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突然苦澀地扯扯嘴角,他愛上的女人,竟然是個博愛的女人呢。
本來他以爲她因爲愛他,纔會那樣護他。可是,覃炙頃現在明白了,像剛纔那個時刻,就算是隻狗在副駕駛座上,這個女人也會毫不猶豫地護着副駕上的畜牲。
覃炙頃的臉色更陰鬱了。
蕭函慕眼看着慢不拉嘰的車子,心裡面又焦急起來,這可是跑車,跑車走得比貨車還慢,這科學嗎?
“開快點。”她現在趕時間。
“甜心,你最好別惹我,尤其是現在!”
覃炙頃噴薄着寒氣的臉,扭過來,危險地睨着副駕駛座上的女人,彷彿帶着深仇大恨一般。
蕭函慕則是很識趣地沒接茬,算了,只要這跑車不開出拖拉機的速度,她完全可以接受。
至於覃炙頃到底在生什麼氣,蕭函慕則是無從考究。
兩個人在下午時分到了章俞灣,這裡山色宜人,碧水湖泊,比灣要大要廣,空氣更是清晰。
突到這裡,蕭函慕有些手足無措,不知道該向哪兒查去,只有覃炙頃一個人悶聲不吭地朝前走,也不管蕭函慕有沒有跟上來,他摸到一戶人家,從手機裡量出閻敏的照片。
不一會兒,蕭函慕就看到整個地方的居民,都加入了找閻敏的行列中來。
她訝異於覃炙頃鬼神一般的號召力,看到覃炙頃也跟着一齊出去尋找,當即跟上去。
“你不要跟來,就在這兒呆着。”
覃炙頃攔住她,神色鄭重而嚴肅,“傅陽他們馬上就到了,你留在這裡,等着他們來。不要輕舉妄動,要麼就等我回來。”
蕭函慕不解他如臨大敵似地嚴肅神情,本能地兩隻手抱住他的手臂,緊張地問道,“閻敏,他不會有事吧?”
“蕭函慕!在你心裡想到的,難道就只有閻敏嗎!”
覃炙頃說罷,絕決地甩開她,帶着人轉身出了屋子。
蕭函慕只覺得懷中一空,怔怔地回不過神來。
她有想過他啊,他也經常在她的腦袋裡面冒出來啊,而且是沒經過她允許地冒出來。
她是不敢了,如果一直這樣放縱自己這樣想他,她整個大腦中都會是他的影子,到時候她會無法工作,無法思考。
所以,在某些東西還在萌芽的時候,她命令自己切斷。
畢竟長痛不如短痛。
章俞灣一點兒都不小,蕭函慕站在自己身處的這個青磚瓦房院子中間,登上梯子之後,朝四下望去,一望無際的鬱綠,彷彿一片綠海叢木植被,根本就看不到盡頭。
不知道覃炙頃什麼時候能把閻敏找回來,希望閻敏沒事。
有達爾西跟着他,一定會沒事的。
正在她自我安慰的時候,突聽到了有這兒的山民跑了進來,大驚大呼地叫着,“不好了!不好了!咱們在章俞灣的水溪頭邊上,發現了有人的衣服呀!看那衣服還是年輕男人穿的,這可怎麼好啊。難道是那個年輕人跳灣了?唉——”
蕭函慕蹬着梯子的腳,差一點兒晃悠着摔下來。
她強自鎮定地從爬梯上慢慢地下來,抓住那個村民去問來攏去脈。
“我現在就去,那個章俞灣到底在哪裡?!”
“小姐您可不能去誒!剛纔那個城裡的先生說過,無論怎樣不能讓你去。而且你去了能咋辦,咱們的灣可是深着咧!”
蕭函慕沒空跟他爭辯,衝着牆頭豎着
的一把杴就抄了起來,不由分說衝出了門。
現在沒時間等着傅陽來了,救閻敏要緊。
她倒是不擔心閻敏會自殺跳灣,她擔心的是閻敏會抱着好玩的心態去試試那灣的深淺,閻叔叔又是從這裡長大的,他對這裡,對閻叔叔又是那樣的感情,沒有辦法割捨的。
蕭函慕跑出來的時候,還能聽到後面的村民跟着一齊追了出來,可是再跑一陣後,她忽然發現後面的村民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自己越來越往密林深處陷去。
不能再走下去了,她不認得路,只能越走險!
想到這兒,蕭函慕猛然朝後退,可是突然聽到來自身後一連串的穿梭在樹林間嚓嚓聲。
難道是有人來接應她了?
蕭函慕怪自己一時衝動,沒帶個人在身邊,就衝章俞灣而去,她還不認得路啊,再急也沒用啊!
身子一下一朝後退,舉着手中的杴,蕭函慕滿身戒備!
不知道來的人是誰,陽光照射下,空氣不夠流通的密林裡面,到處呼到的都是溼熱的空氣,蕭函慕拿袖子一擦臉,拍開身邊的樹葉,全神貫注地朝那聲音而去。
“蕭函慕,我們又見面了。”
隨着那道聲音的靠近,就傳來一道陰凜而蒼老的男音。
蕭函慕幾乎是本能地一顫!
舉着杴的手都跟着僵在半空中,沒誰比她更熟悉這道聲音,是周境得!
同樣的環境下,在母親的墳地前,兩個人曾經殊死搏鬥,那也不是搏鬥,純粹是蕭函慕被放倒,周境得任意在她身上施暴,幾近將她打死。
如果不是周境得疏忽,如果不是自己埋藏的那顆隱蔽的眠彈,恐怕她會在劫難逃。
今天,難道是她的劫數麼?
“沒想到吧,我會在這裡,跟在你身邊。”
周境得嘿嘿地冷笑,只一眨眼,便全部露出了身形。
蕭函慕看着他,幾乎瘦到脫形,面無人色,頭髮粘成一團,身上的衣服也髒得找不到原來的顏色了。
她不由地退後一步,舉着杴對向周境得,感覺自己的嗓子都在發抖,“周境得,不會再有上次那種好事了,我會讓他們抓住你!你別想再控制我!”
“是嗎?”
周境得在烈日的密林之中,氣悶得渾身都冒着大汗,他卻清冷到桀桀怪笑起來,絲毫不畏蕭函慕舉着的長杴,一步步朝她靠近,“天奇死了,死在你手裡!你以爲我會放過你!不……我不會放過你,我會讓你的死比他慘十倍,百倍,千倍!”
他邊咬牙切齒地說,邊露出森寒的白眼,像某種惡物一般,緊鎖住蕭函慕,用幾盡將她吞噬的目光,大網一樣將她整個罩下。
“好!你可以試試!”
蕭函慕退後一步,身子猛然撞到了一棵樹上,知道自己再無可避,她背靠大樹,舉起長杴,“那就拼死一戰!”
與周境得交過手,蕭函慕深知自己非但沒學過功夫,更是連力氣都敵不上他。
所以,在周境得衝過來抓她的時候,她手中這一杴砸過去,一定要砸準,而且要起到決定性的性勝優勢,否則接下來……
蕭函慕不欲再想,精神高度集中,咬牙將聚力到臂上,這時候她心頭惟一冒出來的念頭竟是,爲什麼她拿的是這個長杴,而不是鐵棍,或者是大錘?
“蕭蕭!蕭蕭!乖,應我一聲!”
突然傳來一記響亮的男性醇厚嗓音,那道聲
音彷彿就響在身邊一樣,近到離譜的距離,彷彿眨眼間就能來到跟前一樣。
“蕭函慕,你離死不遠了,記住,下次再找上你時,你將連命都給送給我。”
帶着死亡煞氣的周境得說完這番話後,便即消失在眼前,來得快,去得也快。
過了好一會兒,蕭函慕纔看到覃炙頃的身軀慢慢地從綠林中閃現出來,她心一空,扔掉長杴,跑上前抱住了男人,緊緊地。
“覃炙頃!!”他的懷抱好溫暖,他的胸懷好寬廣,彷彿置身在裡面,就一定能阻擋一切風雨一樣。
蕭函慕撲在他懷中,這一刻,她什麼都想不起來,怯懦的她,恨不得這一秒即成地久天長,時間永遠留駐。
讓她不再飽受欺苦、驚怕。
“是我不好,又讓你受驚了。”
男人輕撫着她的髮絲,指尖繾綣,磁性的聲音低哄着她。
蕭函慕什麼都沒說,默默地伏在他懷中。
男人邪魅的眸暗肆陰黑,不動聲色地一寸寸掃視着此刻身處的周圍,輕擁着她走出了密林,薄脣輕啓安撫道,“放心吧,閻敏就在不遠處,已經有人把他往這邊帶了。”
蕭函慕這才輕應了一聲,隨着趕來的村民去找閻敏。
覃炙頃將人帶出去,遠遠地注視着她安全地與人流匯合在一處,這才真正心安下來。
他回頭衝跟在身邊的傅陽,壓低聲音凌凜命令道,“我不想再看到他。”
“明白。”
傅陽點頭,帶着人迅速竄入密林!
蕭函慕隨着村民一同去見閻敏,覃炙頃說閻敏已經找到了,村民卻告訴她,閻敏極有可能是在面前這座小山的涼亭子上。
一聽這話,蕭函慕不由地疑惑了下,難道剛纔覃炙頃根本就沒去找閻敏?
她想問村民,可是又礙於不怎麼熟識,只好隨着衆人登上山頂的涼亭。
將閻敏與達爾西帶回的時候,覃炙頃正在山下面帶微笑地等着他們歸來,那溫和魅惑的態勢,令蕭函慕微微有種帝王迎接斬荊歸來的臣子般的錯覺。
“閻敏沒事吧?”
男人抱胸,魅眸只盯着有些滄桑的蕭函慕一人,周圍一干村民乃至閻敏等人,在他的眼中,全成了擺設。
“謝謝。”
蕭函慕點頭。
只是,她低下頭,微斂起眸中的疑色,這麼長的時間,覃炙頃到底去哪兒了,爲什麼在樹木自己被周境得威脅時,他會那麼及時地趕來,還能救了自己。他不是去找閻敏了嗎?
蕭函慕有心想問,擡眼看到覃炙頃平靜無波的魅眸,頓時住了嘴。
她就是問,但是能得到真正的答案麼?
這個男人會告訴她實話麼?
“覃炙頃,我想到一件事。”
“什麼事?”
男人大掌隔着薄薄的衣服輕捏她的柳腰,“有事情就說,別婆媽。我一定幫你辦。”
“杜天奇死前的錄音你聽了沒?”
“沒有。”男人聲音頓時變得霸道而冷漠,他偏執迴避關於杜天奇的一切。
一個死了的情敵,註定要永遠把身影烙刻在自己女人的心中,他抹剎不了,但是在他的面前,杜天奇是個忌諱。
即使他抹剎不了,他的女人也不準再提起這個人。
蕭函慕夠聰明,她該明白。她就算想要永遠把杜天奇刻在她的心上,就該考慮,他的容忍範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