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逸打點好自己,進門看見蘇盼兒這般婆婆媽媽,不由一陣好笑。
“還沒有好,就出府半天,又不是什麼死離死別,你犯得着這般難受?”
“呸呸呸!什麼死不死的!”
蘇盼兒連續瞪了他好幾眼:“要是不會說話,你不開口沒人拿你當啞巴。”
秦逸平白吃了頓排頭,一挑眉,想到蘇盼兒今兒進宮火氣有點大,他趕忙追上前。
“你真這麼不想去宮裡?要不,我們就說人不舒服,向聖上遞個摺子就是,想必聖上也不會計較這些。”
蘇盼兒一怔,悶頭往前走。
出得院門,蘇盼兒鑽進了馬車,車簾隨即放下,阻攔了秦逸的視線。
秦逸想了想,果斷捨棄騎馬,也跟着上了馬車。
“你進來做什麼?”蘇盼兒怒瞪他。
“我陪你。”
秦逸說得簡單,卻伸手握住了蘇盼兒的手。
蘇盼兒渾身一怔,放鬆了挺直的脊背,整個人的情緒這才低落下來,慢慢靠在秦逸的懷裡。
“我沒事兒,我只是……單純的不想見他而已。每次只要一見到他,我就有一種自己是他眼中的貨物的感覺!那感覺……特別不好!”
“難爲你了。”
秦逸說話輕輕地,只是默默將蘇盼兒摟在了懷裡。
等到達皇宮大門前,二人神態已經恢復了正常。
花老國公夫人和他的兒子兒媳也來了,在宮外見到時,蘇盼兒客氣的上前問好。
三人說笑片刻,便有內侍來帶領衆人進宮。
這次宮宴的人數不多,上面是聖上和太后娘娘的席位,下方一字排開擺了兩排,放了十來張小几,小几後面放着蒲團。
蘇盼兒跟着衆人朝聖上和太后娘娘見了禮,便站到了一邊。
他們的到來,很快便吸引了不少人探索的目光,蘇盼兒垂首站在秦逸身後,十足小媳婦模樣兒,輕易不擡頭也不搭話。
眼看人齊了,聖上便起身領着衆人入席,分賓主落座。
蘇盼兒也跟着秦逸在左側第三個席位上坐下。而她的右手邊,便是柳延康夫婦的席位。蘇盼兒不明白這是別人故意這般安排的,還是意外。
“今天的宮宴是爲了招待使臣,所以才特邀了幾位愛卿及其家眷作陪,來共同品嚐今日的宮宴。廢話就不多說了,大家吃好了再說。”
秦緋墨率先動了筷,親自替太后娘娘佈菜。
太后娘娘身旁的沈嬤嬤趕忙上前,把聖上布好的菜送到太后娘娘嘴裡,等聖上也動了快,便算是開了席,衆人這纔開始落筷。
蘇盼兒這兩天正好小日子來了,她一動筷,便發現宮宴裡的菜色雖然好看,可大多都是冷冰冰的,即便有兩樣熱菜也是湯菜,將就着夾了一兩樣,勉強吃着。
衆人的情況都差不多。
眼下外面大雪紛飛,這半冷不冷的菜,還着時難以下嘴。
見太后娘娘和聖上都停了筷,衆人也跟着放下了筷子。
太后娘娘笑得分外和藹。
“說起來,柳大人和我們都不是陌生人,過去大家也都是姻親,打落牙齒還帶着筋。所以,大家都和和睦睦的,朝堂上的那些事兒呀,還是你們男人拿到朝堂上去說。今兒個我們只談親情,不說其它。”
柳延康起身抱拳,一臉恭謹:“太后娘娘說得好!大家都是親戚,今天本官奉命來京兆府,一是爲公事,二可是爲了尋親而來。”
說話間,還意有所指的朝着蘇盼兒看了一眼。
蘇盼兒依然垂首斂眉,似乎完全沒有聽到他說得話般。
太后和聖上沒開口,旁邊花老國公夫人倒站出來說話了。
“你是柳家的小娃娃?真想不到,眼下你都那麼大了,記得,那時你纔剛剛滿月,我和國公爺去貴府喝你的滿月酒。可一轉眼,你居然都這麼大了。”
這可真是老前輩了!
要是換作旁人這麼說,柳延康估計還能說上兩句。
可看見站出來說話的是花老國公夫人,柳延康就好像公雞被卡住了脖子一般,良久才笑了笑。
“延康能讓老祖宗到現在還記得,是延康之幸!”
“幸不幸什麼的客氣話就莫要說了,難爲你來了京兆府,你好好的住在幾天,有空沒空來府上串串門,陪着老身說說話,聊聊家常,別急着走。”
花老國公夫人笑得分外和藹,卻讓柳延康滿嘴都是苦澀味兒。
他勉強笑着,急忙應着:“老祖宗相請,延康自然不敢不從,改天必定登門拜訪,還望老祖宗莫要嫌棄纔好。”
“不嫌棄不嫌棄,有你陪着老身聊聊天,老身求之不得。啊?”
花老國公夫人爽朗的笑着。
卻讓衆人表情不一。
蘇盼兒順着睫毛下的縫隙快速掃了太后娘娘和聖上的神態,見太后娘娘一副很滿意的樣子,不難推測出,恐怕花老國公夫人會出現在這裡說這番話,也是太后娘娘授意的吧?
可憐那柳延康一臉勉強笑容,想來對此事也是騎驢難下?
突然一道赤-裸裸的視線盯着她,蘇盼兒隨意一掃,便對上了旁側的難道幾乎要哭出來的視線。
此刻的她兩眼含淚,嘴脣不住抖動着,看見蘇盼兒朝她看來,急忙朝着她笑。
可下一刻,蘇盼兒卻移開了視線。
讓她臉上的笑容頓時僵在了臉上,嘴脣連續動了幾次,也沒叫出聲來。
“婕兒,娘好想你……”
她的話音帶着明顯的顫抖,上下牙齒在不住打架,兩顆泫然欲泣的淚掛在眼裡,分外惹人憐惜。
蘇盼兒心頭百味雜陳,心裡頭很是發酸。
對眼前這名婦人,她始終狠不下心腸去對付她,所以才逼得自己一退再退。
明知道自己該堵住耳朵充其不聞,可當她真的用她以爲小小聲地和自己說話時,她真恨不能衝着她吼:“隔牆有耳!”
可最終,她卻沒有都沒有說。
“盼兒,是娘啊,是娘和你爹來看你來了……”
她依然在細細碎碎的飲泣着,哭得一樹梨花帶雨般。
蘇盼兒暗歎一聲,乾脆把臉扭到另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