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學之風,古已有之。負笈遠遊,仗劍去國。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
說起要出去遊學,張涵興致勃勃。遊學可以開闊眼界,增長知識,結交良師益友。有漢一代,遊學之風極爲興盛,人無分老幼,地不分南北,但有條件,皆去遊學。不過,和大多數人一樣,張涵也把干謁當作了遊學的主要目的,得名士朝臣的一句讚語,往往可以省下多年努力。
張涵舉孝廉而不就,可不是他不想當官,而是他年紀尚小,家中根基未定,學識有限,不足以傲立人前,同時也是爲了得到更高的名聲。
“……,我要去東萊拜見康成先生,去涿郡拜見子幹先生,……”
這輩子還沒有出過遠門,迎面吹來的春風裡滿是草木的芳香,漫步在綠樹成蔭的小路上,張涵握着若若的小手,話也多了起來。
“嗯,別忘了平原的舅老爺……”
“哦,要不是你說,還真忘了,是得去看看……”
清官難斷家務事,若若話中的醋味頂風酸出三十里,張涵也只好裝傻。
舅老爺姓王名烈,是平原王氏的嫡傳,其實並不是張涵的親舅舅。但王烈比張王氏小兩歲,自幼便在王唯門下受啓蒙,素與張王氏親厚,猶如親姐弟。有這層關係在,跟張涵的親舅舅也差不多少。
王烈除了是張涵的舅舅,還是他未來的老丈人。張王氏與王烈曾約定雙方子女結親,這話本是戲言。後來,張王氏有了張涵以後,沒兩年又聽說王烈育有一女,便舊事重提,在信中說起了此事,王烈一口應了下來。張家便請了大媒,帶着大雁,前去納采(提親)和問名,順利納吉後,張家使者攜帶着聘禮前往王家納徵(訂婚)。張王氏很重視這門婚事,聘禮十分豐厚,除了玄色和纁色的帛五匹和鹿皮兩張外,還有數倍的其它物品。於是,戲言成真,事情就算定了下來。
若若的話自然不是說舅老爺,而是說老丈人了。但這事張涵一點辦法也沒有,所以只好裝作聽不明白。
王烈,字彥方,通識達道,秉義不回,少年時便以潁川陳騫陳太丘爲師,與陳騫的兩個兒子結爲好友。其時,潁川荀慈明、賈偉節、李元禮、韓元長皆從陳君就學,見王烈器業過人,很是讚歎,也和王烈往來甚密。
在這些弟子中,李膺李元禮,年紀最長,早已天下聞名。李膺是潁川襄城人氏。祖父脩,安帝時爲太尉。父益,趙國相。此人學識淵博,爲人正直,允文允武漢時的人似乎都是如此,是黨人的領袖,八俊之首,時人譽爲“天下楷模李元禮”。
李膺已經死在建寧二年(169年),第二次黨錮中,但名聲更顯,天下士人沒有不敬重他的。
荀氏是潁陰望族,乃戰國荀子的嫡傳。荀爽的父親荀淑,品行高潔,博學多識,有“神君”之稱,與李膺交往甚密。李膺以師待之,而荀爽以師待李膺。荀爽荀慈明有兄弟八人,俱有才名,他在兄弟中排在第六位,才學卻屬,在大漢素有“荀氏八龍,慈明無雙”的美贊。
賈彪賈偉節,潁川定陵人也,少遊京師,志節慷慨,與同郡荀爽齊名。賈彪擔任新息長時,爲官公正嚴明,與郭泰一樣,是三萬太學生的領袖。延熹九年,次黨錮,全賴賈彪說動了城門校尉竇武和尚書霍諝,桓帝大赦,黨人才得以倖免。李膺就曾經說過,“吾得免此,賈生之謀也。”
韓融韓元長,潁川舞陽人氏。其父韓韶爲贏長時,曾擅自開官倉賑濟災民,活人萬餘戶。韓融本人少能辯理而不爲章句學,聲名甚盛,三府並闢。
陳騫陳太丘潁川許縣人氏,世稱真人,以道德學問名著當世。陳騫是《樑上君子》中的主人公。在次黨錮時,他也受到了牽連,卻不逃避,自請囚禁。後來,遇到赦免才得以放出。建寧元年(168年),張讓的父親死了,要歸葬許昌,來的人很多,卻沒有一個名士,張讓覺得很羞恥。這時候,陳騫一個人前去弔唁,令張讓大爲感激。等到後來,第二次黨錮的時候,賈彪、荀爽等都賴此而倖免。
張涵對賈彪的事最熟悉,可謂如雷灌耳。當初,岑晊因爲黨錮逃亡,親友多有幫助藏匿的,唯賈彪閉門不納,還說:“《左傳》中言道,‘相時而動,無累後人’。公孝擔任要職,卻知法犯法,咎由自取,我不抓他就不錯了,怎麼還能包庇他?”
這話在道理上是沒錯,但也太沒有人情味了,岑晊說不出別的來,卻從此不準有人在他面前提此人。張涵好奇之下,偷偷打探了一番,自然知之甚深。
這是閒話了。
自光武以來,穎川文風大盛,早已經取代齊地,成爲大漢國的文化中心。各地前去求學者不計其數,士人也多以穎川士爲領袖。而上述幾人便是穎川士人中的矯矯者。
王烈得師友如此,自身又才學品德過人,很快便聲名播於海內。可以這麼說,在青州除了鄭玄,名聲就要數王烈了。
張家與王烈結親,那是張家高攀了。張王氏愛子心切,舊事重提,王烈顧念兒時情誼,便爽快的應允了下來,張王氏是極感激的。張涵實在不能有什麼意見,輪不到他有意見,他也不會有意見。
若若知道,此事無可改變,即有了變化,她也絕無可能成爲張涵的正妻。但知道歸知道,吃醋歸吃醋,各不相干。看張涵揣着明白裝糊塗,若若哼了一聲,臉色就變了。
哼什麼哼,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張涵轉過頭來狠狠地瞪了若若一眼。
換作平時,若若也會不甘示弱,雙方針尖對麥芒,用眼神廝殺一番,張涵上下其手,若若鬢亂釵斜,面紅耳赤……事情也就過去了。
今天,若若卻嚇了張涵一跳。只見她面色青白,演殭屍都不用化妝,纖白的小手捂着嘴脣,一幅極其難過的模樣,眼睛還不老實,嗖嗖一溜小飛刀,盯在張涵臉上。張涵也沒心思和她練眼神,趕緊把若若擁在懷了,輕扶她的後背。
“怎麼啦?”
“恭喜少爺,賀喜少爺,若若這是有了……”
“什麼有了……”
“真的?”
張涵沒聽明白,若若躺在榻上,卻立刻反映過來了。蒼白的小臉,一下子漲紅了,就要起身。
“躺着!瞎折騰什麼?你就老老實實給我躺着!”
送走了大夫,張涵有點茫然,前生他三十多了,也沒有過孩子,想不到,如今才十六歲,他就有孩子了,喜悅涌上心頭,又夾雜着絲絲恐懼,說不清是什麼滋味。
“從前啊,有座山,山裡面有座道觀,觀裡有個老道士和一個小道士。有一天啊,老道士就個給小道士講故事……”
也不能怪張涵拿這故事糊弄若若,若若知道自己懷孕以後,立刻像變了一個人似的這也不敢幹,那也不敢做。天天纏着張涵,要他講故事,還不准他拿着《故事集》念。懷孕初期容易流產,張涵知道若若早就盼着有個孩子了,也不好說什麼,只是每天多抽時間陪她,一起散散步,編些故事什麼的。可張涵都講了十年故事,哪裡還有新奇故事可言,兩日下來就編不出來了,便拿出了這個故事過關。
若若躺在那兒,身上蓋着一張薄絨毯,一手被張涵握在手中,微笑着傾聽張涵講故事,這幾年來張涵忙碌個不停,兩人相處的機會也少了許多,更別說這樣安安靜靜的聽張涵講故事了。夕陽的餘輝,照在兩人身上,將二人灑上一層金色的光芒,顯的說不出的愜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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