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笑歸玩笑,張涵可不會以爲,這能打動戲志才,趁戲志才愕然,張涵不待他說話,便正容說出了一番話來。
“好了,文臧,不開玩笑了。
民爲邦本,有民,方有國。
皇帝闢如威嚴的首腦,文士有如美麗的皮毛,武將就象鋒利的爪牙,士人如同堅硬的骨骼,民衆就是軟弱的血肉。血肉看着最不起眼,平日裡任人宰割,然而,一旦沒有了血肉,首腦、皮毛、爪牙、骨骼,一切都將無法生存。所以說,民爲邦本。
不過,流民卻最容易引發是禍亂。
近年來,災禍不斷,外寇入侵,流民日重,還有人趁機蠱惑人心,眼看着禍亂一觸即發。禍亂一起,必會產生新的流民,如果安撫不利的話,這些流抿又會引發新的禍亂……”
張涵這話說的有點含糊不清,但在座的荀衍和戲志才都明白他話中的所指。張角的太平道發展迅速,蠱惑人心,有識之士都隱以爲憂,熹平五年(176年)司徒楊賜便曾上奏請禁太平道。但是,張角這人走了同張家一樣的路線,勾結了宦官,因此,此事便不了了之,並沒有結果。
“熹平六年(177年)敗於鮮卑,我大漢國再無還手之力,邊郡形勢十分危急。從此以後,邊郡無處無年不被劫掠,鮮卑實已成爲我大漢的心腹之患,檀石槐拒絕了和親,其狼子野心,可見一斑。此時此刻,我大漢國實是經不起動盪了!”
張涵說到此處,心裡是冰涼冰涼的,不知道黃巾之亂的時候,鮮卑爲何沒有大舉入侵,如果那時候,鮮卑入寇中原,恐怕大漢國等不到董卓就完蛋了。按說,以檀石槐的眼光,不應該錯過這樣的機會。張涵思索了下,就放棄了缺乏足夠的資料。
荀衍和戲志才也都面色沉重,大漢國曆來患北不患南。漢武帝的時候,大漢國竭百年之力,一舉打敗了匈奴。但北地苦寒,大漢國無法移民佔領,總不斷會有新的異族崛起,成爲大漢國新的禍患。胡騎來往如風,時常劫掠邊郡,大漢國強盛,便佯作臣服,劫掠就少些兒,大漢國稍爲虛弱,就撲上來飛擒大咬,如同一羣惡狼。
當然,張涵這番話聽起來很不順耳。身爲一個強大國家的國民,荀衍和戲志纔有着強烈的自豪感,大漢國確實陷入了困境,雖不一定會有傾覆之禍,但形勢惡劣前所未有,兩人不屑強辯,臉色難看就很自然了。
“伯潤,聽說張家與張讓……”
戲志纔沒有說下去,一切不言中。
“是啊,關係不錯……我都成萬金刺史了!”
戲志才意思是說,既然張涵明白,爲何不講給張讓聽。張涵則表示,張家與張讓關係是有,卻還沒到這個地步。聰明人一點就透,兩人不必多說,張涵繼續他的講話,接下來他的話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雖然張涵能力有限,也不甘心坐以待斃,多少要做點事情。
到了青州以後,我件要做的事,就是索賄。太守、縣令每人象徵性的收一點兒,太守就先收個三十萬,縣令、縣長收十到十五萬不等……然後如此如此,這般這般。
文臧,你意下如何?”
戲志才臉色變化莫測,性格跳脫飛揚,張涵雖然喜歡,卻不免有幾分看輕了他。誰知張涵講出了這番匪夷所思的話,戲志才卻全然不動聲色,面容沉靜如水,唯有眼中不時有光芒一閃,才流露出他的心思。
張涵說完了話,就一言不發,在座的都是心智過人之輩,行就是行,不行就不行,沒有必要多說。戲志才一動不動,也不言語,這個計劃他從來沒有考慮過,他得好好想想。兩位主角不說話,荀衍也不會說話,他把戲志才介紹給了張涵,就沒他的事了,兩人之間會如何,還要看他們自己。屋子裡安靜下來,只聽見三人的呼吸聲。
過了約有一刻鐘,戲志纔開口說話。
“伯潤,這個計劃需要很長時間的……”
沉默也是一種壓力,聽見戲志才的聲音,張涵精神一振,這話問在點子上了。
“我這個刺史三年之內不會出現變動。”
“三年未必夠!”
“這個不是問題,我會想辦法!”
“這個計劃需要不少錢……”
“我會盡力爭取!”
“你有多大把握?”
“至少三層!”
戲志才搖搖頭,這個張伯潤想法如天馬行空,全無顧忌,但做起事來又太保守了。
“三層倒不至於,我估計,至少有五層把握。不過,伯潤,這個計劃到底能起多大的作用呢?”
張涵不由得苦笑了,這個還真說不好,大漢國流民幾百萬肯定是有了,他充其量安頓個零頭,能起多大作用,真是天知道了。
“文臧,恐怕不會有太大作用的,我不過是盡人事而聽天命罷了。”
戲志纔有點意外,張涵一擺手,訕笑着問他,“文臧,我是想說偉大一點兒的,然而,你會相信嗎?”
“不會!”戲志才也笑了。
“嗯,伯潤,這個計劃還是很可行的。
青州東靠大海,南鄰徐州,北接幽州,西與冀州,位置很重要。我若是張角,必直取雒陽。這樣的話,冀州就會成爲主要戰場。伯潤安定了青州,就可以威脅冀州後翼,併爲冀州提供支援。
伯潤,你怎麼想到選擇青州的?”
戲志纔沒有分析張角選擇其他的情況,因爲直取雒陽威脅最大,如果張角不直取雒陽,那威脅就會小的多,完全不必放在心上。
“文臧,還有別的選擇嗎?”荀衍在旁邊聽了許久,忍不住插了一句。
“嗯,也是,豫州和冀州臨近雒陽,揚州和徐州又太遠了,幽州和幷州能保住自己就不錯了……”
戲志才盤算一下,荀衍說的很對,不過,這卻令他想起了荀衍還在旁邊。
“荀休若呀,荀休若,你可真是好朋友,你荀氏名聲響亮,清白高潔,就把這‘好’事介紹給我了……”
荀衍面露慚色,這事做的確實不地道,可是荀氏家族上承荀子,千百年來一直爲名門望族,他也是沒有辦法。戲志才隨口調侃,並不是真的怪他,他明白荀衍的苦衷,家族是榮耀,家族也是負擔。見荀衍不好意思了,戲志才話風一轉。
“……不過,我喜歡。
伯潤,你就不怕有辱家聲嗎?”
“騶縣張氏和穎川荀氏不一樣。”
這個轉折有點硬,張涵灑脫一笑。張氏還處於上升期,還是一地方上的名門望族,情況不同,處置自不一樣。再者說,騶縣張氏如今還沒有樹立起一個好名聲,也就更不必擔心什麼家聲了。
戲志才訕笑了下,“好吧,好吧!我戲志才就做回惡人好了,許仲淵(許凌)問題也不大。可是,鍾元常(鍾繇)能和我們一樣嗎?”
【做人要厚道,看書要砸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