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泥的事情,劉協只是提了個概念,畢竟他對這東西也是一知半解,剩下的如何完善,就靠匠人們自己捉摸了。
宮裡的生活終究還是有些沉悶,劉協感覺現在比當傀儡那會兒好不了多少,以前是別人看着自己,限制着自己的自由,而現在,卻是自己把自己關起來,說是自己也不太對,只是隨着上次鄧展他們的刺殺之後,劉協身邊的護衛一天比一天多,就算是微服出宮,身邊少說也有百來人跟着,那些可都是戰場上下來的老兵,精銳,那股子煞氣瀰漫出來,自發的形成一種氣場,讓人望而生畏,然後出宮跟在宮裡面,也就沒什麼區別了。
以前很嚮往皇帝的幸福生活,但真正當了皇帝之後會發現,在不做一個昏君的前提下,當一個皇帝其實野蠻無聊的。
也難怪歷史上會有那麼多荒唐皇帝,都是被這枯燥的生活給逼的,想想世家紈絝,還能經常留戀秦樓楚館,而自己身爲皇帝,如果去了那種地方,就是不檢點了,這時可不是宋朝,雖然劉協本身不會在意後世是不是會因此而給自己扣上個什麼不雅的帽子,但真心沒必要。
秦樓楚館,說到底也就是那麼回事,若真是處於對異性好奇的年紀,或許還有些吸引力,但如今雖然身體年幼,但靈魂卻早就熟透了,說到底也就那麼回事,況且身邊的美女都沒采摘,哪有心思去外面沾花惹草。
圍棋這種文人雅士比較喜歡的腦力勞動,劉協卻是不怎麼喜歡,會倒是會一些,不過也就欺負欺負宮裡面沒什麼功底的女人。
有次蔡琰進宮來看望唐姬,正遇上唐姬被劉協殺的潰不成軍,有些不忿出手,自那以後,劉協對圍棋就再也沒有興趣了,大概是看不慣劉協欺負初學者的那股興奮勁兒,所以蔡琰下手有些狠,讓劉協有了心理陰影了。
最近劉協倒是讓幾個木匠幫自己刻了一副象棋,不過還沒找人下,若說圍棋還有這個世界的氛圍和底子的話,那象棋他也就僅限於知道規則,如果讓別人摸透了,說不定能反超自己這個象棋祖師,那臉上就有些掛不住了。
尤其是蔡琰,在自己練成之前絕對得防着,女人太聰明,對男人來說,果然不是一件好事,太打擊自信了。
當然,也不是真的沒事可做,隨着攤子越來越大,要忙的事情自然也就多了起來,尤其是西涼那邊好幾個項目都是劉協親自擬定的,不說全程跟進,至少也要知道下究竟發展到什麼地步了。
不過因爲消息傳遞原始的關係,發生在西涼的事情,最快也要隔幾天才能知道,而且很多事情賈詡就有能力完全解決,更多的是彙報一下進度,偶爾會向劉協詢問一下意見,至於關中這邊,基本已經走上了正軌,無論是經濟形態還是民生,劉協要做的只是維護這些規則的權威性就行了。
至於河.南尹那邊,目前還處於招收流民的初級階段,千頭萬緒,但也不必劉協太過操心。
至於朝中的利益糾葛,勾心鬥角,那是每天都在上演,新舊勢力之間的摩擦,文臣和武將有時候也會相互看不對眼,比如威望最大的呂布,經常會被詬病,當然,他身上能夠詬病的事情有點多,真講究起來,足夠說上一年。
不過呂布那一臉看淡一切的態度,就算劉協都有些驚訝,他不太清楚呂布內心的想法,當初人爲的製造一場夢境對呂布的影響也太大了一些。
不過這樣也好,大家沒事打打嘴仗就行,只要不出圈子,劉協一般不會理會這些事情。
挺好的。
至少現在一切事情都在向着劉協心中的方向在靠攏,工部的地位隨着水泥的出現,還有之前耕犁、水龍車的改進,在朝堂上地位不斷提升和穩固,雖然仍然無法位列朝堂參政,但在民間,工部的聲望可是一點都不低。
畢竟是與民生息息相關的事情,尤其是耕犁這些東西,對民生的影響可不是一星半點,甚至在劉協提議專門成立一個研究工藝的部門,用來培養這類人才同時也研究新工藝的時候,朝中的阻力是意外的小。
劉協這才發現,自己已經在近兩年的潛移默化之中,開始逐漸改變一些固有的觀念,比如士農工商的階級形態,雖然士的地位依舊穩固,但工、農兩個階層,如今在這百官眼中已經是相輔相成的關係了。
至於商……,行業的特性總是讓人第一時間聯想到奸這個字面上,不止是滿朝公卿,就算是販夫走卒觀念裡,商人總是會傷人的,想要讓人意識到這個字的重要性,眼下還不能操之過急,而且也確實沒有必要,若真的提高了商人的地位而沒有相應節制的手段,反而可能成爲一把雙刃劍。
眼下天下大亂,可選擇的餘地很多,全力促進商業發展,在劉協的計劃中,那是天下一統以後做的事情,至於眼下,沒必要太急,慢慢的改善就是,等時機成熟的時候,哪怕自己不說,商人的重要性一樣會躍入大家眼中,順勢而爲比自己強行來扭轉觀念要容易的多,遇到的反彈也會少很多。
時間過了五月以後,關中又來了幾場雨,雖然不大,卻是綿綿不絕,坐在閣樓裡看着遠處承明殿已經漸漸成型的建築羣,來來往往的宮人持着紙傘忙碌的身影,廊院閣樓,亭臺園林,佩上瀟瀟細雨,讓人有種如置畫中的感覺。
這個時代的仕女纔是真正的仕女,哪怕從這宮裡挑出來一個,那種文墨典雅的氣質也不是現代人能夠學來的。
當然不是說現代人就不好,現代女性獨立、開朗、熱情奔放,都是這個時代女子所沒有的味道,只能說是時代的產物,畢竟環境不同,這個年代,周圍就算是販夫走卒都能跟你拽幾句文,在這樣的大環境之下,人的整體這方面的素養自然要高於後世,沒必要真就覺得古人在氣質素養方面,就真的比現代人強多少,沒有可比性,要真的選擇,劉協還是感覺現代風更適合自己一些。
這樣的天氣,蔡琰大概是不會來的,劉協讓衛忠抱了棋盒找到了唐姬那裡,正巧呂靈雎也帶着婉兒正在唐姬那裡閒話,園子裡平日裡蹦躂的貓貓狗狗此刻懶洋洋的趴了一地,見到劉協過來,也只是懶洋洋的叫了一聲。
“未曾知道陛下要來,有失遠迎。”唐姬微微一福,雖然不是正式場合,但唐姬終究是世家出身,禮儀上從來不會有半點逾越。
“皇嫂免禮。”劉協讓衛忠將棋盒還有棋盤放在桌案之上,嘿笑道:“最近朕研究出些新玩意兒,過來請皇嫂參詳一二。”
“陛下。”唐姬神色有些肅穆的道:“陛下有明君之資,切不可玩物喪志。”
“就算是明君,也不會整日板着一張臉。”劉協笑道:“朝廷諸事朕已經料理妥當纔會來做這些,總不能一天到晚都在爲國事操心,朕只要掌控全局便好,細節之處,朝廷養那百官,也不是過來看朕忙碌的,先賢有云:能將自己累死的天子一定不是一個好皇帝。”
“這……”唐姬和呂靈雎都有些茫然,呂靈雎讀書不多,只覺得這句話有些彆扭,唐姬雖然不像蔡琰那樣博覽羣書,卻也讀過不少,此刻卻是娥眉微蹙:“哀家怎未曾聽過此言,卻不知是哪位先賢所說?”
“這……”劉協看着已經準備去查字典的唐姬,不禁有些好笑,隨口一說而已,搖了搖頭,換上一副嚴肅的臉孔道:“劉協!”
“……”
怔了半晌之後,衆人才反應過來,看着劉協那一本正經的樣子,呂靈雎率先忍不住笑起來,唐姬也是沒好氣的瞪了劉協一眼:“陛下怎可這般胡言先賢。”
劉協一邊讓衛忠擺好棋盤,一邊不在意的道:“孔子當年,也不過是遊歷諸國的散人,幾百年後的今天,卻成了先聖,朕這一生,算是千古明君了,等朕百年以後,再過幾百年,焉知不會成爲先賢?”
呂靈雎挑了挑眉,雖然覺得劉協這話有些自大,不過看着劉協那一臉自信的樣子,總覺得心跳有些不爭氣的加快。
唐姬倒沒有這方面的感覺,只是無奈的翻了翻白眼,輕嗔道:“陛下總會有些歪理。”
哪有人這麼比喻的,不過仔細想想,也未必不可能,如今關中大治,民生興旺,便是久居深宮,唐姬也能偶爾聽到一些言論,若真的繼續這般下去,不說千古一帝,但比之光武也不差多少了。
只是這般才十幾歲就想死後幾百年的事情,總覺得有些離經叛道的感覺,不過視線卻漸漸被衛忠擺起來的棋盤所吸引,三十二枚棋子,列明車馬,看似簡單,卻有些說不出的感覺。
“來,朕教你們。”
原本靜謐的漪嵐殿,隨着時光的漸漸推移,常常能夠聽到呂靈雎那歡呼雀躍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