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閣老身爲翰林院學士,自然也是此次閱卷官員之一。如果說薛謙有可能提前得知結果,蘇珂還是願意相信一次。
這話讓薛謙臉上多了抹尷尬。
有些恨恨地瞪了他一眼:“你明知道,閱卷官員在閱卷期間都不能回府。我倒是想知道結果,可結果哩?我連我爹的面都見不着。還結果呢!”
蘇珂很不厚道地笑了起來。
“人家都說近水樓臺先得月,你身爲官家之後,將來必定能承爵,你偏偏還要靠春闈,何苦來着?”
“別人這麼說倒也罷了,你不也有個國舅爺的身份?我看你是站着說話不腰疼。”
薛謙明顯顯得有些神色黯然:“他們都認爲,我們這等貴公子有爵位在身,想要入朝爲官還不是手到擒來之勢。可誰又能瞭解其中的難處?聖上英明,等將來承爵走仕途……可不是那麼容易之事。”
薛謙所說的這些,蘇珂深有體會。前朝時,想要入朝爲官的途徑多半是走世卿世襲罔替,亦或者是馬上大勝仗,掙軍功。想要當官,除了生就大戶人家外,剩下的唯一辦法就是上戰殺敵。
剩下的,便是得到其他官員舉薦,進而入朝爲官。比如當年聖上在君若辰手下出任小小的書吏,就是走了舉薦一途。可小小的書吏自然不用再多什麼手續。你要是想進入朝堂,則必須由朝廷對其進行考覈,再予以錄用。而想得到官員的舉薦,就必須投行卷。
而到了大周朝時,劃分就更爲詳細了。
由於大周朝歷代皇帝有有意無意削減世家的勢力,削弱世家的影響力,有心就朝中舊制進行改革。世家子弟世襲也逐代削弱一級,能出任的官職大多空有頭銜,卻無實權。
薛謙如果不通過春闈,而承爵的話,估計最多也就安排點不是實缺的官職給他噹噹。
薛謙是個有大志向的人,如何能滿足於區區一個閒職?所以纔有他全力備戰春闈的一幕。
寒門子弟如果確有真才實學,只要家世清白祖上無污點,就可以參加朝廷的考試,勝出後,這纔有了擠進大海,成爲滄海一粟的先決條件。
而這些寒門弟子想要成功進入官員的視線受庇佑,就必須投行卷,投了行卷被其看上了,那他就成了對方的門生。
不過,這些有爵位在身的官家子弟,入朝爲官要比尋常人容易得多。像薛謙這樣有爵位的公子哥兒,往往只需自己的長輩稍微在聖上面前提點兩句就行了,有時聖上看你襲了爵,直接就給你個官噹噹。
但是這種官,一般很難再往上走。比如父親是三品官,你終其一輩子,估計都到了三品官員。
而你還想再進一步,唯有去擠貢院那道大門。
就這一點問題上,薛謙和蘇珂的看法出奇的一致。
眼見得話題越說越偏,二人都沉默了。
良久,薛謙才轉了話題:“聽說郊外護城河邊的楊柳岸有花魁爭霸賽,不如我等一起去看看?”
“花魁?不去。”
蘇珂果斷拒絕,他對這花魁爭霸賽半點興趣都沒有。
至從得知秦霜兒已經定了親,他也心死如灰,對女色敬而遠之。加上眼下的他年紀尚小,衆人也未曾逼迫於他,自然也隨他去了。
“子謙兄,你莫不是也跟着學壞了啊!”
薛謙一呆,片刻後開始大笑!
“就衝你這句話,今兒非得去文濤閣大吃一頓不可。”伸手去拉他起身,笑着狠狠的強調道。
“我可沒啥銀子。”
蘇珂一攤手,很光棍的開口:“前些日子看病花了不少銀子,眼下口袋空空,還得等下月食祿發放府中才能去買米。”最重要的是他不想爹孃操心。
他這樣的態度,當即就逗笑了薛謙。
堂堂蘇府雖然比不上別的府邸底蘊深藏,卻也好歹是國舅爺府,哪裡會缺銀子?
“別逗了,大不了今兒所有的花費都由本公子包了便是!你呀你,果真一毛不拔啊!走走,咱們一起走一趟散散心。”
薛謙手搭在蘇珂的肩膀上:“在貢院裡呆了九天好像坐牢一樣的日子,眼下又抱病關在家裡幾天,再待下去,估計就是好人也得生病。走走走,咱們出去走走。”
不由分說,他硬是將蘇珂拖上了街。
蘇珂是光腳不怕穿鞋的,儘管知道薛謙不信,他也未曾繼續解釋。
蘇府不比得那些底蘊深藏的府邸,他們進京不過才一年,家產除去這個府邸外,額外就是四姐夫和四姐的賞賜了。可眼下國庫空空,很多時候,所謂的賞賜不過是面上好聽罷了!
比如說“賞賜四百金”,這裡賞賜的卻並非四百兩金子,而是賞賜四百文銅錢。銅錢,金,金屬,一開始接觸到這些時,讓蘇珂啼笑皆非了許久。
不過賞賜這玩意兒,並非賞賜的禮物貴重與否,而是裡面暗含的深意,表示聖眷正濃的意思。
四姐的私房曾經交給他打理,其後爲了春闈,他將其交給呂木義全權辦理,聖上和皇后娘娘有多缺銀子,又是如何焦頭爛額,他如何不知?
所以蘇府平日裡的開銷,自然是能省則省。要讓他把銀子灑在煙花柳巷,他做不到。
盛京分外內城外城,在內城和外城之間,有護城河河道間隔開來。
在護城河邊的楊柳岸周圍,與貢院隔着河道遙遙相望之處,便是盛京出了名的花街柳巷。
這裡除去一般站着外面招呼客人的娼妓外,更有許多賣藝不賣身的伶人,額外,更有著名的揚州瘦馬雲集其間,成爲無數文人墨客流連之地。
這等押妓之事,在文人之間很是盛行。也留下無數風流韻事,流傳千古。
而文濤閣,就是處於連通貢院和柳巷之間的楊柳河畔,是大周朝聞名遐邇的標誌性酒樓,更是文人墨客飲酒狹玩的理想勝地。
進入文濤閣規矩着實不少,要有才,要有錢,還要有權勢地位。
按照文濤閣的規矩,每日文濤閣都會在大門處懸掛一道詩題,唯有同行中人按照要求作出詩詞來,方纔允許入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