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府,當衛忠跟着親衛走入大堂的時候,除了郭汜之外,正看到李傕也面色難看的跪坐在蒲團上,面色不善的看着自己。
衛忠心中生生的打了個寒顫,下意識的就想跑,但那名親衛在向郭汜恭拜過後,已經離開,順手將大堂的門也給拉上了。
“奴婢衛忠,參見將軍。”見李傕一眼瞪過來,衛忠連忙躬身,一臉卑謙的道,李傕的心情明顯不是太好,衛忠很怕對方還記恨着上次的事情,將自己給一劍砍死,那可真是連說理的地方都沒有。
“哼!”李傕森然的瞪了衛忠一眼,看向郭汜。
“行了,此番叫你來,是關於楊定的事情。”郭汜擺了擺手,看向衛忠道:“最近幾日,聽說那小皇帝對楊定很上心?”
衛忠斟酌着自己的話語,卑謙道:“這個奴婢也不是很懂,不過陛下對楊將軍的確不錯,平日裡與楊將軍聊一些軍中趣事,偶爾聽得興起,會賞賜一些玩意兒,每天用膳時,若遇到好吃食,都會分一些讓奴婢們給楊將軍送過去。”
李傕聽得面色鐵青,怒急笑道:“這小皇帝倒是比以前多了些手段,若換做是我,恐怕也要被感動了。”
“那陛下最近還做了些什麼事?”郭汜示意李傕稍安勿躁,回頭向衛忠詢問道。
“陛下每天都在修煉他的那套虎拳,雖然楊定將軍說那是花架子,不過陛下卻在一直堅持,除此之外,其他時間不是與楊將軍聊天,便是在讀書。”衛忠恭敬道。
“讀書麼。”郭汜聞言,點了點頭,心中暗自思量,劉協手段雖然看起來有些幼稚,但卻頗有古風,如今看來,應該是在哪冊書上看來的,不禁冷笑道:“咱們這位陛下看來是想要效仿古之先賢嘍。”
李傕不屑道:“什麼古之先賢,這長安城乃至整個關中,都在你我掌控之中,便是真的先賢,又能奈我何?這楊定不知死活,看我如何收拾他!”
“別急。”郭汜搖了搖頭:“如今長安新定,就擅殺將士,若是鬧得人心不穩的話,對你我可沒有好處。”
李傕、郭汜以前在西涼軍中威望雖然不弱,但也還沒達到統帥十萬大軍的程度,當初決定反攻長安的時候,兩人手中的兵馬加起來也不過萬人,如今長安這二十萬大軍,大都是當初反攻長安途中,一路收攏起來的董卓餘部,兩人如今雖然權傾朝野,但根基不足,一旦此刻擅殺楊定,惹得人心浮動。
在李傕看來,這不是什麼大事,畢竟兩人如今大局已定,就算軍中諸將不滿,也不敢隨意反叛,但郭汜性格謹慎,尤其是如今兩人地位不穩的情況下,更不敢爲所欲爲。
“那怎麼辦?難不成看着他倒向那小皇帝?”李傕悶哼一聲,厲聲喝道。
衛忠小心的退後兩步,此時此刻,他其實不想留在這裡,畢竟這些事情,已經算是兩人之間的機密了,誰知道這兩人是不是把自己給忘了,若是事後追究的話,那衛忠得哭死了。
“如今還未正式冊封,再說也不過一個小小校尉,將他調走便是。”郭汜注意到衛忠的動作,搖頭一笑道:“衛公公不必緊張,我等既然讓你留在這裡,自然是將你當成了自己人。”
“是,多謝將軍厚愛。”衛忠說不出此刻的心情是什麼,有忐忑,也有興奮,還有淡淡的惶恐,畢竟劉協給他的任務,就是打入郭汜等人的內部,伺機挑撥雙方關係。
如今郭汜顯然經過楊定的事情,將衛忠看做了自己人,但也因此,令衛忠更是如履薄冰,此刻回想起楊定原本作爲李傕、郭汜心腹,本有大好前程,卻被劉協玩弄於鼓掌之中,這纔多久,便徹底被李傕、郭汜二人視爲異類,甚至想要除之而後快。
衛忠也不是沒想過徹底倒向李傕、郭汜,效忠只不過是一瞬間的心理變化,人心難測,誰也不知道前一刻還對你忠心耿耿的人,下一刻是否會因爲某件不經意的小事,徹底背叛你,哪怕有系統輔助,已經幫衛忠強化過幾次,但也只是讓衛忠更親近劉協,如今李郭勢大,就算徹底倒戈也是人之常情。
只是這個念頭也只是在衛忠腦海中閃了閃,想到劉協那不動聲色便將楊定從李傕、郭汜這裡給刨開了,若自己真的倒戈,這一次,恐怕可沒有上一次那麼好命,或許到最後死了都不知道爲什麼。
他雖然害怕李傕、郭汜,但一想到劉協這段時間的作爲,不知爲何,衛忠卻生出一股李郭鬥不過劉協的感覺,那個比自己年紀都要小的帝王,身上卻有一種令人恐懼的氣魄,讓人不自覺的心生畏懼。
或許,這也是一個機會呢?
在李傕郭汜這裡,就算自己真心倒戈,也不過是一條狗,但陛下那邊就不一樣了,若日後陛下真能重掌大權,那自己作爲在陛下最孱弱時候的得力助手,到時候,地位自然水漲船高。
這一切念頭,只是在這片刻在衛忠腦海中閃過,隨後衛忠的目光漸漸堅定起來,腰也彎的更低。
“公公先回吧,若小皇帝再有什麼異動,記得立刻通知於我,這面令牌你且拿着,憑此令牌,你可自由出入宮廷,出去時去趟賬房,我已爲公公備了五千錢。”郭汜微笑着看了一眼衛忠道。
“喏。”衛忠恭恭敬敬的一禮,保持着恭拜的姿勢,緩緩退出房間。
“阿多,何必對這小黃門如此客氣?不過一個閹宦而已。”衛忠離開之後,李傕終於忍不住不滿道,在他看來,自己等人如今手握關中大權,一個小黃門,用他都是看得起他,根本沒必要如此費心籠絡。
“有時候,這等小人卻能起到大作用,否則這次若非他,小皇帝暗中籠絡軍中將領之事,怎會如此快被我們察覺?”郭汜微笑道,雖然派人監管劉協,但那些監管之人,都是由楊定來統帥的,一旦楊定這裡出了問題,他們等於就是瞎了眼,劉協有任何動作有楊定幫他隱瞞,他們根本無法察覺,一時半會兒還好,若時間久了,誰知道會鬧出什麼亂子。
聽到楊定的事情,李傕臉色不由黑了幾分,悶哼一聲,冷笑道:“那小皇帝對他有活命之恩,卻如此乾脆的背叛,看來這些閹宦,果然都是趨炎附勢之輩。”
“若非如此,我還不敢用他!”郭汜聞言,不禁陰冷一笑:“小人,有小人的好處,就如當初那十常侍,只要有利,什麼事都願意做。”
“就你這花花腸子多。”李傕搖了搖頭道:“如今雖然軍屯之事定下了,不過還需多備些糧草,明日我便出征關東,多劫掠些糧草、財物,長安之事,就靠你了。”
“放心,那些老傢伙,翻不起什麼浪。”郭汜聞言點了點頭。
“不過,若楊定被調走,你準備派何人來接手?那徐晃看起來笨頭笨腦,那小皇帝又心思狡詐,未必看得住。”李傕皺眉問道。
“你覺得佑維如何?”郭汜問道。
“張繡?”李傕皺眉道。
“嗯,終究有些對不起張濟,而且佑維槍馬嫺熟,如今閒置在長安,時間久了難免生出別的心思,不如將他放到皇帝身邊,領個閒差。”郭汜點點頭。
“也好。”李傕想了想,也覺得這個方法不錯,畢竟張濟算是老兄弟了,扣下他侄子雖然算是防範於未然,不過做的太明顯了,難免寒了人心,領個閒差也算不錯,而且雖然是閒差,但這地方卻非常重要,徐晃性格穩重,一絲不苟,被西涼同僚排斥,但也因此,他們願意用,但主導的人卻不能是徐晃,得是‘自己人’才能放心,張繡顯然是個不錯的選擇。
至於楊定要如何處置,雖然暫時不會殺,但重用顯然是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