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他們三個人之間的糾葛是一場戰爭。
那麼，劉嫣在上半場已經輸得一敗塗地，無論如何也要在下半場扳回一城來，她已經沒有任何未來和希望可言了，怎麼可能成全他們恩愛甜蜜？
沈歸雁驀地捂住胸口。
那種感覺，又來了。
她經常會莫名其妙的感覺不舒服，在生完孩子之後，這種症狀緩解了許多，但就在剛纔他看着劉嫣無言以對的那一瞬，忽然就感覺到一陣難言的悲傷，胸口一下子鈍痛起來，差點喘不過氣。
她還不知道，這種感覺來源於劉嫣。
劉嫣在淺淺的笑着，實際內心的煎熬和她一樣。
“他是這麼和你說的？”
有些痛，哪怕是錐心，但是長年累月，也逐漸麻木。
所以，劉嫣能生生的忍了下來，露出雲淡風輕的輕笑，那笑中的輕蔑和嘲諷讓沈歸雁忽然不安起來。
高御軒確實是這麼和她說的……
她之前對他的一次次理解和寬容，哪怕捉到他和劉嫣私下相會，依然堅信他對劉嫣只是虧欠和同情。
他愛誰，他的選擇已經表明了一切。
難道，不是嗎？
“你還就信了？”
劉嫣又反問了一句，然後竟放肆的笑起來，彷彿是聽到了什麼可笑無比的事情，望向她的時候，眼裡多了幾分鄙夷和同情。
“看樣子，他是真的什麼都還沒和你說……”
說？說什麼？
沈歸雁愈發不解，感覺自己像是矇在鼓裡的小丑，有什麼事情是高御軒和劉嫣都知道的，卻只是她不知道，這種感覺實在是太糟糕了。
她狐疑的望向高御軒，卻從他那裡得不到任何的答案。
劉嫣卻接着道：“他和尤錦笙母子之間的仇怨，你應該很清楚纔對，但你以爲他當初讓我嫁給尤錦笙，反而留你在身邊，真的是因爲愛你嗎？”
“……”
“沈歸雁，你太天真了，在血海深仇面前，你以爲你算得了什麼？”
“……”
“尤錦笙娶了郡主，有了朝陽王撐腰，就連高家也奈何不了他，但是想要報復一個人，並不一定非要硬不硬才行得通的。”
“……”
“所以，這你就不懂了吧？男人之間的較量分很多種，其中最致命的莫過於女人之爭，都說英雄尚且難過美人關，更別提尤錦笙了……”
“你別說了！”
沈歸雁打斷她，劉嫣的話，像是在她的心裡鑿開了一個洞，直擊她心中最薄弱的位置，綜合劉嫣所述，她已經隱隱猜到了什麼。
但，不要說。
她不聽！
劉嫣卻猶不解氣，沈歸雁曾經給過她的那些難堪，她現在要十倍百倍的返還回去，讓沈歸雁知道當初在她面前頤指氣使的時候，她是什麼感覺。
“怎麼……我都還沒說完呢，你這就不敢面對了？”
“……”
“沒錯！他留你在身邊，就是爲了報復尤錦笙！對付一個男人，還有什麼辦法比搶了他的女人更解恨？而且，還是你自己的選擇不是嗎？你以爲他爲什麼對你好，還甜言蜜語的一直哄着你，因爲他想要你愛上他……這樣，你就永遠也回不到尤錦笙身邊去了
。”
“你說謊！不是這樣的！”
“到底是我說謊還是你自欺欺人，你心裡很清楚。如果他不是隻利用你來報復尤錦笙，如果他對你哪怕有過一點點真心的話，爲什麼連你生的孩子他都不要？他寧願要一個丫頭生的孩子，都不要你生的，因爲他不想因爲孩子與你有過多牽扯，你還不明白嗎？”
“……”
沈歸雁竟無語辯駁。
孩子的事兒，就是最好的理由。
劉嫣看着她茫然的模樣，心中痛快極了。
什麼叫做絕望，怎麼能只有她一個人去嘗呢？
沈歸雁感覺自己的耳朵裡嗡嗡直響，她所能聽到的都是劉嫣的聲音，吵死了，她拼命的搖頭，卻依然揮之不去。
吵死了……
“御軒……”
沈歸雁的目光隨着劉嫣而動，眼睜睜的看着劉嫣走到高御軒的身邊，挽住了他的手臂，親暱而自然。
“這麼重要的事情，你居然一直沒有告訴她嗎？反正已經到了這一步，她已經死心塌地的愛上你了，告訴她也無妨……你不會怪我自作主張的，對不對？”
“對！”
他居然沒有遲疑，答得毫不猶豫。
沈歸雁難以置信的望向他，曾經以爲距離她的心最近的男人，現在卻已經陌生得都看不清了。
他一直都沒有吭聲，任由劉嫣說什麼就是什麼。
然後，在關鍵的時刻，給她最致命的一擊。
劉嫣對他的回答很滿意，接着道：“那我先走了……我想來想去，覺得她也實在無辜，也沒做錯什麼，不過誰讓尤錦笙放不下她呢，她也就這麼點兒利用價值了，人家好歹愛過你一場，還曾爲你懷了孩子……兩次！你好好和她說說清楚吧！也別太殘忍了……”
劉嫣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樣，笑了笑。
目的達成。
接下來，就看高御軒的決心了。
劉嫣走後，沈歸雁依然還呆滯在那兒，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眼前的男人，生怕自己錯過了什麼。
她的目光直直的，全都戳在他身上。
頃刻間，高御軒就感覺到自己的心已經千瘡百孔，他想她死了心，也許就不會爲了他感到太難過，卻又怕她真的死了心……
所以，他想盡快結束這對峙的局面。
心裡暗暗想着，再等等……熬過這幾天就好了，一切將會很快結束，很快會好起來的，他不會讓她現在的委屈白受的……
他也想就這麼走了，沈歸雁卻不依。
“高御軒！”
他已經轉了身，聽到她在叫他，腳步頓了一下，卻沒有回頭，他想以最快的速度離開這裡，否則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繼續撐下去，已經努力隱忍了這麼久，到了緊要關頭，不能就這麼前功盡棄。
劉嫣讓他單獨留下來，不過就是想看看他會不會心軟。
可是，沈歸雁卻擋到了他面前，攔住他的去路。
“你不打算給我一個解釋嗎？”
“沒什麼好說的。”
“……”
沈歸雁忽然不說話了，此刻的她，無比狼狽的站在他面前，久久的望着他，高御軒在她咄咄逼人的目光下，幾乎無處遁形。
他已經做好準備
接受她的質問。
也許，她會哭會鬧，會罵他卑鄙無恥下流……
什麼他都接受。
然而，她卻只是深深的望着他，彷彿看進了他的眼底，一開口的時候，大大的出乎她的意料。
“你這麼對我……你是有什麼苦衷的，對不對？”
“！”
高御軒一怔，整個人都僵住了。
儘管他的眼中有震動閃過，卻很快收斂。
他沒想到她會這麼問，所以腦子裡並沒有現成的答案來應付她，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唯一的反應就是隱藏在長袖中的手掌驀地握成拳頭。
沈歸雁往前又邁了一步，兩人之間幾乎沒有了距離。
她擡起雙手，猛地抓住他的手臂，又問道：“一定是的！高家最近發生這麼多事情，你是不是遇到什麼麻煩了？你不想連累我，所以纔會推開我的，是嗎？”
她的他的手臂，很緊，手指頭掐進去的時候，幾乎要將他的衣衫給摳破了。
可是，她說話的樣子，卻小心翼翼……
那聲是嗎，問得很輕。
劉嫣說的那些話，震得她的心壁都還在發顫，她不願意接受這麼殘酷的事實，甚至不惜找藉口爲他開脫。
男主角攤上大事兒了，爲了不讓女主角陪他一起置身於危險之中，所以才故意傷害她，讓她死了心離開，小說和劇本里都是這麼寫的。
她這麼說着說着，連自己都信了。
她的眼中，終於重新有了光芒，她的目光有些激動，聲音隱隱顫抖，開始語無倫次起來。
“可是……我不要這個樣子，如果你有什麼事兒，可以直接和我說的，我們是夫妻，不是應該攜手一起面對所有的困難嗎？我向太君保證過的，永遠都不會離開你，高家的任何事情，都是我們一起的事情……”
高御軒感覺自己的心跳快起來，呼吸也急促起來。
如果，只是高家的事兒就好了……
他咬咬牙，卻是狠心的將她的手拂開，冷硬的道：“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高家的事，有什麼是我不能解決的？什麼不想連累你……你不但自欺欺人，現在還開始學會自作多情了嗎？”
沈歸雁被他甩開，一個踉蹌。
眼中剛剛纔升起的光芒，瞬間熄滅。
自作多情！
這四個字，便是對他們這段關係的總結。
她愣了很久，在他不耐煩的又想擡腿離去的時候，她又纔出了聲，“所以……劉嫣所說的那些話，都是真的嗎？”
“……”
“你真的只是在利用我？”
“……”
“你對我好，這麼長時間慣着我……還有，在我被尤大娘抓去的那一次，你衝進破廟裡來救我，這所有的一切，不過都是假象，目的都是爲了讓我愛上你，然後你就可以打擊報復尤錦笙了是不是？”
“……”
“高御軒，是不是？”
“……有些事情，自己心裡明白就好，何必要追根究底？”
“你看着我，我只要你回答是或不是！你從來都沒有愛過我，我頂多不過是你費盡心機從尤錦笙那裡贏來的戰利品，所以你纔會罔顧我的感受，就連我生的孩子，你也可以不要，是還不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