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且慢!眼下戰事緊急,爲何虎侯、伯道皆有調撥,唯我不見軍令!?”
賈詡剛轉過身子,走向內堂,聽曹丕之言,回眸一望,甩袖而道。
“世子殿下,行事還欠缺熟練,更無勇冠三軍之猛,還是留在此處,靜候捷報罷!!”
曹丕聽賈詡冷嘲熱諷,身子一顫,眼中盡是不甘怒火。這時,曹彰亦出口問道。
“太傅!!衝鋒陷陣,難不倒我曹子文,爲何卻也不用!?”
“你有勇卻無謀,如今雖有所改,但還是事事慢人三分。戰場之上,後知後覺者,必敗無疑!除非你等兄弟同去,或可相輔相成。但大戰在即,你等卻各懷異心,賊子不乏能人之士,若從而破之,輕則大敗而歸,重則全軍覆沒!!你等都下去好好反省罷!!”
賈詡說罷,頭也不回,轉入內堂。賈詡一席話,如若當頭棒喝,曹丕、曹彰被喝叱得啞口無言。
另一邊,丁奉引軍正往毗陵城而來。忽然,前方一陣風塵衝起,一面面旌旗迅速而動。丁奉臉色一緊,與身旁的朱桓對視一眼,速教兵士擺好陣勢。卻說朱桓當日中計敗退,憑藉過人武勇硬是殺出一條血路逃脫。後來朱桓聽聞諸葛瑾戰死,建業失守,大驚失色,嘶聲痛哭,遂引着數十殘兵望吳郡趕回。途中,正遇着丁奉的大軍,朱桓急忙趕去,報與前事。丁奉聽聞諸葛瑾戰死,又驚又怒,速教人報之孫權,急催軍而進,趕往毗陵。
此下丁奉眼見前方有一彪人馬衝來,銅鈴般的巨目頓時瞪得斗大,心中暗暗腹誹道。
“看來那賈文和已取了毗陵,眼下情勢緊急,絕不可讓其越過吳郡之境!!”
就在丁奉思索間,數千魏兵已在對面一箭之遙擺定陣勢。許褚縱馬衝出,手中虎頭大刀猛地一舉,向丁奉喝道。
“丁承淵!!東吳氣數盡矣,你等隨孫權,如孤魂隨鬼耳!!識相的快快下馬受降罷!!”
許褚話音一落,丁奉暗向朱桓投去眼色,作色大怒,策馬衝出,舞刀喝道。
“許仲康,你莫在此大言不慚!!大丈夫頂天立地,豈會投賊耶!?休要廢話,可敢與我殺個三百回合!?”
“你要討死,虎爺便成全你!!”
許褚大吼一聲,宛如虎嘯長空,背後霍然顯現出一面黑白飛翼巨虎相勢,縱馬挺刀,奔飛殺出。丁奉大喝一聲,背後亦顯現出一面火焰惡靈相勢,驟馬舞刀,迎向許褚。說時遲那時快,兩人霎時交馬,丁奉先發制人,擰刀望許褚面門就劈。許褚虎目大瞪,掄刀就掃。兩柄大刀赫然碰撞,自然是武藝達到登峰造極的許褚更勝一籌。只見丁奉手中大刀倏然盪開,許褚掄刀橫掃,丁奉身軀一倒,在許褚大刀橫過之際,宛如一頭獵豹猛地撲起,執刀望許褚胸膛就刺。許褚挪身一閃,虎目精光爍爍,刀一轉,又向丁奉砍了過來。許褚這一刀,只求速度,力勁卻是一般。丁奉喝的一聲,掄刀一格,‘砰’的一聲暴響,火花飛濺。
“哈哈哈!!小賊,你確有囂張的能耐!!”
許褚縱聲狂笑,忽地氣勢暴漲,背後那黑白飛翼巨虎相勢,兇勢逼人,栩栩如生。電光火石之間,許褚猝然起刀暴劈狂砍,一刀接一刀,連綿不絕。丁奉面容猙獰,抖數精神,擰刀抵擋,只覺許褚的攻勢宛如狂風暴雨,心中暗暗叫苦。一攻一守,兩人殺得極爲激烈。兩軍將士看得無不心驚膽跳,驚呼連連。驀然間,丁奉忽地露出一個破綻,許褚眼疾心明,一刀砍去。果然,丁奉早有準備,猛地避過,霍地起刀,向許褚咽喉倏然捅去。許褚脖子一歪,犀利的刀鋒驟然刺空。丁奉大驚,忽然只覺得渾身肉顫,無盡的殺機撲襲過來。
“小賊納命來罷!!”
許褚厲聲一吼,刀一收,猝又若翻江龍蛟轟然劈出,劈砍相連,一連四刀。丁奉被殺得險象迭生,叫苦不已,險險地避過許褚最後一刀,整張臉龐扭曲起來,背後火焰惡靈相勢,霍地暴漲起來。許褚心頭一緊,暗想這丁奉欲要拼命,立馬奮起渾身力勁,準備迎擊。哪知丁奉疾出一刀,詐過了許褚,勒馬就逃。許褚見狀,哪裡肯舍,扯聲喝道。
“小賊臨陣逃脫,不算英雄!!”
許褚縱馬舞刀,迅疾追去。丁奉面色冰寒,直往陣內衝去。就在此時,魏軍陣內的郝昭,感覺到對面的朱桓忽地殺氣洶騰,急眼看去,正見朱桓在拽弓拉弦。郝昭心裡一急,連忙飛馬奔出,疾言厲色地喝道。
“虎侯小心賊子冷箭傷人!!”
許褚聞言,心頭一震。而就在郝昭話音震起的瞬間,朱桓蓄勢已畢,三根連珠箭赫然射出,並排一線,望許褚飛速射來。眼見射來的連珠箭上,轟然顯現出一面三尾白狐的相勢。許褚大喝一聲,背後黑白飛翼巨虎,沖天咆哮,一把掄起虎頭大刀,刀如光似電,驟劈飛砍,如有摧枯拉朽之勢,將射來的冷箭紛紛撥落。就在此時,丁奉驀然轉馬殺來,手中大刀如燃燒起騰騰火焰,彷彿與火焰惡靈相勢融爲一體,提刀向許褚殺了過來。大刀遽然舉起,由上往下,宛如有驚濤駭浪之勢,劈砍而下。許褚急忙擰刀擋去,一聲怒吼,宛如巨虎長嘯,驚天動地。
‘嘭’的一聲,彷彿天穹裂開般的轟響。許褚倉促而迎,手中大刀竟被丁奉一刀盪開。丁奉擰刀而砍,犀利猛烈的刀勁,將許褚右邊護肩赫然打碎。眼看丁奉滿臉猙獰,就要將許褚的右臂砍斷。忽然間,一道破空暴響迅疾響起。只見一根冷箭,風馳電掣般射向丁奉的面門。若是丁奉不回防,許褚雖要折一臂膀,但丁奉卻要一命嗚呼。丁奉心頭一抖,下意識地回刀而起,猛地擋去。冷箭猝然裂開。就在此時,許褚渾身氣勢宛如怒濤衝起,怒吼一聲,順勢抽刀,向丁奉胸膛砍了過去。許褚這刀來得極快,丁奉根本避之不及。只見火光驟起間,丁奉慘喝一聲,宛如脫弦之矢暴飛而去,墜落在地,然後滾起。幸好丁奉就在自軍陣前不遠,朱桓看得面容失色,急教軍士救回丁奉。這時,許褚大吼一聲,把刀一招,下令掩殺。郝昭厲聲大喝,高舉雙鞭,引兵撲殺過來。朱桓心知此時若退,必然慘敗,大折兵馬,精神一震,舞起大戟,勒馬衝前,厲聲喝起,教軍中弓弩手射住陣腳。朱桓令聲落下,本是慌亂的吳兵,紛紛好似找到了主心骨般,連忙發箭亂射。箭潮片片迸射而出,許褚爲首當衝,提刀亂撥,硬是冒着箭矢,衝突過來。朱桓臨危不亂,急教大戟手前去抵擋。一衆大戟手聽令,從後涌出,待許褚殺近,圍住拼殺。許褚亂刀暴砍,左突右衝,兇勢駭人。不一時,郝昭亦引一小部兵馬冒着箭雨衝突過來,大戟手漸漸抵擋不住。其餘吳兵見魏兵人馬來勢兇猛,許褚、郝昭兩將驍勇彪悍,無不臉露怯色。朱桓見狀,凌厲細長的英目一瞪,縱聲喝道。
“魏寇人數不多,我軍足是其七、八倍,有何懼哉!?如今國難當前,豈可退縮!!諸軍遂我拼殺!!”
朱桓怒聲大喝,當初在建業時,他無力迴天,只好懷恨而逃。而當下,他尚有一拼之力,寧是拼個玉石俱焚,亦不願在夾着尾巴脫去!
朱桓縱聲喝起,擰起大戟抵在前頭奮勇衝殺。吳兵大受鼓舞,又想魏寇無義侵犯,那國仇家恨,各個無不舞起兵器,爭先恐後,勇不畏死地拼殺。吳兵人馬足有二萬餘衆,此下蜂擁來殺,逐漸地穩住陣腳。許褚殺得雙眸赤紅,虎頭大刀舞得密不透風,不斷衝突,但凡殺到哪裡,哪裡定是一陣慌亂,夾帶着無數淒厲起伏的慘叫聲。而郝昭則在後方一邊指揮兵馬,一邊廝殺。兩軍殺得風塵蓋天,戰況極其激烈,喊殺聲震得地動山搖。直到黃昏時候,兩軍皆殺得筋疲力盡,方纔各自撤軍。戰場之上,橫屍遍野,屍體重疊,四周瀰漫的盡是濃烈的血腥之味。
這一戰,吳兵雖人多勢衆,但丁奉被許褚擊敗,銳氣先挫,更兼軍中良莠不齊,並無魏兵人馬那般精銳善戰。因此,吳兵折損更多,死傷足有數千人馬。而魏兵人馬,亦折損了近千餘。當夜朱桓撤到毗陵城外十數裡處,傍山依河下紮營,然後又急教行軍大夫去爲丁奉療傷。幸好當時許褚那一刀,雖是來得疾,但力勁卻是一般,丁奉又有鎧甲護身,因此只是傷了皮肉,並無傷到筋骨。行軍大夫爲丁奉敷了金創藥,還有教炊事兵熬了一些去淤血的藥湯,讓丁奉飲過。丁奉精神轉好,朱桓見了一直高懸的心,也稍稍放落了。
另一邊,卻說許褚小勝一陣,引兵迴歸,整兵完畢,與郝昭一同來見賈詡,報之前事。賈詡甚喜,各做封賞。兩人拜謝後,遂退回席中坐定。賈詡神色一沉,眼光凌厲,環視階下一圈,然後不慌不忙地徐徐而道。
“幸得虎侯、伯道兩人之功,此下吳賊不但銳氣已挫,那丁承淵更是被虎侯擊傷。不過我軍雖佔先利,但吳賊人馬多於我軍,更兼那丁承淵、朱休穆皆非等閒之輩,不可輕心大意。依諸位之見,此下該當若何!?”
賈詡話音剛落,曹丕梟目一亮,急急起身拱手而道。
“我軍此處,雖佔優勢。但陛下在吳郡處境,卻不樂觀。依丕之見,當速整兵馬,乘勝追擊,一舉攻破丁承淵的賊軍,早日趕往吳郡,以解陛下燃眉之急!!”
賈詡聞言,手扶鬍鬚,沉吟不語。這時,曹彰神色一震,亦起身諫道。
“世子殿下所言極是!彰願效死而戰!!”
曹丕聞言,面色微微一變。賈詡聽了,神情嚴厲,眼光爍爍,望了曹丕一眼,然後又轉向曹彰,凝聲問道。
“老夫豈不知陛下處境險峻,不可怠慢。但我等卻不可操之過急,否則一旦有何錯失,陛下便將孤立無援,受困於吳郡。行軍打戰,若無計謀,單憑血氣之勇,難以成事。”
賈詡話音一落,曹丕梟目內猝地迸射jing光,與賈詡謂道。
“太傅不必多慮。丕已有計策,必可大破賊軍!!”
賈詡聞言,嚴厲的神情中,微微露出一絲喜色,沉聲問道。
“子桓你且道來。”
“此下吳郡戰事正緊,父皇處境雖險,但對於孫仲謀來言,亦是如此。丁承淵勢必妄想速敗我軍,急回吳郡,已穩局勢。而今日,丁承淵受傷挫敗,忌憚之餘,亦會心起急躁。如此,太傅何不明日遣我出戰?我乃大魏世子,丁承淵見我前去,勢必欲想將我擒住,使得我父皇還有一衆大魏將士,投鼠忌器。即時再如此如此。不知太傅覺得此計可行耶!?”
賈詡聽了,嘴角不禁露出一抹淡笑,微微頷首道。
“子桓此計確實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