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據到手，譚永勝高興得幾乎要原地跳起來，轉身就跑去找譚銅鶴。
“爺爺！致勝的最新數據，拿到了！”
正在喝着紅酒看書的譚銅鶴面無表情地放下了書：“什麼數據？”
譚永勝笑得既得意又小心：“我動了動雷鷹的堂弟，他就高興地把雷鷹以前的小情人兒找了出來，然後從他們內部把新數據搞到了手！”
譚銅鶴的眉頭皺了起來：“你想做什麼？雷鷹此人，吃軟不吃硬，而且面子比命重，你不要讓他抓住你的手腳。”
譚永勝連忙跟自家祖父解釋了一番，又道：“……葉少他們一碗水沒有端平，所以公司內部本來就些不滿的情緒滋長。我算是順水推舟了一下……我想找人看一看這個數據，看看有沒有什麼文章可做。”
譚銅鶴點點頭，重新拿起了書：“嗯，去吧。”
譚永勝高高興興地拿着u盤走了。
直到他的腳步聲消失在樓梯拐角，譚銅鶴才又放下了書，嘆了口氣。
這個長孫的做派，說實話真的不像個在英國唸了那麼多年書的紳士……
當然，自己更不像……
譚銅鶴自然知道堂堂正正四個字是什麼意思。
但是自己實在是太老了，老到習慣成自然——
年輕的時候眼光太利，一眼就看出來祖國的大亂不可避免，趨利避害的本性作祟，一時心怯，就不肯回國。
當時想得有些天真。
畢竟當時自己的親弟弟在國內，譚家也不至於被人說叛國。
自己一直認爲，弟弟在內，自己在外，互相扶持，互通有無，互相——勾連着，譚家才能穩如泰山。
誰知道，江山變色之後，各種事情都與以前不同了。
老祖宗的那一套再也行不通……自己的弟弟弟妹也填送了性命……
譚家二房只留下了一根獨苗：譚安業。
譚安業繼續做着生意——他之前在礦業公司上班，自己一回國，他有了第一筆啓動資金，就下了海。
這些年，竟然做得十分不錯。
自己半是強迫、半是勸說，把他的公司併入到了譚氏集團的旗下。
譚氏的勢力越發壯大……
可譚氏到了最後，是要留給自己長房的，不是要給二房的……
可那得是在譚永勝爭氣的前提下！
如果譚永勝不爭氣，譚安業一家子負責的業務範圍又一直做得有聲有色，那自己就不能太過偏袒。否則，在國內圈子裡已經有些擡不起頭來的自己，再失信於族人……
譚銅鶴長嘆一聲，索性把手裡的書扔到了一邊。
站起來，慢慢地踱到了窗前。
自己把老臉捨出去，騙得致勝的所有供貨商一起跟雷鷹翻了臉，就是爲了討好葉家的老爺子。
如果葉老爺子能高興，那麼自己就可以放心地回英國去養老，讓長孫在國內依靠着他老人家的威風和跟葉卞的交情，名正言順地執掌譚氏。
等到譚永勝的位置坐穩了，二房也就沒了話說，即便再委屈，也是一輩子臣下的地位……
如果經營得好，兩代人之後，譚家在祖國，也就能夠迴歸頂尖的圈子了……
譚銅鶴想得心潮澎湃，不由得伸手去捶窗邊的牆壁。
如果是那樣……如果能那樣……
片刻，譚銅鶴卻苦笑了一聲。
他苦心孤詣，不惜親自出手，卻把長孫在身後藏得嚴嚴實實的，不讓他上前，就是爲了事後可以把所有來自葉家——尤其是小葉少的怨恨都攬在自己身上。那樣一來，憑着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長孫願意哄人時的口齒，以及譚小敏一直以來對葉卞的癡心，也許葉卞能夠把氣都撒在自己身上，不遷怒於長孫……
可是這個愚蠢的譚永勝呵……
他竟然私下裡勾結了雷家的人，還從致勝公司裡偷了數據出來研究！
而且，他所謂的找人看看，找的那個人，肯定是一直在覬覦致勝科技成果的那家公司——
聽說，那家之前就試圖偷致勝的資料，找的內線還被致勝踢出來了……
譚銅鶴搖了搖頭，臉上只剩下痛心。
長孫真的不是個做大事的料子
啊……
一聲長嘆，譚銅鶴知道自己指望長孫振興譚家的心思算是白費了。
譚氏，還是長房……
自己必須要選擇一下了。
如果一切爲了譚氏，那就必須要把整個家業雙手送給自己的侄子譚安業；如果是要照看自己的子孫，那就只有自己老着臉皮把家分了，把二房的產業還給人家，然後把剩下的東西留給長孫，讓他守着這些東西安安分分地過下半輩子就是……
還得趁着自己的老臉還能用的時候，給長孫娶個賢內助回來。
否則，以長孫好色的性子，不定哪天被什麼狐狸精迷花了眼，說不準就娶個攪家精回來。那譚家的百年基業，就真的要斷送在他手裡了……
想到這些，譚銅鶴就覺得頭疼。
老妻去得早，照顧自己晚年的那一位，也不是什麼大家閨秀……
譚銅鶴想到這個就覺得微微的不自在。
他是絕對不肯承認自己給長孫做壞榜樣的。
“沒法子，還得老東西親自出馬啊……”
譚銅鶴自嘲地笑一笑，覺得自己七十多歲的老腰還真是不錯，還能背得起這麼重的譚氏！
……
葉老爺子在屋裡聽電話。
等他放下電話，葉家的老夫人霍如男湊上來睜大了眼睛問：“我乖孫什麼時候回來？”
葉老爺子哼了一聲，雙手拄着柺杖往地上狠狠一頓：“你問的哪一個？”
霍如男看着他的臉色不好，小女孩兒一樣撅起了嘴：“阿況天天在我眼前晃，我問的當然是阿卞。你這陣子氣性大，對身子可不好——再說了，你有脾氣也別衝我發呀，我又沒惹你！”
葉老爺子氣呼呼地往椅子裡一靠，狠狠地盯了老妻半天，才道：“誰知道他什麼時候回來？”
霍如男頓時慌了：“不是前陣子老楊還說阿卞手裡的事情忙完，年前年後就能回來呢？怎麼又出了變故麼？”
葉老爺子冷笑一聲，手裡的柺杖再次狠狠地往地上敲：“他能不能回來，不是他一個人說的算，還要別人肯讓他回來才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