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
“光~~”梅勝雲驚惶地大聲喊着,雲之光聞聲推開門進來,撲到牀邊握住他的手連聲應道:“我在,我在。”
“我大概做夢了。現在總是搞不清是在夢中還是夢醒,腦子裡很混亂,尤其是清晨起來。”
“是那混蛋秘術造成的?”
“可能吧。他若天天使用秘術,大概此刻我已經瘋了。他妻子說只要停止使用就會慢慢恢復。”
“他妻子?”
“嗯,不說他,不說他,一說就頭疼。”梅勝雲皺着眉煩躁地說。
雲之光伸手按住他的太陽穴輕輕揉着,梅勝雲的心慢慢平靜下來。“光,現在什麼時辰?”
“還早,可以再睡一會兒,我剛纔是去了茅廁,沒想到剛一離開你就醒來。”
“你不是說上茅廁也要一起嗎?”梅勝雲微笑着說。
“你睡得呼嚕嚕的,我怎麼敢把你弄醒?既然醒了,那麼~~”雲之光低頭去吻梅勝雲。“三月不知肉味啊。”他一邊吻着,一邊輕聲說。
“光,尚雲行用秘術的時候,我完全沒有知覺,之後也毫無記憶。”
“那你也算是三月不知肉味了?”
“是啊!是不是心裡舒服了很多?我知道你想問又怕我難過。傻瓜!”梅勝雲將雲之光拉入懷中,激烈地響應着。
數日後,皇上下旨傳二人回京都,並令雲之光將手頭所有尚雲行的資料線索全部轉交刑部。雲之光有些不甘心,他想親手抓到尚雲行,無奈聖旨難抗,便一臉悶悶不樂。
梅勝雲思索了片刻說:“光,皇上他是體恤咱們啊。若你全力追查尚雲行,我也要跟着你四處奔波,你捨得嗎?誰抓他都一樣,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雲之光嘆了口氣,摸了摸梅勝雲消瘦的臉頰。“也是,你看你瘦的!咱們回去後你好好休養一段日子,我向皇上告假,天天陪你。”
梅勝雲彎了彎嘴角做出一個笑容,他心裡很明白,皇上是擔心自己會姑息尚雲行,想來這裡發生的一切他都已經得到詳細的彙報了。
“在想什麼?”雲之光柔聲問。
“我想去杭州住一段時間,滿湖的荷花都開了。”
“日子過得真快啊!又一年花開時節了!”雲之光嘆道。
回京路過梅家莊,兩人不敢多耽擱,住了一宿便告別父母上路。
離開京都半年,乍一來到熙熙攘攘的繁華大街上,梅勝雲覺得這喧囂令他心煩不已,他突然想起那些只能聽到鳥鳴和松風的日子。
第二日梅勝雲入宮面聖。
皇上一見他便憐惜地連連嘆氣。“唉,又讓你遭罪了!朕一定抓住那尚雲行爲你報仇。”
梅勝雲微微一笑,跪坐在皇上身邊。“半年未見皇上,皇上可好?”
皇上笑問:“這半年可有想過朕?”
“勝雲日日都在想着如何爲皇上做好每一件事。”
“狡猾!”皇上愛憐地望着他。“朕還是會常常忍不住想你。你被綁架後朕擔心壞了,朕拿多莫城換你,很多人心裡都不舒服。後來雲之光上諫休戰言和,朕思前想後,想到若停戰你便能回來,便準了他的諫言,與北胡談判的條件之一便是立刻將你送回來、將尚雲行交出來。”
梅勝雲默默地聽着。皇上爲何要對自己說如此一番話語?似乎有意讓自己落他天大的恩情。他仰起臉望着皇上等着下文。
“那尚雲行真名叫夏洰是麼?”
“是。”
“你跟他相處三個月,他可曾對你說些什麼?”
“勝雲是階下囚,他又怎會對勝雲說什麼。”梅勝雲話音剛落,便看到皇上眉頭皺起,忙又補充說:“不過勝雲平日留意觀察,他的人都是南方人。”
皇上微微頷首,又問到:“你認爲他的巢穴最有可能在哪裡?”
梅勝雲低下頭躲開皇上咄咄的目光。“勝雲猜測~~是西易。”
皇上輕輕吁了口氣。“猜對了!的確是西易,朕對西易王恩威並施,他答應我軍進入西易境內聯手剿賊。”
梅勝雲心裡一驚。原來皇上是在試探自己,若自己搪塞敷衍,必會讓皇上生疑。皇上擔心自己說出他不想聽的話語,這纔有意先說那些提醒自己孰重孰輕孰愛孰恨。
幸好他沒有刻意隱瞞什麼,當年楚歌曾教過他,在皇上面前永遠不要有任何自以爲是自作聰明的隱瞞,只要說實話,就算皇上不愛聽也不會怪罪,若說假話,即使順着皇上的意思也一樣犯他忌諱。這樣的觀念早已根深蒂固,因此他不敢在尚雲行的事上有過多隱瞞。
“秋,還記得明渡火燒衙門的案子嗎?當時你派雲記的人沒查出什麼,但朕總覺得古怪,又派人去調查,漸漸發現了一些謀逆者的蛛絲馬跡。而與北胡開戰後,尚雲行的人來往密集頻繁,線索和漏洞便更多了。”
“皇上英明。”梅勝雲喃喃地說。西易終是抵不住南正施加的巨大壓力以及更大的誘惑,尚雲行還是水太淺翻不起大浪啊。
“秋!與朕一起去看看雲妃吧。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太醫說雲妃懷的是雙龍胎,只不知道是兩龍兩鳳還是龍鳳胎。”說起自己的孩子,皇上的臉色立刻輕鬆許多。
“真的?雲妃娘娘這麼厲害!啊,錯了,是皇上厲害啊!”梅勝雲亦驚喜不已。
皇上哈哈大笑。“朕聽說一胎雙生需要家族裡有這樣的傳統,朕的家族從未有過,還是雲妃厲害。”
梅勝雲心裡一動,想起那位與雲妃娘娘長相一樣的雪蓮。
“皇上,雙生子是否會長得一模一樣?”
“太醫說大多數會非常相像。朕有時想,若是兩龍兩鳳,會不會爹孃都認不出來?朕真是非常期待啊。”
“皇上,勝雲還有一事相求。”趁着皇上心情好,梅勝雲打算討個大賞。
“說!”
“這次隨勝雲去往丹州的紫衛中有一名叫黃修思的,文武雙全,智謀過人,有成大事之風。”
“你要朕封賞他?這次紫衛在西北協防輔政有功,朕本就打算論功行賞,讓雲之光報上請功名單呢。”
“黃修思是平安邊境黃承武將軍的兒子,出身也不算太差,長得絕對一表人才。他與謝中書的女兒謝紫宛兩情相悅,勝雲想求皇上成全他們這一對才子佳人。”
皇上望着梅勝雲好一會沒說話,突然大笑起來。“秋,你算把謝紫宛惦記上了,以前想說給雲之光,現在又想說給你的心腹。那黃修思什麼模樣,竟能打動謝紫宛?”
梅勝雲聽出皇上這口氣中有一些不平之意,忍不住笑了。“謝紫宛今年已過雙十,再不嫁人就真成老姑娘了。修思很不錯,求皇上成全他們。”
“你讓雲之光或者黃承武去提親便可,爲何要來求朕。”
“皇上,當年因爲謝紫宛是皇上看中之人,若皇上不開口,謝中書怎敢把女兒嫁於別人,同樣的原因有誰敢娶她?皇上您把人家姑娘耽擱了這麼多年了,還不趕緊把這事了了。”
“這個朕卻沒想到。好吧,朕去替你提親。又一個比朕幸運的傢伙!”
梅勝雲開心地站起來說:“皇上,咱們去看雲妃娘娘吧。”
梅勝雲推辭了皇上的留膳,剛出宮不久雲之光便竄上馬車。他笑着問:“你又在這裡等我?這麼大熱天的!”
雲之光說:“還有個人也急着想見你呢。”
“誰啊?”梅勝雲好奇地掀開窗簾,他在京都似乎沒什麼朋友。
何以抒在車窗下深深掬了一禮說到:“梅侯爺安好。”
梅勝雲笑了。“令何大人在此相候,勝雲深感不安,請上車來吧。”
何以抒上了馬車,他毫不掩飾自己的驚訝,四下打量着,還伸手摸了摸座位。
梅勝雲說:“沒幾個人坐過我的馬車。”
何以抒哈哈一笑。“以抒受寵若驚了。這馬車外面看起來樸實無華,不料內有大乾坤哪。”
梅勝雲問:“何大人這次急着找勝雲又所爲何事?”
何以抒不好意思地說:“其實沒什麼大事,只是以抒是急性子,知道昨日梅侯爺返京,因此今日特意去問了雲大人是否方便求見,雲大人說正好要來宮外接您,便隨他一起來了。”
梅勝雲莞爾一笑。“之光他是覺得在家裡等我也是等,不如在這裡等可以早些相見。”
何以抒聽他這話說得親暱無比,嘿嘿乾笑了兩聲,不知該如何作答。
回到雲府,下人奉上涼茶和時鮮水果,梅勝雲自去坐在琴臺,微笑着問:“何大人可是想聽琴?”
何以抒大喜道:“那是自然,以抒還在考慮如何開口呢?”
梅勝雲答道:“何大人客氣,勝雲願爲知音者彈奏。”
何以抒問:“這半年未見,梅侯爺可曾有新曲問世?”
梅勝雲搖搖頭。“這半年哪裡顧上,幾乎沒怎麼摸琴。時日似風飛啊,勝雲猶記得去年也是如此炎炎夏日何大人在府外相候,還鬧出一場誤會。”
何以抒說:“這半年以抒將侯爺的曲子編了一本琴譜,只等侯爺首肯便加印多冊,可在琴行書局出售,侯爺自然是看不上那些蠅頭小利,以抒只是覺得侯爺之曲應該流傳下去,若他日成爲絕響,豈非暴殄天物。”
何以抒說完掏出一本冊子,一臉鄭重地遞於梅勝雲。
這是一本精心裝幀的書冊,封面圖案古樸清雅,裡面記譜的字體雋秀清朗。梅勝雲讚道:“何大人一手好字!果然字如其人!”
何以抒連連擺手說:“侯爺謬讚,以抒慚愧。”
梅勝雲翻了幾頁,想了片刻說:“多謝何大人費心,這本琴譜暫時請您私下留存,十年後隨您處置,這幾年內若有緣勝雲也許還會相贈新曲。”
何以抒一怔。“聽侯爺意思又要離開?”
“勝雲一直想離開,只是牽絆太多一時難以遂心。”
何以抒遺憾地嘆息到:“侯爺不似紅塵中人,自然不願久沾塵埃。”
梅勝雲微微一笑,心裡卻想這句話爲何如此熟悉,似乎曾經有人也說過類似的話語。他微微側着頭回憶着,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公子不似紅塵中人,自然不想醉於紅塵。
作者有話要說:從這一章開始正式進入收尾階段,交代安排一些事情,然後便該歸去了。
大約還有七八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