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元安往外走，冷冰冰地對曹練說：“曹小姐，今天雷總和我，可能要好好跟你談一談工作方法和職業守則的問題。”
曹練心頭一震，揚起臉來看向方元安，一字不問。
方元安從電梯的鏡子裡看了一眼跟着自己走進電梯的曹練，平板敘述：“半個小時前，老張給雷總打了個電話，很是爲你今天的態度懊惱了一番。之後不解氣，又給我打了一個，說話，很難聽……”
曹練頓時睜大了眼睛看向方元安。
不對啊！臨走的時候，張總並沒有半點不高興的樣子，而且，還興致勃勃地讓自己下次有空路過麒麟的時候上去玩……甚至，張總還配合自己好好地兇了小蔡一下子，把小蔡嚇得臉色發白……
難道那傢伙當面一套背後一套？一定是他跟方經理和雷總告狀了！好啊！背後捅刀子！
曹練的眼神頓時也兇狠起來。
堂堂麒麟的銷售總監，竟然背後陰自己一個小小的採購員！你等着！那些被你留下的資料，我可是還有原始版的！回頭都交給雷威廉，讓他好好地扒你一層皮！
曹練眼看着電梯門關上，終於開口問方元安：“方經理，我殺價成功，張總不高興很正常，但是您和雷總爲什麼也很不高興的樣子？”
方元安淡漠地直視前方，壓根就不理她。
曹練越發覺得情形詭異，禁不住追問：“方經理，爲什麼我按照你的要求和老闆的意思做事，反而好像還出了錯？”
方元安在總裁辦公室門口，陰冷地笑了，輕聲問：“誰說殺價是我的要求？是老闆的意思？老闆親口跟你說過麼？”
曹練張口結舌：“不是您，您那天在採購部告訴我說的……”
方元安狠戾的眼神在她身上一掃，低聲反問：“我說的？除了你空口白話，還有誰聽到了？你有證據麼？”
當然！當然——沒有人聽到……
曹練只覺得自己的冷汗一下子冒了出來！
方元安當時是在採購部經
理辦公室門口跟自己說得那句話，周圍一個人都沒有，而且，他把聲音壓得很低——
自己還以爲他是需要對這張單子的關鍵點保密，預防對方有了準備，到時候談判艱難！
原來一開始他就是爲了坑自己！
曹練的身體頓時僵硬起來，神思恍惚，整個人都呆愣了。
所以，當方元安敲開總裁辦公室的門，把曹練帶到雷鷹闊朗明亮的工作臺前時，看着雷鷹陰沉似水的臉，曹練已經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雷鷹看着神情呆滯的曹練，重重地哼了一聲，轉而責問方元安：“我不是說了這件事情我要好好跟她談談麼？你怎麼又中間給她漏了風？”
方元安呼了口氣，伸手不自然地劃了一下鬢角：“好歹是我的人了，我總不能真的讓她個剛出校門的娃娃來承擔雷總你的怒火吧？你那鞭辟入裡的犀利言辭我可見識過，小曹怕會被訓哭的……”
曹練有些機械地扭了脖子去看方元安，眼中一片詫異。
他竟然，還在雷鷹面前惺惺作態，表演這種愛護下屬的好上司角色！
無恥！
極度無恥！
曹練只覺得胸口悶悶的，堵得一陣陣喘不上來氣。
雷鷹沉着臉看向一臉憤怒的曹練，沉聲怒喝：“你那什麼表情？你的上司護着你，不等於你的錯誤就可以被原諒了！我偌大的致勝，一年幾千萬上億的採購流水，什麼時候輪得到你一個剛入職不到十天的黃毛丫頭出馬殺價了？何況還是關係戶？！你知不知道如果這一次的價碼殺得人家不高興了，背後悄悄使個絆子，我下半年就得有多少東西賣不出去？”
“一沒有上司指導，二沒有公司指令，三沒有熟手協助，你一個新新新人，竟然就這樣大大咧咧地跟人家業內混了二三十年的老銷售總監拍桌子談條件！你知不知道你前腳出麒麟，後腳人家就直接把電話打到我的私人手機上，口口聲聲我看不起他！”
“我警告你曹練，我不管你口齒到底有多麼凌厲，我也不
管你這次的行動到底給公司節約了多少成本帶來了多少利益，我甚至可以對你在公司裡仗着那張嘴罵天罵地胡來亂去視而不見！但是！如果你再敢有一次自作主張，哪怕是事關公司生死，我都會讓你滾出致勝科技！”
曹練這個時候已經完全聽明白了。
方元安坑了自己。
他一個星期前，挖了個坑，然後到了今天，自己如他所願，興高采烈地按照他的計劃跳了進去。
現在輪到雷鷹了。雷鷹按照方元安的劇本，氣勢如虹地把土都推到坑裡，然後拍平。
而自己，在坑底，被埋得結結實實。
說到底，是自己太過相信別人。
——步小雨再三提醒自己要小心。應該是她看到了藍依依和小蔡的神情不對，所以雖然不知道他們的具體計劃，卻感覺到了自己會被坑。
可笑自己在看到方元安回公司的那一刻，還以爲自己苦悶的採購部孤島狀態可以結束了！
曹練手腳發抖，低下頭，死死地咬住後槽牙，一聲不吭。
見她並沒有仗着口舌抗辯，就連殺價成功的功勞都不拿出來抵消這次錯誤，雷鷹本來也應該順着緩和下去的脾氣，這個時候卻無來由地又惱了三分：“曹練！說話！”
曹練冷冷地擡起臉來，先看了看雷鷹，又轉頭看了看方元安，咬了咬牙，平靜說道：“無話可說。”
雷鷹大怒，一拍桌子站了起來：“你！”
方元安急忙上去一把攔住雷鷹，沒口地勸：“雷總別生氣別生氣！現在的小孩子都是這樣倔強不聽話的，慢慢來，慢慢來！小曹畢竟是個人才，咱們公司，尤其是採購部，現在還真的是缺少這樣的人才。前頭是我的錯，我太忙了，一個出差就是一個禮拜，害得她自己瞎捉摸，誤入歧途而已。雷總放心，這回我一定親自，手把手地教她！保證不把這顆好苗子耽擱了！”
曹練看着方元安的背影，聽着他一篇又一篇的冠冕堂皇苦口婆心的話說出來，荒謬的感覺越來越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