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
欽差大人要求視察東海水師,臨海府尹張大人親自陪同到水師駐地。
雖然是欽差,如朕親臨,但軍隊的管理是另外一個體系,水師對於欽差大人遠沒有江南各地府衙那般誠惶誠恐。東海水師提督蔣澤遠和小光見到的其他武官大不相同。他沒有一般行伍之人的彪悍之氣,個子不高,身材略胖,長着一幅江南人典型的細眉細眼。不過從他上船的靈活程度來看,應該還是有些身手。
蔣澤遠帶着小光參觀了水師艦隊。
小光暗自搖頭,所謂艦隊,也不過五六隻大船、十數只小船而已。船體陳舊,鐵鏽斑駁。那些配置於大船上的遠程巨弩不知是否還能正常使用?
小光再看蔣澤遠身上那發白的舊官服,聽他訴苦聲聲,心中暗笑。王昌龍的報告裡指出,雖然東海水師餉銀遠低於江南水師,但官兵們生活之奢華令人側目。
“蔣提督放心,本官返回京都後必會向皇上反映東海水師的現狀。蔣提督以如此哀兵維護東海治安,真是太不容易了!本官景仰!佩服!”小光說得滿臉凜然。但蔣澤遠聽在耳中卻覺得似乎哪裡有些不對勁兒,只得陪着乾笑幾聲,順便再表幾句忠心。
“水師戰船每日在海上巡視嗎?”小光隨意地問。
“每日都要巡視。”蔣澤遠回答。
“可是本官聽說海盜大多活躍在鎮海以南的海域,從這裡出發到那邊海域,得多長時間?”
“大約~~三四個時辰。”
“那豈非即使一大早出發,趕到那片海域差不多就要該匆匆返回了?那麼海盜只要在水師戰船未趕到之前或返回之後即可輕鬆作案。”
“這個~~欽差大人您也看見了,咱們的戰船,只能起個震懾作用。”蔣澤遠苦笑着說。
“原來咱們的戰船還有震懾作用?”小光冷哼了一聲。“明日本官打算隨巡視的戰船出海,也震撼震撼海盜。”
蔣澤遠忙說:“海船不比河船。海上風浪大,顛簸非常厲害,大人是北方人,只怕未能適應。大人還請三思。”
臨海府尹張大人也勸到:“水師駐地距離驛館太遠,明日只怕天不亮出發才能趕得及出航。”
小光嚴肅地說:“本官受皇命巡視江南,自然也包括巡視本國的海疆。本官今日便在蔣提督這裡歇息,明日大早隨船出發。”
用過午飯,張大人返回臨海,小光及其下屬被安排在水師營舍中。在營舍中小寐之後,小光帶着王昌龍和另外兩名下屬向海邊走去。剛纔在巡查艦隊的時候,看到深藍色的大海、蜿蜒的白色沙灘,小光便強烈地想到海邊走走。這是小秋也沒有來過的大海啊,小秋說起大海的時候眼裡充滿嚮往的神色。
小光踩着軟軟的沙灘,一步一步向海邊走去。此時東海的浪花很平靜、很溫柔。白色的浪花輕輕地涌上,試圖想帶走什麼,卻又只得不甘心地退下,在沙灘上繪出一層層深淺不一的色線。天上有大團大團的白雲,聚集在一起,象在北疆時看到的連綿雪山。
“大海真大!”王昌龍感嘆到。
小光笑了,他剛纔第一感覺也想說大海真大,只是覺得這樣的話,實在太有失欽差大人水準了。但是,大海的確是~~真大啊!
小光坐在鬆軟的沙灘上,微微閉上眼睛,海浪的節奏和呼吸漸漸融爲一體,小光自然入定。
九天神功練至八重後就完全停滯,當年楚歌曾說過,要到一定的境界,需要一些機緣。由於總也感覺不到進展,小光便倦怠於練功了。到京都以後一直忙碌,更成爲偷懶的藉口。如今在這大海邊,突然覺得心裡似乎也有一片汪洋,雖然沒有眼前的大海如此無邊無涯深不可測,但也不斷地翻卷着小小的浪花。
待小光睜開眼,已是黃昏時分。身邊的白色沙灘籠着淡淡的金黃色,絢麗的夕陽灑下橘紅色的光芒,大海不再是一味的藍色,而是呈現出五彩斑斕的色彩。小光不禁想起在平安鎮附近的草原上,小秋戀戀回望着同樣絢爛無比的夕陽,喃喃念道:“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此時的海浪比白天激烈,大概也是同樣貪戀着夕陽的美好,憎惡黑暗的即將來臨。浪花擊打着礁石顯示他的憤怒,惡狠狠地撲向沙灘表示他的不甘。小光他們幾個不得不向後退了好幾步,才避免被浪花打溼衣衫。
晚上,小光給小秋寫信。
“大海真的很大,因爲太大了,讓人生出無法掌控的恐怖感覺。但大海真的很美,平靜的時候很美,激烈的時候也很美。就象你一樣,任何時候都美。以後我陪你來一起看大海吧。我撿了一隻海螺帶給你,身上有美麗的斑紋,放在耳邊,會有嗚嗚的聲音,是大海的聲音。還有,在海邊的時候,體內的氣息有一些異動,似乎心裡也有一個海。我有一種感覺,如果將來咱們在海邊居住,我的九天神功可能會有所進展。”
又寫了一些東海水師的情況後,小光封好信箋,喚人進來,吩咐將此信連夜送走,同時拒絕了蔣澤遠送來的女人。這裡大海的節奏和他的呼吸非常契合,激起體內真氣的自然反應,今天下午的入定令他似有所悟。他不打算浪費這樣和自己真氣相契的環境。
小光獨自來到海邊。月光很亮,沙灘和大海的邊緣清晰可辨,而遠處黝黑的海面,閃爍着銀色的亮光,就好像天上的星空一般。那是海里魚兒身上的磷光。遙遠的黑暗裡,分不清哪是海際,哪是天邊。小光靜靜地坐着,體內的真氣如同浪花一般,放肆地騰起、歡暢地跌落,最後融入無邊無際無底無涯的大海中。他的胸腔也如大海一般吞吐起伏,感覺自己甚至可以容納百川、浩瀚無比。
第二日大早,王昌龍起牀後準備去請安,一出營舍卻發現大人站在外面,不禁有些慚愧地說:“大人真早!”
小光笑着說:“我剛看完日出回來。海上的日出,還真是壯觀呢。”
王昌龍回頭望着海面,太陽已經是一個刺眼的金球,耀眼的光波隨着浪花滾動着。“那屬下明日一定起早也去欣賞一下大人所說壯觀的海上日出。”
小光接着問:“這個時辰,無論是京都衛還是御衛,以及咱們紫衛的訓練營,都已經開始晨訓了。怎麼這水師大營還一片冷清?”
王昌龍四處瞅了瞅,不齒地說:“我都很懷疑他們還是否有日常操練。”
半個時辰後,水師大營才漸漸有了各種響動。過了一會,蔣澤遠前來拜見,並邀請一起用早餐。餐後蔣澤遠陪同欽差大人一行上了一隻大船,在濛濛晨光中揚帆出海。
這天的天氣不錯,風輕雲淡,船微微地搖盪着,挺舒服的感覺。蔣澤遠引領着小光在船上四處看着,解釋着各種物件的名稱和用途,介紹了一些海上航行的基本常識,小光聽得津津有味。
蔣澤遠說:“咱們現在還在近海,海浪不大,今天風也小,等到了深海,無風也三尺浪,船會顛簸得很厲害,一般北方人都受不了。而這種暈船,跟武功高低無關。雲大人待會如果感到不適,可以去船艙裡躺下,讓自己的身體隨着海浪的幅度和方向搖擺,會好受很多。”
果然隨着海水顏色逐漸變深,大船劇烈顛簸起來。小光暗自調整氣息跟海浪保持一致,繼續和蔣澤遠談笑風生。但王昌龍和另外兩個下屬很快便站不穩,臉色蒼白,眉頭緊皺。小光關心地讓他們回船艙躺下,王昌龍等人開始時自然不肯,又堅持硬撐了片刻,終於還是撐不住,慚愧地鑽入艙中。
蔣澤遠驚異地說:“雲大人似乎毫無影響,在下佩服。我們從小在海邊長大的人,剛開始到深海也要適應一段時間呢。”
在船頭久看着一成不變的大海很容易疲倦,蔣澤遠提議進艙中休息。小光感嘆到:“水師官兵真是辛苦啊。”
蔣澤遠順着話茬說:“可不是,東海水師比江南水師辛苦太多了!”
小光說:“不過東海水師並不是我朝軍隊中最辛苦的,在北方邊境守烽燧的士兵纔是最辛苦的。胡地冬日滴水成冰風雪連月,一年十二月倒有七八個月都是那樣的惡劣天氣。但爲了保家衛國,做爲一個軍士,無論怎樣辛苦都要堅守職責。”
蔣澤遠忙說:“雲大人教訓的是。”
小光笑了笑又似是自言自語般說到:“不知道海盜船是什麼樣的?”
蔣澤遠連忙解釋說:“也就是較大型的漁船稍微改裝一下。有幾夥非常強悍囂張的,專門掛了自己的旗幟,過往商船遠遠看見他們的旗號就乖乖奉上銀兩,以免遭受更大損失。”
“是嗎?真希望能遇上呢。”小光的眼光透過舷窗看向茫茫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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