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宗城太守府內。廣宗城被黃巾賊軍佔領後,太守府就成爲了張角兄弟等人的府邸,平時戰事商議,也在此府進行。
此時,議事廳內,坐在正座上的張角,痛苦地閉起雙眼,身體頻頻顫抖。當他聽到獨自敗逃回來的劉闢的報告時,張角忽生一種大勢已去的感覺。張樑死去的悲意尚未平復,又來一道噩耗,這一日,可謂是張角最爲難熬的一日。
“報!管將軍在府外求見!”
“快!令他進來!”
這說話的並不是張角,而是作爲賊軍軍師的張寶,張寶心中正是擔憂戰況,雖然今夜遭到伏擊,此敗局已定,但若是管亥能帶回一半的軍馬,此損失還能接受。否則,只怕廣宗難以守矣。
不久後,管亥在兩個黃巾士卒的攙扶下,走進了府中議事廳。管亥此時的摸樣,就連原本想要責備他的張寶,也罵不出口。劉闢先回廣宗,他也知自己今日多有不妥之處,當然他不會在張角、張寶面前認罪,反而捏造了不少罪名加在管亥身上。
張寶望着,血染戰袍,面容慘白,一雙手臂無力垂落,手腕處更有猙獰的破口,能見得白花花骨頭的管亥,立刻明白劉闢剛纔說了不少誑語。張寶陰鷙地瞪了一眼劉闢,劉闢見到管亥的慘狀也是嚇了一跳,又感覺到張寶那陰鷙的眼神,當即心中大喊不好,不覺地縮了縮頭,不敢再望管亥。
“管將軍,難爲你了,可有大礙?快快坐下。來人吶,請大夫過來爲管將軍療傷!”
張寶雖然着急戰果,但以免冷了管亥的心,還是先安撫關心管亥的傷勢。管亥雖然痛得滿頭大汗,但也知事情緩急,搖了搖頭讓張寶先聽他把戰報說完,再請大夫爲他療傷。
管亥眼中滿是怨恨地望了劉闢一眼後,將今晚的戰況盡數說出,當他們聽得回來廣宗城的士卒僅有不到二千人時,無論是張角、張寶還是劉闢都是一陣心驚肉跳。
“劉闢你混賬!!!若是你當初聽管將軍之言,在敵營中掃蕩一番,找到伏兵,逼得埋伏在後的朝廷兵馬來救,就無此等慘敗!
但是你不但沒聽管將軍之言,後來更是臨陣逃脫,不管自軍兵馬,實在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你這項上頭顱是否待的不耐煩,不想要吶!!”
張寶作爲軍師,戰局觀並不差,一聽管亥所報的戰況,就知是劉闢這顆老鼠屎壞了大事。其實如他所說,若是當時劉闢沒有領兵退走,與管亥一同掃蕩埋伏在敵營周圍的伏兵,當時劉闢、管亥兵馬傷亡並不多。
一旦找到埋伏在敵營周圍的伏兵,定可將其殺個大敗,逼得埋伏在後面密林的文翰和關羽兩支兵馬,領兵回救。這樣一來,說不定,劉闢、管亥憑着數量上的絕對優勢,奪得最後的勝利。
不過,這世上沒有後悔藥。劉闢的無能,恰恰造就了敵軍的大勝,自軍的慘敗。
“地公將軍,我,我。”
劉闢嚇得跪在地上,張大嘴巴,我我我的,硬是說不出第二個字。他知道,憑他的才智騙不過張寶,但又怕死,急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劉闢,汝可知罪?”
張寶怒不可及,正要令人將劉闢這顆老鼠屎拖出去砍了,已祭奠今日因他而枉死的士卒。可是,張角卻在他話還未說出前,先冷聲向劉闢問道。
劉闢在張角那陰森噬人的目光下,不敢再有狡辯,一副悔不當初,痛哭流涕地磕頭道。
“我知罪!請天公看在我以往爲天軍立了不少功勞的份上,饒我一命,日後我定不會犯此大錯!”
“劉闢你犯此大錯,還想活命!當下一兵一卒都是珍貴!今夜卻因你無能,白白損了我等天軍一萬八千多士卒!此損失之慘重,很可能會爲廣宗這裡戰事的最後勝負造成極大的影響!劉闢你簡直就罪不可饒!”
“夠了。二弟,當下正是用人之際,劉闢之錯已是犯下,不能改變,既然他知得認錯,鄙人等就給他一個機會戴罪立功。人非聖人,孰能無過?
而且我已有所決定…”
張角說到這裡,忽地一頓。張寶、劉闢、管亥皆把目光投去,張角話中的語氣,似乎接下來將有大動作的佈置,三人內心不由都是緊張幾分。
“經過今日兩戰之敗,我等在廣宗的兵馬僅剩下不到五萬。這兩場大敗,又令廣宗城內兵馬軍心不穩,士氣低迷,戰意不高。
反之,盧植老匹夫所領的朝庭兵馬,士氣旺盛,戰意高漲。我等已失去主動權,不能再主動出戰,當下唯有守住廣宗,任由盧植老匹夫領軍來攻。
若是要解廣宗之危,只能指望潁川一帶的波才彭脫或是東郡的卜己能早日結束戰事,領兵來援,我等才能重握主動。
所以,二弟汝與劉闢二人今夜就立刻趕去潁川,指揮戰事,望能早日結束潁川戰事,領兵來援。而管亥,汝則去東郡輔助卜己。廣宗這裡,有鄙人領五萬天軍在守,數月內應該不會被盧植老匹夫攻破。還望汝等捉緊時間,鄙人大業是否能成,此契機現就把握在汝等三人手上!”
“大哥,不可!若是我等援兵未到,朝庭兵馬卻來援軍,盧植老匹夫定會強攻。到時只怕廣宗這裡難以守住。大哥不如你前身到潁川指揮,廣宗這裡,由二弟來守!”
張寶臉色一急,連忙勸道。
張角卻是搖了搖頭,堅決地望着張寶。
“廣宗這裡乃我等黃巾天軍起義的中心,鄙人乃天軍之首,必須守在此處。若是鄙人一退,這會影響各處正與朝庭兵馬在戰天軍的軍心,甚至會發生叛變投敵之事。所以,鄙人,必須、一定要留守在廣宗!”
張角說的道理,張寶作爲軍中軍師當然明白,但是張寶此時卻不知爲何,心亂不已。他有一種莫名的感覺,他覺得自己今夜若是離開,就難以再見張角。
“大哥,我!”
“不必多說,鄙人心意已決。此乃軍令,軍令如山不可違!這個道理,二弟難道你不知嗎?!”
張角把軍令拿出,又是態度的決然,令張寶再也說不出任何反對的話。張寶低頭單膝跪下,大大地嘆了一口氣後領命。而劉闢、管亥亦相繼跪下領命。張角各向這三人交代了一些話後,便令他們離開,準備去潁川、東郡的事宜。
隨着張寶、劉闢、管亥的離開,議事廳驟地靜了下來。張角好似被懾去一身的力氣,癱坐在大座上,眼睛的神采越漸黯淡下來。
“呃~!咳!咳!咳!呃!!”
須臾,張角心口一熱,眼睛猛地瞪大,劇烈地咳嗽幾來,這咳聲聽得讓人毛骨悚然,極度的痛苦。
張角嘔出一灘血跡,整張臉毫無血色,白得似恐怖,給人一種死人白的感覺。
“哼哼哼~~!老天無道!老天無道!!!我張角所作所爲,真乃是遭天譴之不仁不義之事嗎!!!”
張角在心中不羈冷笑,頭靠椅背,眼中盡是不甘和怨恨。
而在另一邊,盧植的營中。此時,朝廷的各隊兵馬已回到大營,回來後,一些士卒收拾了營中的死屍,和插在遍佈四處的箭矢。這些收拾的士卒,見到場中死屍遍地,箭矢無數的景象,不少人都在驚歎,又是一場慘烈的戰事。
不過,令他們欣慰的是,這些死人都是黃巾賊軍的士卒。
“哈哈哈。好,很好!經今日二戰,黃巾賊軍已失去了主動權,難以在與吾等正面交鋒。老夫想那賊首張角,此時定是氣得火冒三丈直蹦直跳。依現今的戰況來看,這張角當下唯有守城等待援軍來救這一步棋可走。這樣,吾等兵馬就可掌控主動,待全軍休息二日後,養精蓄銳,老夫便領軍圍攻廣宗城!
冠軍兒連日來,連立大功,真乃老夫之福將!待廣宗戰事結束後,老夫定悉數上報朝廷,依冠軍兒所立功績,成爲一方太守,亦是理所當然之事!”
在盧植的帳篷內,他那雀躍爽朗的瀟灑傳遍了整個軍營。而文翰卻是平淡,拱手向盧植應道。
“當下與張角的賊軍勝負未分,盧公未免言之尚早。而且,不凡能連立大功,多虧有兩位結義兄弟相助,還有麾下兵馬之勇猛。當然,還有如玄德兄弟三人這些袍澤。”
聽文翰提起劉備,盧植亦是得意的笑了笑,今日劉備兄弟三人的表現可謂是不俗,雖然張樑之首最後被關羽先一步奪下,甚是可惜。
但盧植明白,他的寶貝徒兒底蘊不差,大功遲早都會有,所以他並不擔心,劉備兄弟三人,沒有一鳴驚人的機會。
“一方太守?!文不凡年僅二十二歲,就能成爲一方太守!而我劉玄德現還乃區區白身而已…”
劉備顯得有些失神,望着文翰的眼神裡又是複雜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