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維臉色蒼白,但眼光卻是炯炯有神,凌厲逼人。心中一震,重重頷首,示意姜維直言。姜維遂疾言而道。
“吳賊屢屢得勝,更兼前番我軍細作回報,吳賊皆以爲我已折命,那陸伯言雖心性謹慎,但其麾下將士卻無他這般能耐,大多者此下必起傲心。待會夏侯將軍可如此如此!!”
姜維道出一計,夏侯淵聞言,臉色不禁涌起喜色,暗暗稱妙,不過又見姜維臉色不佳,甚是猶豫而道。
“伯約你傷勢未愈…”
夏侯淵話未已,姜維眼中迸射兩道精光,拱手慨然而道。
“夏侯將軍不必多慮。我在寨內指揮兵馬,不需陣前作戰,這傷勢並不礙事!!”
夏侯淵聽了,與姜維對視一陣,嘆了一聲,最終還是應下。於是夏侯淵迅速依姜維之計,各做調配。不久,山下喊殺聲愈來愈大,原來卻是陸遜引萬餘兵士在齊聲吶喊搦戰。
夏侯淵點齊兵馬,速引三千精騎,氣勢洶涌地奔馳下山,遙遠看見萬餘吳兵擺開陣勢,旌旗飄揚,刀槍蔽日,吳兵各個竭斯底裡地吶喊,聲勢極其浩大。見東吳兵人多勢衆,僅率三千兵馬的夏侯淵,卻是毫無懼色,加鞭縱馬,引兵趕落山下,一聲令下,三千魏兵令行禁止,瞬間擺定陣勢。陸遜立於門旗之下,俊逸的臉容上,眼見夏侯淵只引三千兵衆而來,不禁露出幾分異色。就在陸遜暗自思索間,夏侯淵猝然策馬從陣內衝出,手中長槍一舉,指着吳軍門旗之下的陸遜,扯聲大喝。
“陸伯言!!昨日鬥陣,我敗於你手,今日可敢與我鬥將,決一死戰耶!?”
陸遜聞言,面色一寒,心知自己並非夏侯淵的敵手,並無答話。夏侯淵見了,縱聲大笑,笑聲震天動地。
“哈哈哈哈!!天下人皆說東吳俊才如何了得,今日見之,不多皆乃無膽鼠輩耳!!陸伯言你若膽怯,何不速速撤兵罷!!”
夏侯淵此言一落,陸遜旁側的賀齊、全琮皆是氣得面容猙獰,正欲請戰。哪知一聲厲喝先起,馬蹄聲隨之驟響,衆人望去,只見身披青甲手挺長槍的朱然縱馬飛出,面容冷酷如霜,甚是威風,厲聲喝道。
“陸將軍乃我軍統將,陣前鬥將,衝鋒陷陣,本就是裨將、部將之職!豈與你這等莽夫一般見識!!”
朱然話音一落,夏侯淵眼中猝然迸射駭然兇光,怒吼一聲,更不答話,縱馬挺槍,就來取朱然。朱然雙腳一夾馬腹,策馬趕去。兩人瞬間交馬。夏侯淵擰槍望朱然心窩就刺。朱然挪身一避,猛地避過。人馬分過瞬間,朱然大喝一聲,掄起長槍望夏侯淵後背就掃。夏侯淵好似背後生眼,一槍猝然往後一刺,盪開朱然的槍支。兩人衝開不遠,即勒住馬匹,然後又轉馬來戰。夏侯淵驍勇無比,武藝早就踏入超級武將行列,更兼常年累月,隨曹操征戰四方,經驗老練。而朱然年輕氣盛,卻還未經過磨礪,武藝只於一流將領之間。電光火石之間,兩人拼殺了數十回合,夏侯淵攻勢刁鑽、迅猛,朱然已漸漸顯得吃力。陸遜越看臉色越寒,不知在思索什麼,就在此時素來與朱然交好的全琮,已然忍耐不住,大吼一聲,策馬挺刀殺出,便來與朱然一同夾攻夏侯淵。夏侯淵毫無懼色,反而縱聲大笑,諷刺東吳鼠輩,只知以多擊少。朱然、全琮兩員少將被氣得渾身是火,不斷加緊攻勢。夏侯淵力戰二人,卻是毫不落於下風,其武勇之強,驚得對面陣內的吳兵各個臉色大變。又是數十回合,夏侯淵遊刃有餘,一邊應對朱然、全琮兩將,一邊又不斷挑釁。賀齊聽得怒恨不已,正欲出戰。這時,陸遜似乎亦起了幾分怒色,壓低聲音與賀齊冷聲速道數句。賀齊聽了,眼眸內射出幾分陰鷙之光,領命後,立馬縱馬而出,閃到右側一角,拽弓搭箭,瞄準夏侯淵的面門,正欲暗放冷箭。
“咻!!”
突兀之際,一陣破空聲響,赫然而起。夏侯淵心中卻是早有提備,眼下卻故裝不留心,繼續與朱然、全琮拼殺。待冷箭將見,夏侯淵臉色劇變,怒喝一聲,狼狽躲閃。冷箭剎地掠過,厲風如刀吹面。朱然看得眼切,見夏侯淵盡是破綻,擰槍立馬暴攻而來。夏侯淵急忙回身擰槍抵住,全琮大喝一聲,暴瞪巨目,掄刀來助。夏侯淵頓時落盡下風,詳裝不敵,氣力不濟,奮力盪開陣腳,勒馬就逃。
“吳賊!!你等以多欺少,算什麼英雄!!”
夏侯淵逃去,還不忘挑釁。前番屢屢得勝,朱然、全琮皆起傲心,以爲夏侯淵、姜維等輩不過如此。眼下,見夏侯淵逃去,皆以爲其已是強弩之末,紛紛縱馬趕去。夏侯淵狼狽而逃,竄入陣內,急喝撤軍。三千魏軍騎兵,頓時一鬨而散,陣勢大亂,慌亂而逃。朱然、全琮扯聲叫囂,各提兵器,猛然殺入魏軍亂軍之內,一路望山上營寨奔趕。陸遜見狀,面色大變,張口急欲喝令莫要輕舉妄動。就在此時,陸遜背後諸將,七嘴八舌,紛紛請戰,勸陸遜趁勢掩殺。賀齊亦殺氣騰騰地衝來,與陸遜諫道。
“右將軍!!夏侯老匹夫已然膽怯,魏兵連番挫敗,銳氣全無,皆爲烏合之衆,此時不作衝殺,更待何時!!?”
賀齊喝畢,陣內一衆將士紛紛大喝,四周吳兵亦都是殺氣洶騰,齊聲吶喊作戰。衆意難壓,陸遜眼看朱然、全琮追得甚急,已將殺上山頭,亦是恐兩人有失,速與賀齊吩咐道。
“戰事難料,不可妄動。公苗你且引五千兵馬攻往上山,我卻引軍隨後接應,若夏侯老匹夫果真無詐,我即引兵盛勢而攻!!”
賀齊聞言,臉色大喜,慨然大喝一聲,引前部兵馬火燎火急地望山上魏兵大寨殺去。至於陸遜則引其餘一衆將士,併兼後部五千兵馬,隨後進發。霎時之間,山林之內,喊殺聲大震,震得地動山搖。朱然、全琮一路衝突,向夏侯淵迤邐追襲。背後賀齊引兵洶涌撲來,眼見朱然、全琮將要殺到寨前,夏侯淵怒喝一聲,猝然回身來迎,手中長槍快得如若驚鴻掣電,口中疾呼教寨內兵士整備,提防吳賊來襲。朱然、全琮聽得,更以爲魏寇無備,各施出渾身解數,狂攻夏侯淵。夏侯淵拼死抵擋,魏軍騎兵紛紛來助,朱然、全琮見狀,卻也狡詐,紛紛勒馬退開。夏侯淵趁機引兵速退,望寨內逃去。不一時,賀齊引兵趕至。朱然疾聲喝道。
“魏寇無備,眼下正是一舉攻破其寨的大好時機!!賀將軍,我等一起殺入去罷!!”
賀齊聞言,心頭大震,雙目盡是凶煞惡光,大吼一聲,縱馬奔馳,把刀一招,令麾下兵衆衝殺。吳兵蜂擁衝上,賀齊、朱然、全琮三人並馬而衝,爲首當先,望魏軍大寨殺去。眼看吳兵將要殺到,猝然間寨內擂鼓聲起,寨外壕溝內萬箭齊發。賀齊、朱然、全琮三人衝得正緊,忽見一片片鋪天蓋地的箭潮如若滂沱大雨,頓時嚇得面色劇變,連忙各舞兵器抵擋。
“砰砰砰砰砰~~!!”
霎時之間,無數火光迸射,一陣陣密集響亮的金屬鐵器碰撞聲,伴隨着慘叫聲、驚悚聲,響不絕耳。前頭撲涌的吳兵頓時被殺倒了大半,不少者更是中箭滾落山下,摔個粉身碎骨。後面的吳兵見狀,連忙紛紛止步,欲要後撤,哪知中間的吳兵早就嚇得沒了主意,好似無頭蒼蠅般亂衝亂撞,頓時吳兵陣勢大亂,互相推擁。壕溝內的箭雨飛落不止,前頭賀齊等將,被射得節節敗退。陡然,全琮慘呼一聲,右肩、腹部連是中箭。隨即,朱然一聲驚呼,坐下戰馬被亂箭射死,猛然摔落馬下。賀齊見得,面容失色。
就在此時,寨內喊殺聲如若百丈怒濤,狂涌暴起。夏侯淵盡引寨內兵衆傾勢撲殺而出。賀齊看的心驚肉跳,急喝撤軍。生死關頭,全琮強忍劇痛,連忙轉馬,一拉朱然,將朱然拉上馬來,兩人共騎一騎,竄入亂軍之內。只見那不斷涌出來的魏兵,各個如若惡虎野狼,殺氣沖天,吳兵各自奔逃,只爲保命,不聽指揮,亂作一團。夏侯淵眼眸盡是赫赫兇光,如有天崩地裂之時,奔馳衝下,手中長槍舞得密不透風,左突右衝,如入無人之境,儼然殺開一條血路,背後魏兵爭先恐後,洶涌撲上。吳兵死者無數。
且說陸遜引後軍正進,驀然聽得山上廝殺聲、慘叫聲轟然暴起,頓時嚇得臉色劇變,急令後軍撤後,又教一將速去臨湘城去搬救兵。說時遲那時快,待陸遜引兵撤到山下,陣勢剛是擺好,便見自軍兵馬狼狽奔落。魏兵則如一羣惡禽野獸洶涌撲殺。陸遜急令下山的兵士往左右退避,然後又教長槍兵、刀盾兵各阻陣勢,前往抵擋魏兵攻勢。在陸遜引兵接應之下,從山上奔落的吳兵紛紛散開左右兩側。全琮、賀齊等將迅速望陸遜衝來,退回陣內。眼見魏兵人潮越來越多,陸遜急喝弓弩手放箭抵擋。魏兵一時衝突不入。夏侯淵見狀大喝一聲,掄起長槍,縱馬就衝,硬是撥開箭雨,望陸遜那裡殺來。賀齊見狀,暴喝一聲,提刀趕去。電光火石之間,兩馬交接。夏侯淵舞槍狂攻,賀齊擰刀硬抗,兩人殺得正是jīliè,這時魏兵皆奮勇冒着箭雨壓上。陸遜暗暗叫苦,命各部兵士拼殺,朱然取了一馬,一左一右護着陸遜,抵擋魏兵如若洪水氾濫般的攻勢。兩軍混殺一起,攪成一團,喊殺聲愈來愈烈,陸遜見勢如此,亦是被逼出了男兒血性,引諸將往前突殺。
而就在不久前,姜維在寨內一處敵樓上,居高而望,見自軍兵馬已與吳兵拼殺一起,蒼白臉龐上,雙目寒冽,一聲令下,旗號搖起,剎時間山裡後側震起一陣陣兵戈、馬蹄驟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