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侍從會意,也將程炯帶走。文翰隨後又向那叫大牛的漢子說道。
“你爲人本是老實,卻不分善惡,誤入歧途,幸未犯下大錯,但國之法紀不可輕費。官府自會依法定奪。刑罰過後,你且好好做人。”
大牛哭不止聲,悔不及也,一陣後也被帶走了。文翰向周聰說道。
“此事你且往跟蹤,若官府判罰不公,你可親自入宮來見孤。”
周聰連忙畢恭畢敬地拱手應諾,同時眼中閃過一分異色。此下,文翰處置已畢,百姓皆大讚文翰執法嚴明,明察秋毫,各來親近。而文翰素來親民,這一來羣情洶涌,幾乎一發不可收拾。城內各街道百姓聽聞,西唐王智破冤情,紛紛趕來瞻仰王威。徐晃、周聰唯恐亂情難收,連忙好言相勸。最後所幸官府來人,尚書令鍾繇聽得此事,急遣其子鍾會來護駕,以防有宵小之輩。鍾會急急趕來,維護秩序,徐晃、周聰好言說明,早已人山人海的百姓方纔不再推擠。
這時,文翰聽得王氏姐妹還在哭泣,踏步走去,正準備安撫。哪知文翰面色突變,竟見王氏姐妹腰間各有一個翡翠玉佩,其中一個雕着‘憐香’,另一個雕着‘惜玉’。霎時間,在文翰腦海內,回想起一位傾國傾城,白衣飄飄,在紅紅風塵中,卻不沾一絲污穢,如若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
時過境遷,伊人何在,恨當初行之匆匆,未能察覺心中情愫。那一縷縷香味,不濃不淡,卻依然還在。
王氏姐妹不知何時止住了哭聲,向文翰叩首而拜。陷入往事回憶的文翰,回過神來,再見姐妹兩人,冰肌玉骨,黛眉秀貌,眼眸如星,清香撲鼻,櫻桃小嘴,玲瓏俏鼻,姐妹兩人竟似極爲相似,都有着沉魚落雁之貌、閉月羞花之容。不過令文翰震驚的是,姐妹兩人,與他心中的伊人,竟有七分相似。
文翰一時看得呆了,略長的神色溫雅的那位女子,頓時臉色紅了起來,那個英氣勃勃略小的女子,也是嬌羞難當。可知,此下西唐王欲要選妃嬪之事,可是傳遍了整個大西北,各名門望族,巨賈大戶皆趨之若鶩地將自家女兒望長安皇宮裡送。對於西唐百姓來說,西唐王文翰就如若神明般的存在,縱是年近五旬,亦是幾乎令所有的女子都爲之傾心。這也難怪,常言道英雄愛美人,而試問哪個女子又豈會不愛英雄?更何況是,一生充滿傳奇色彩的西唐王!
姐妹兩人中的小妹,就曾暗中動過心思,不過卻被大姐勸住了。畢竟想要入宮,絕非易事,姐妹兩人不久又喪了親父,於禮亦是不合。
文翰忽然臉色一變,帶着幾分急切、希翼地眼神向王氏姐妹問道。
“兩位姑娘,可否告知孤,這兩塊玉佩,是從何而來!?”
文翰一時情急,也忘了問姐妹倆的名字。姐妹中,長得溫雅的便是姐姐,聽後神容一緊,帶着幾分幽幽之色答道。
“回稟王上,小女子名叫王憐香,小妹名叫王惜玉。此乃小女子等生母宋氏遺物。”
文翰一聽,臉色勃然大變,渾身一顫,驚呼道。
“你生母名中可有天香二字!?”
長得英氣勃勃的王惜玉聽了,也是神色一變,急道。
“生母正是叫宋天香!生母生前,對這兩塊寶玉極爲珍重,十年前小女子曾家道中落,極是貧困。縱是如此,生母亦不願變賣。後來小女子曾聽生母與父親有言,這兩塊寶玉乃是她命中貴人相贈,意義非凡。可惜母親本就身體不好,疾病纏身。聽鄉里人說,當年母親患了一怪病,幾乎病死,被我父親所救。母親爲報救命之恩,便下嫁了父親。後來母親病死了,臨死前還不斷嘀咕着長安。父親隨後便舉家遷移到此。”
文翰聞言,竟眼起陣陣水幕,面容盡是悲愴之色。王憐香見此,好似忽然想起某事,從懷中取出一封書信,急接話道。
“母親臨終前,曾寫過一封書信,交託父親,若是有緣遇上認得這兩塊寶玉的主人,便教這封書信交予。但天下之大,又如何能遇上?父親聽母親口口唸着長安,待葬了母親後,便待小女子等來長安安居,看能不能遇上這兩塊寶玉的主人,完成母親生前遺願。”
文翰閉上眼眸,聽完王憐香的話後,緩緩地睜開雙眸,略顯赤紅的眼中盡是道不出情緒,帶着一絲惋惜一絲遺憾道。
“孤正是這兩塊寶玉的主人。可否把信與孤一看?”
王憐香一聽,頓時一陣愕然無措,她生母一直念念不忘,她父親等了幾乎大半輩子的人,竟就是當今西唐王!王憐星好似丟了魂一般,下意識地就把書信遞上。文翰取過,書信已顯黃黯,看來是有一段時日了,不過卻保存得極好,看來王憐香還有其父皆無暗中拆過來看。這時,四處的人叢中,卻是響起了一陣陣驚呼聲。各街坊鄰里對於此事都略有耳聞,也曾替老王一同尋過寶玉的主人,但誰又會料到,這寶玉的主人竟是西唐王文翰!
鍾會見狀,急走到文翰身旁,低聲數句。文翰聽後,微微頷首,遂與王氏姐妹說道。
“可願隨孤走上一趟,其中一二,孤自會與你等細說。”
王氏姐妹又是愕然又是驚駭,相視一眼,都不約而同地點了點頭。文翰遂與四周百姓匆匆告別,便帶着一干人等離去。
少頃,在尚書令鍾府大宅內。鍾繇聽聞下人來報,唐王正帶着一些人過來。鍾繇嚇了一跳,連忙出來迎接。文翰神情有些黯淡,速與鍾繇吩咐幾句。鍾繇明悟,遂引着文翰到府中西邊院子,然後清散一干閒雜人等。
比及已是黃昏時候,昏沉即將離去的陽光,略顯幾分蕭瑟,照在文翰身上,拖着一道長長的身影。院內有一顆老梧桐,一陣清風拂過,落葉紛紛。文翰就站在老梧桐之下,又是長嘆了一聲。
信,已看完了。王氏姐妹的生母正是天香。當年,文翰因被袁氏一族陷害,揹負‘黑名’之身,去尋馴馬人文興認親,結識了天香。天香本乃孤兒,出身卑微,又落入紅塵之地,對當時被天下人譽爲冠軍侯的文翰,極爲欽佩。而文翰亦對天香有情,怎奈當時他自身難保,又豈有心思顧忌兒女之情。文翰匆匆的離去。後來,他成爲河東太守,因欲行屯田之策,缺乏糧食,到幷州乞求當時的幷州牧丁原借糧,並不如意。後來卻在天香的相助之下,文翰最終從丁原手裡借得糧食。而那時,河東未定,正是屯田之策推行的緊要時候,文翰又一次的匆匆離去。待文翰平定了河東,再派人去尋天香之時,卻只尋到了除天香之外的‘三香’,蓮香、梅香、蘭香。三女告之文翰,天香已替她等姐妹贖了身後,便獨自離去,行走天涯。文翰悔不當初,歷年來派人四處尋索,皆杳無音訊。這也成了文翰一生中最大的遺憾之一。
而在信中,天香述說了之後之事。她心知文翰對她有情,怎奈她怨自己早於紅塵之中。當時文翰創業在初,若是取了一紅塵女子爲妾,定會遭來他人話柄。於是她便獨自離開,行走天涯。天妒紅顏,不久後她染了怪病,幸被一好心人所救。那時,她聽聞文翰已取了幷州,成爲了天下諸侯之一。
文翰威名越盛,她卻覺得自己越加卑賤。爲了斷了自己對文翰的念頭,她決定下嫁那位好心人爲妻。怎知,隨着時日過去,她對文翰的感情卻是有增無減,思念成疾,幸誕下兩女,分擔了心中的情愫。而她也認清了事實,再也回不去以往,當年的遺憾,便隨風而去。直到數年前,她的怪病已是無藥可治,命在旦夕之間。她卻發現,日夜思念的,竟非她的家小,而是當年那位威風凜凜,擊破羌胡的冠軍郎。
她逃不過命運的枷鎖,只望若有下輩子,能生於清白之家,能夠在某一處,某一個時刻,再看一眼,那前世所愛的男子。
文翰仰望長空,那昏黃的天際上,遙遠之處,好似看到了,那白衣女子翩翩起舞,隨着風一吹過,天香撲鼻,令人如臨仙境之中。
“出身紅塵又如何,天生卑賤又如何!?白雲蒼狗,若你願隨。縱是與天爲敵,孤亦何懼耶!!!宋天香,你可知,縱是天塌下來,有孤頂着!!!”
文翰撕心裂肺,怒指天際,仰天咆哮,聲震蒼穹,整座尚書令府都在搖晃。霎時間,風雲色變,雷霆滾滾,滂沱大雨,傾瀉而落,狂風吹襲。一道霹靂赫然劈落,‘嘭’的一聲巨響,落在那老梧桐,打裂兩截,墜倒在地,發出一陣巨響。王氏姐妹見文翰對天咆哮,指罵蒼天,天威赫赫,剛纔那墜倒的梧桐,幾乎砸到了文翰,皆嚇得花容失色。
“賊老天,還孤之天香!!!”
文翰迎着風雨吹打,仍舊屹立不退,喝聲暴吼。天雷滾滾,嗡鳴不絕。徐晃、鍾繇等人連忙趕來,見文翰指罵天穹,無不大驚失色,紛紛跪下而勸。
一怒爲紅顏,敢與天作對!
文翰並無領會,叫罵不絕。突兀之際,雷霆連環劈落,盡往尚書令府四處劈打。府內侍從、婢女嚇得魂飛魄散,紛紛跪地求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