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接一天的過去,泥巴牆小院也在五天前徹底完工。大婚的日子越來越近,以前總習慣一張冷漠臉的呂布,如今臉上也時常保持着溫醇的微笑。
七月二十七,有溪村來了個風塵僕僕的異鄉客。
來者是一個高高大大的成年男人,蓄有短髯,右手牽了匹八尺高的褐色駿馬,左手提着個四四方方的青漆木箱,他向村人打聽了呂布的住處,便徑直而來。
呂布此刻正和戲策探討着明日成婚的細節和步驟,剛講到儀式流程的進行,忽地聽到一聲雄渾的聲音傳來:“你就是呂布?”
男人與呂布隔了剛好一丈的距離,呂布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發現並不識得此人,不由出聲問道:“閣下是?”
“把薇娘交出來!”男人見呂布未曾否認,以命令的口吻低喝道,渾身散發出一股咄咄逼人的氣勢,口氣不容置喙。
聽到這話,呂布心頭一沉,暗道了聲:果然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在成親的前一天居然還有人來找茬,呂布自然不會給他好臉,低皺着眉頭,甚至連聲音都冷了下來:“要是我說不呢?”
周圍的狼騎營將士見有人前來鬧事,紛紛放下手頭的工作,一股腦兒的全都圍了上來,衝着那男人此起彼伏的大罵:“滾回去,滾回去!!!”
面對數百人的圍堵和怒罵,男人似乎並不畏懼,將手頭的木箱輕放在地上,右手從馬背左側抽出一杆銀寒槍,二話不說,輕抖兩道槍花,衝着呂布胸口扎來。
狼騎營的漢子們徹底怒了,這廝分明是不將他們放在眼中,一個個擼起袖管就想上前搭手幫忙,合夥將其擒下。
怒氣沖天的一夥人卻被曹性給伸手攔住了,他雙手抄在袖子裡,笑嘻嘻的說着:“你們傻啊,想打架,營裡天天都有得打。但想看頭兒空手搏白刃可不是隨時都能看的,這麼大好的機會,還不抓緊機會學着點兒,等錯過了這村,以後可就沒這店了。”
衆人一聽,皆是兩眼放光。曹性說得沒錯,狼騎營從來都是以實力說話的地方,只要夠強,就能在狼騎營裡橫着走,而觀看強者間的戰鬥,絕對能夠從中獲益匪淺。
於是衆人紛紛往後退上了幾步,給兩人騰出一大片的空地來施展身手。
呂布聽得這話,心中鬱悶之餘,只想將曹性摁在地上狠狠地暴虐一番。他原想三五兩下解決掉眼前此人的,不過曹性這般說了,他也不介意給大家示範一下,萬一沒了兵器該如何空手應敵。
空手搏白刃,其中的風險不言而喻,就算是習武有成的高手,也不能說有百分百把的把握,畢竟都不是神仙,要真被刺中要害,就只能一命嗚呼了。
槍尖帶着寒芒呼嘯而來,呂布身形左移,輕鬆躲過這刺來的一槍。
男人似乎早就料到了呂布會有此動作,欺身往前,手裡長槍一突,斷去了呂布退路。
呂布沒有太大的把握能硬接下這一槍,只能被迫往前急衝兩步,再度躲過期間猶如奔雷襲來的四槍,他想借機探手去抓那槍桿,男人嘿嘿一笑,銀槍橫檔,劃開一道圓弧,竟將呂布給硬生生的逼退了下去。
退後五六步的呂布立住腳跟,終於開始正視起了眼前的這個男人,心中暗道:這傢伙,竟真有幾分本事,整個狼騎營能勝過他的,怕也不足一掌之數。
這邊打得熱鬧,那邊的高陽早就一溜煙的小跑進了院內的屋子裡。
“嚴姐姐,你快出去看看,奉先大人在外面同一個惡人打起來了!”高陽火急火燎的推開屋門,急切的喊了起來,小手拄在腿膝蓋上,喘着大氣。
如果按身份高低來論的話,高陽應該稱呼嚴薇主母,要按輩分來說的話,就應該叫姨或者姑,但嚴薇覺得自己比高陽大不了幾歲,叫姐姐顯得更爲親近一些。
正在給被褥繡上飛鳥的嚴薇聽到這個消息,芳心大亂,卻沒注意到手頭的動作,讓細細的長針給扎破了手指,溢出了血來。
嚴薇將手指放到嘴裡輕吮了一下,放下疊在腿上的被褥,嘴上說着呂布的武藝超羣,腳上卻是一刻不停,趕忙跟着高陽往外邊去了。
此時,呂布同那男人已經鬥了將近四十餘合。
期間,呂布數次想要奪下那杆銀寒槍,卻次次未果,這激起了呂布心中那股好勝的戰意。
男人長槍抖擻,再一次發起了進攻。
“看好了!”
呂布低喝一聲,磅礴的氣勢陡然間爆發開來。
那杆長槍順着臉頰一寸處滑過,呂布伸手豎起食、中兩指,竟將那杆長槍給牢牢夾住了。
男人的眼中首次露出了驚異之色,他明白了呂布的意圖,急速往後退去,可呂布哪會如他心願,二指前滑,整個身子逼了上去,右手緊握的鐵拳早已迫不及待的揮向了那個男人。
這一拳下去,保證他七昏八愫,找不着北。
擠開人羣的嚴薇見到那個男人後,秀美的臉龐浮現出短暫的驚愕,隨即驚喜交加的喊上了一聲:“二哥!”
“二哥!!!”
狼騎營看戲的漢子們下意識的跟着齊喊了一聲,喊完之後他們便是一臉的懵圈,嚴薇的二哥,那呂布豈不是應該叫他……二舅哥?
呂布那一拳在男人的鼻樑處愣生生的停了下來,也虧得他能夠收放自如,否則的話……他心裡打起了撥浪鼓,親還沒成,差點就將未來的二舅哥給胖揍了一頓。
“你們這是幹什麼?”嚴薇蹙着眉頭,一個是未來的夫君,一個是打小就疼愛自己的哥哥,不管傷了哪一個,她都會難過傷心。
嚴義哈哈一笑,將銀寒槍插在地上,伸手搭住呂布的肩頭,勾住其脖子,大笑起來:“我這不想試探下這小子的本事嗎,不然我怎麼放心把我的寶貝妹妹交到他的手裡。”
“二哥。”嚴薇嬌羞的喊了一聲,俏臉微紅的她,輕輕跺了跺腳。
嚴義瞧見自家妹妹這般羞澀模樣,摸着下巴處的短髯哈哈哈的樂個不停,朝着諸人說道:“到底還是女孩子家,臉皮子薄,不比咱們大老爺們兒。”
呂布聽嚴薇提過她的這個二哥,從小就寵着慣着她,後來去了西涼入伍,上兩個月已經被朝廷封了建棣中郎將,論起官職,比起呂布的這個低階校尉,高出的可不是一丁半點兒。
嚴義此時似是忽地想起了什麼,一拍腦門兒,對着嚴薇說道:“哦,對了,小妹,爲兄有個禮物要送給你。”
他將剛剛放在地上的箱子提到了嚴薇面前,小心翼翼的將箱子打開,裡面呈放着一個圓軲轆的東西,綠油油的,表層外面長滿了指節長的尖刺。
見到周圍的衆人一臉茫然,嚴義頗爲自豪地又接着說了起來:“小妹啊,我知道你平日裡喜歡養一些奇花異草,這可是我託人從西域那邊弄回來的,你別看它長滿了刺,跟個球似的,據說它開出來的花,好看極了。”
“啥玩意兒?”圍着那綠球研究了半天的曹性表示滿臉不信,就這東西,還能開花?
“多謝二哥。”嚴薇甜甜一笑。
看到妹妹開心,嚴義也咧開嘴跟着笑了起來,待到他轉過身看向呂布的時候,卻是極爲不滿的哼哧了兩聲:“到底還是自家的妹妹好啊,不像有的人,我在這兒站了這麼久,連水都討不到一口”
呂布尷尬的撓了撓頭,不知該作何行動。
嚴義見到呂布這般樣子,心裡頭鬱悶得想要吐血,小妹這都是從哪兒找來的傻小子,都提示這麼明顯了,他居然還在這裡傻笑,傻笑個雞毛球啊!
戲策端了杯水過來,輕碰了下呂布的胳膊。
呂布此刻要再是不懂,就真成傻子了,他雙手將杯子畢恭畢敬的遞向了嚴義,口中敬稱道:“將軍,請喝水。”
嚴義接過那杯水,依舊是虎着一張臉,沒好氣的說着:“你這二愣子,怎地還叫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