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卞的身影消失在電梯裡時，曹練又探頭探腦地出現在前臺。
笑容殷勤，聲音甜軟，曹練雙目含情地衝着前臺小步小雨大送秋波：“阿卡小美人兒，能告訴我人力資源部在哪兒麼？”
步小雨抿着嘴讓自己別笑出聲兒來，輕輕地往天花板指一指：“二十九層，出了電梯，左邊是技術部，右邊是人力資源行政部公關部。”
曹練皺了皺眉，可是以自己現在的遊客權限，似乎上不去啊……
步小雨又笑了笑：“其實，總裁和葉經理他們，都習慣了每天先來二十八樓轉一圈，然後再從樓梯走上去。不過兩層樓，就當活動腿腳咯！”
聽她提到葉經理三個字，想起來葉卞的德行，曹練不由自主地臉紅，不自然地笑：“說的也是……”
前臺處剛好人羣散去，只剩了步小雨和曹練兩個。步小雨四處掃了一眼，便笑着低聲道：“你別多心啊，葉經理真的是爲你好。科技公司女生少，你又長得漂亮，昨天又出了大名，如果沒有他今天放出來的這個話，不定多少人去騷擾你呢！何況，採購部裡一向論資排輩，方經理又一向不會照顧新人，有了葉經理給你當靠山，你的日子也會好過些啊！”
曹練聽着這個話，絲毫沒有往交淺言深上想，反而覺得很不高興，撅着嘴嘟囔：“我一採購部的新人，要他技術部經理多什麼事，萬一我上司因此不高興怎麼辦？”
步小雨噗嗤一笑，看着她，輕輕搖了搖頭，低聲嘆道：“你呀！算了，畢竟是剛上班，我說了你也未必聽，先摔幾個跟頭再說吧！”
呃？這是在說我菜鳥不識好歹麼？
曹練吐吐舌頭，嘿嘿一笑，揚眉：“anyway，多謝啦，阿卡小美人兒！”
正說着，電梯忽然叮咚一聲響，方元安西裝革履一絲不苟地從裡頭走了出來，看到是曹練，一向板正的臉上露出了和煦的微笑：“曹練。”
曹練笑得燦爛開朗：“經理大人早！”
稀奇古怪的稱呼逗得方元安和步小雨都笑了起來，方元安站住了腳步，打量着她今天稍嫌老氣的裝束，點了點頭，笑道：“看來，你也知道自己看起來實在是面嫩，所以才這樣修飾了？”
曹練拽拽自己的灰色職業套裝，又隨手捋過自己紮起來的馬尾，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實是因爲看着經理大人似乎是保守風格的，所以投您所好。怎麼樣？經理大人可還滿意？”
步小雨的笑容更深了，笑着插嘴：“曹小姐，你就這樣當着我的面直白地拍上司馬屁啊？”
曹練一副理所應當的表情，挑高了眉毛問：“採購銷售是一家，其實都是揣測人心的功夫。難道我這樣察言觀色還有錯了？”
方元安笑出了聲，滿意地連連點頭，甚至還把右手拎着的公文包換到了左手，特意伸手拍了拍曹練的肩膀：“小曹說得非常對！我們和銷售不過是易地而處，其實都是根據市場情況和對方的性格喜好做出最投其所好的選擇而已。雖然我也希望採購部裡能更多一些朝氣活力，但你這份心意，我實實在在地領受到了！做得好，以後好好做！”
曹練喜笑顏開，九十度鞠躬：“謝經理大人勉勵！我一定認真學習，努力工作，不辜負經理大人的厚愛！”
步小雨正笑眯眯地看着面前這一對兒上司下屬拉近關係，忽然眼角一動，目光往電梯的方向一轉，面上頓時一僵，笑意斂去，輕輕地往後退了半步，不動聲色地低下了頭。
方元安就像是感覺到了什麼一樣，下意識地一回頭，笑容便是一頓。
曹練直起身來，迎面就看到了電梯旁站了一位盛裝女子。
一身水藍色的長裙，上身還套了一件乳白色的時尚小皮西服，肩上揹着一隻大紅色的鱷魚小挎包，雙手抱肘，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三個人。
曹練一下子想起來，這是前臺的另一位小妹，自己幾次來面試，她都是低着頭，不是在看手機就是在看平板電腦，一臉的高貴冷豔。自己曾經偷
偷地看過她胸前的員工銘牌，她的名字應該是叫作：藍依依。
——不過，她這樣看着自己是什麼意思？而且，爲什麼方經理和步小雨都不說話了？
曹練聳了聳肩，管他呢，笑着開口打招呼：“藍小姐，早！”
藍依依仍然似笑非笑的樣子，鼻子裡哼了一聲，挑一挑眉，十釐米的高跟鞋清脆地敲在大理石地面上，慢慢悠悠地走到前臺裡，把包扔在桌子深處，懶懶地轉向步小雨：“你該去衝咖啡了吧？我還沒吃早飯，順便幫我捎幾塊餅乾來。”
竟然無視掉了自己的問好？
曹練睜大了眼睛。
這位是哪路神仙，竟然當着自己的上司，用這種輕蔑的態度對待自己？！
她心裡想着，目光便不由自主地詢問似的看向了方元安。
可方元安這個時候卻不肯再看她的臉，甚至連笑容都無影無蹤，勉強扔下了一句：“還不趕緊去辦入職？”匆匆忙忙地走了進去。
這邊，步小雨也早就順從地走向了公司裡面，看樣子是去茶水間了。
曹練莫名其妙地看了看方元安狼狽的背影，再瞧了瞧步小雨快步走開的樣子，最後看看若無其事低着頭看自家手機的藍依依，一頭霧水，只好聳聳肩，先去辦理入職手續了。
她並不知道，當她的背影消失在樓梯間時，藍依依擡起了頭，面罩寒霜，重重地冷哼一聲，咬着壓根低低罵了一句：“狐狸精！”
採購部。
一衆人等都在圍觀新來的曹練。
曹練把頭髮梳了上去紮成馬尾，依舊沒有化妝，還穿了一身稍有些老氣的灰色職業套裙，脖子的位置，露出來白色的扎花領子，給全身終於點綴了一點點的俏皮。
這些不重要。
重要的是曹練那沒心沒肺的燦爛笑容。
那個笑容，對於常年生活在苦行僧一樣刻板嚴肅的採購部經理大人陰影中的衆人來說，簡直就是一道天堂灑下的明媚陽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