雖是沒有吭聲,卻一個個都點了點頭,意思是已經明白了黃勝要他們去做甚麼。
兵士們都已經明白了意圖,黃勝朝他們點了下頭,轉身躥到了城牆腳下,從腰間抽出短劍往城牆上青石的縫隙插了進去。
龍騎衛的短劍都是用鎢鋼打造,韌性和硬度並非尋常兵刃可比,短劍插入縫隙,竟是穩穩的釘住,連晃都不會晃上一下。
插好一隻短劍,黃勝朝身後的一名兵士伸出手。
那兵士趕忙從腰間抽出短劍遞給了他。
接過兵士遞來的短劍,黃勝站直身子,將短劍插在稍微靠上一些的另一處青石縫隙中。
龍騎衛攀援城牆,原本是可以使用抓鉤,可鐵質的抓鉤若是丟到城牆上必定會發出響動,惹出不必要的麻煩。
想要悄無聲息的爬上城頭,將短劍插在城牆縫隙中當做梯子,便是一個極好的辦法。
後面的兵士們一個個的將短劍遞給黃勝,引領着這二十名龍騎衛的黃勝一邊把短劍插進石頭與石頭之間的縫隙,一邊向上攀援着。
最後一名兵士在往上爬的時候,會一隻收扒着上面的短劍,用腳趾將下面的短劍拔出,爾後遞給上面的人。如此往復,不過片刻工夫,黃勝已經攀援到了臨近城垛的位置。
城垛上,兩名徐州兵正站在那裡向城外張望。
黃勝清楚的聽到其中一個徐州兵嘴裡發着牢騷:“曹操的使者正與溫侯和談,軍師也忒過小心,要我等整夜留意城外。”
“想來軍師是擔心曹軍藉着和談之機偷偷攻城。”先說話的兵士聲音剛剛落下,另一名兵士的說話聲隨後就傳進了黃勝的耳朵:“我等只須按照軍師吩咐留意便是,思量那許多作甚?”
聽着那倆兵士對話,黃勝並沒有閒着,他在根據聲音判斷說話的兩個兵士具體方位。
城頭上到處都是徐州軍,一旦跳上城牆,必須速戰速決將附近的徐州軍肅清,稍有遲延,進城的任務便極可能失敗。
上方的兩名徐州軍還在小聲聊着,在他們說話的當口,黃勝已經確定了具體的方位。
朝下面招了招手,待到踩着短劍劍柄站在他下方的兵士遞上來一柄短劍,黃勝才深深吸了口氣,將短劍叼在嘴裡,雙手扒着上方的短劍劍柄,一縱身躥上了城牆。
兩個說話的徐州兵先前根本沒發現有人向城牆靠近,黃勝突然躥了上來,倆人都是吃了一驚。
可還沒等他們喊出聲,黃勝已經取下叼在嘴裡的短劍,持劍的手臂猛然向前一揮。
漆黑的夜幕中,一道弧光劃過,他竟是一劍切過了兩名兵士的咽喉。
可憐那兩個徐州兵,甚至都還沒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咽喉就陡然一疼,想再出聲喊叫已是半點聲音也發不出。
一劍劃開了那兩名徐州兵的咽喉,黃勝縱身上前,伸手將兩具軟軟癱倒的軀體扶住,使得他們在跌倒時並未發出半點聲響。
解決了兩個值守的兵士,黃勝朝城牆下方招了招手。
二十餘名龍騎衛隨後便紛紛躥上了城頭。這片城牆附近,除了那兩個值夜的兵士,還有這十多個正靠着城垛沉睡的徐州兵。待到二十多名龍騎衛上了城牆,黃勝又朝他們招了下手,其中十多個龍騎衛在他打出手勢之後,立刻便躥到了那些熟睡的徐州兵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