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沈歸雁聽得雲裡霧裡。
看到他的嘴角揚起那一抹滲人的冷笑,她心中的疑惑更深了。
“你,什麼意思?”
高御軒哼道:“還不明白嗎?上官旭從一開始就在誤導你,沒錯!不管是梅蘭菊豔血盟還是漠北地宮裡的那批黑衣死士,表面上看都是上官朗的人,但這只是上官旭給上官朗做的一個局。”
“……”
“梅蘭菊掌控整個豔血盟和黑衣死士,但你知道梅蘭菊真正聽命於誰嗎?並不是上官朗,而是上官旭!”
“!”
沈歸雁心頭大駭。
如果真如高御軒所言,上官旭就太可怕了!
怎麼可能呢?
她依然還是不願意相信,搖搖頭道:“不!這……怎麼會?不可能的!如果那些都是上官旭的人,那當初在漠北的時候……怎麼可能……”
“我開始也不相信!但是你別忘了,我曾經的身份是阿醜!”
“……”
“還是說,你願意相信上官旭,而不信我?”
“……”
沈歸雁一時說不出話來。
這不是信不信、或者信誰的問題。
她就是太震驚。
當然,她也相信高御軒不可能拿這種事情來亂說,這麼一個天大的陰謀,不是可以隨意開玩笑的。
但,他曾假扮成阿醜潛伏在梅蘭菊身邊,所以他知道這其中的內幕一點兒都不奇怪,可她竟然毫無察覺。
高御軒看着她困惑的模樣,也意識到自己的言辭過激。
他一再想掩飾的妒火,卻還是會在不經意間表露。
他深吸口氣,將心中的妒意壓制下去。
明明說好了,不計較。
就像他已經極力在剋制自己不要往她的鎖骨亂瞟一樣,那上面即使有痕跡,也只有他留下的痕跡。
過去不管有過什麼,都是可以抹去的。
他堅信!
這個坎,只能他自己跨過去,當初若不是因爲他的縱容,劉嫣也不可能在他們之間掀起這麼大的風浪來,他們若不分開,她就不會再遇到上官旭,後面所有的事情就不會發生。
所以,他纔是罪魁禍首。
一切皆因他而起,他沒有任何的立場去責怪她什麼。
他一心只想着,只要她還在他身邊就好了。
該忘的,都忘了!
他該記得的是她哪怕不顧自己的性命從高高的城樓上決然一跳也要來到他身邊,更該記得昨夜她軟在他的身下是如何的嬌媚如水……
他們還在一起,這一刻多麼來之不易。
他探手過去,將還呆愣的她攬了過來抱在懷裡,將她的臉按向自己的胸前,儘管心中此起彼伏,洶涌不平,依然不願意讓她看到他臉上的糾結。
他努力的讓自己的心情平復下來,嘆息道:“好了……我們不說這個事情,你也不用再去想了,我會解決的。”
沈歸雁靠在他的胸口,聽着他凌亂的心跳聲,一時無話。
有些事兒,她需要時間去消化。
她的世界被顛覆得太頻繁,就好比她在恨透了高御軒的時候,忽然知道他當初那麼傷害她是有苦衷的;也好比她一直都認定了與上官旭在出使漠北的路上遇見那麼多的事情都是拜上官朗所賜,結果卻被告之都是上官旭
的陰謀……
這太突然了!
然而,高御軒卻認爲她是在乎上官旭的。
就算談不上在乎,她的那一點點擔心他也無法容忍。
她可以擔心任何人,但不包括上官旭!
兩人各有心結,卻絕口不提。
在這山上待了兩日,與那老人在山洞裡同吃同住,老人平時與他們的交談並不多,但據說他已經在這裡獨居了將近三十年,自然能想到法子弄來食物,每次也少不了他們的那一份。
大多數時間,都是他們二人膩在一起,久別勝新婚的,自然是形影不離也不會膩,只要不提及上官旭的話,一切都很完美。
但,明明已存在的問題,逃避總不是長久之計。
高御軒不說,不代表他心裡沒有打算。
那一夜,沈歸雁又睡了個好覺,醒來的時候已經有薄薄的陽光灑在了洞口,她醒來四下環顧一週,卻沒看到人。
她揉了下眼睛,走出去找人。
晨間的空氣極好。
陽光透過茂密的樹葉照射下來,暖洋洋的。
在座山壁雖然陡峭,上下都艱難,但是在這半山腰上卻難得有這麼一片空間,除了有棲息的山洞之外,周圍平坦的地帶也很寬闊。
高御軒說,一直待在這裡也不錯。
她卻說不願意。
那是因爲她想念孩子。
如果他們的兒子也在,一家三口都在一起的話,哪怕在這裡隱居一輩子她也是毫無怨言的。
遠離紛爭,何樂而不爲呢?
“高……”
她醒來沒見到人,正扯開嗓子想要叫,也許他就在這附近,哪怕是先應她一聲也好,可她纔剛張了嘴,聲音還在喉嚨裡沒叫出來,忽然就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你這是決定了?”
是那個老人的聲音!
隱隱約約的,就從前面不院的地方傳來。
她聽不真切,於是沿着崎嶇的山徑朝前方走去,走過一條只能容納一人的羊腸小徑,前方便是由一塊巨大的山石撐起的空間,足以容納幾十個人。
“嗯,我不能一直這麼等下去。”
這一次,是高御軒的聲音。
沈歸雁原本想要直接走過去,卻在聽了這一句之後,忽然頓住了腳步,然後下意識的躲到一旁的樹叢裡去。
不能一直這麼等下去……
什麼意思?
他們在一起的時候,高御軒分明就是不慌不忙的狀態,好像對這裡的生活還挺享受的,就是因爲他看起來太悠哉了,所以沈歸雁即使心裡有些焦急,也一直沒有在他的面前表現出來。
但是,現在高御軒揹着她,卻說不能一直等下去。
不等的話,他想要幹嘛?
老人道:“但是現在山下的情況還不明朗,你這麼貿然下山,若是不慎落在了上官旭的手上,你不怕一去無回嗎?”
“……”
高御軒沉默下來。
像是經過了思量,他又接着道:“我知道這麼做很冒險,但也不能一直待在這裡當縮頭烏龜,什麼都不做就等着別人想法子來對付我,語氣坐以待斃,不如先發制人,如果……如果我真的會有什麼不測,請前輩將我娘子送下山,上官旭應該不會拿她怎麼樣……還有,如果……啊……”
他的話還沒說完,
忽然就感覺額頭一痛。
他低叫一聲,擡手摸向自己的額頭。
然後,眼睜睜的看着一個雞蛋大小的野果子落了地。
顯然易見,這就是剛纔砸中他的東西。
他的心倏地一跳……
果然,擡頭望去的時候,只見沈歸雁氣勢洶洶的走過來,一張臉黑沉沉的,高御軒對於她這種發飆的前兆很熟悉,所以一下子亂了陣腳。
就連那老人都小小的吃驚。
因爲從不擔心這裡會有外人來,所以他們在談話的時候對周邊的環境也沒有警惕,就連沈歸雁什麼時候來的都沒留意到。
所以,沈歸雁不知從哪兒摘了個硬實的青果子,二話不說就朝高御軒的腦門砸過來,這彪悍的舉動,讓老人不免吃驚。
高御軒除了吃驚之外,還很慌亂。
雖然,他也還沒來得及去想自己做錯了什麼,爲什麼要慌。
但,沈歸雁那模樣就已經說明不管他錯在哪兒,反正至少有一處是錯了,而且還錯得很離譜。
歸根結底,就是錯了!
沒錯也是錯!
他慌亂的定在原地,還沒想好該怎麼開場,沈歸雁已經到了他的面前,冷笑道:“你對我這麼好,我是不是該感激你把後路都給我想好了?”
“……”
“你還屢教不改是不是?”
“!”
這句屢教不改下來的時候,高御軒已經一臉菜色,雖然他們已經許久不在一起,但他覺得自己的骨子裡就已經有一股奴性根深蒂固。
大多數時候,他是怕她的。
尤其是她兇悍起來的時候,隨時隨地都能將他製得死死的。
那誰誰說過他懼內,一點兒都沒錯!
但是,這會兒好歹有外人在啊!要訓人也得留個面子什麼的啊!
沈歸雁怒氣洶涌的瞪着他,像是在等着他主動承認錯誤,但是高御軒又還實在沒想明白他怎麼就屢教不改了……
還好,那老人眼力很足,他知道自己這種時候壓根就不該在場,所以只是搖搖頭,然後就默默的離開了。
兩人相對之時,氣氛一度凝滯。
沈歸雁氣得更甚,“你說話啊!剛纔不是還挺能說的嗎?現在啞巴了?”
“我……”
“你什麼你?你是不是還在心裡盤算着,若真有什麼事情就把我送回到上官旭身邊去?你把我當成什麼了?我是隨便讓你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貨物嗎?”
“……”
“還有,不是你自己說待在這裡挺好的嗎?那你又揹着我想要做什麼?是不是在你看來,我就只是你的附屬品,無論你做什麼事情,只要你自己認爲是對的就可以了,從來就沒有想過要尊重我,也沒想過要和我商量一下?”
“我沒有!”
高御軒終於插進嘴來,極力否認。
他不是不想說話,剛開始的時候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後來想要說了,她卻一直都沒給他出聲的機會。
終於,他提高了音量,終於找回了自己的存在感。
然,沈歸雁的聲音卻很快蓋過了他,幾乎是吼出聲來,“你沒有!那你在幹什麼?你想離開,或者你有什麼打算,爲什麼從來不和我說?而是在瞞着我擅自決定,還自以爲是的安排好一條你自認爲是對我好的後路,爲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