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汝汝!!”
衛瓊聽得文翰言辭裡的犀利、不屑,當即氣得滿臉通紅,吹鬍子瞪眼地指着文翰。不過,此時在高臺上的衛仲道站了起來,走到了衛瓊身邊,伸手按住了衛瓊的肩膀。
“二叔,閉嘴。”
“什麼?仲道,你剛纔說什麼!”
“吾叫汝閉嘴!我衛仲道纔是這衛家之主!”
衛仲道忽然神色大變,一改以往孱弱之態。衛仲道與文翰年齡相仿,而不知爲何,他在文翰面前會感到一股無形的卑微感。
這讓衛仲道無法接受,也不能承認。衛仲道的聲音在整個衛家廣場裡響亮的迴盪,衛仲道發紅如惡狼般的眼睛,讓衛瓊一時說不出任何的話,啊啊啊的被衛仲道按了下去,整個人陷入了呆滯。
“文太守不知帶來醫師否?如果帶來了,還請他先入宅內,爲蔡公之女先把脈。”
文翰點了點頭,應了一聲好後,隨即向身後的華佗望去,華佗投了個交給我,你就放心吧的眼色,然後下了馬,揹着藥箱,在衛家家丁的帶領下,走入宅院之內。
等華佗入了宅子後,衛仲道神色一變,渾身散着與以往不同的銳利氣息。
“來人吶,請評委。”
在場認識衛仲道的許多人,尚未反應平日如羊羔般溫馴的衛仲道,爲何突然變成了一頭惡狼。這時衛仲道卻是轉過身子,凝聲一喝。
很快,在數個衛家家丁的領頭下,三個都有着白花花白髮的老人家走了出來。其中有二人,是文翰所認識之人。一個就是他的老師,蔡邕。另一個則是有在洛陽過數面之緣的京兆尹,楊彪。
衛仲道將三位評委介紹一番,除了蔡邕、楊彪外,另外一人乃是安邑本地人,是一個頗有名氣的老儒生。雖然比不上蔡邕、楊彪這等文學大鱷,但在安邑城裡的儒生心目中,威望卻是不低。
“文太守,這三位長輩做這評委。你可覺得公平?”
“妥。”
文翰輕輕一點頭,蔡邕爲人處世,以誠信爲本,又是他的師父,他相信蔡邕不會偏幫衛仲道。而楊彪,文翰猜應是受蔡邕之約,從洛陽請來。文翰與楊彪有過數次接觸,對楊彪品性也略有所知,非是那糊弄事非之人。
而且楊彪與文翰另外一位老師,王允,王子師乃是至交好友,甚至有可能會有些許偏幫自己這一邊。至於,最後那個老儒生。既然他衛仲道也敢讓楊彪做這評委之一,那他文不凡又何必要去懷疑衛仲道有作弊之心呢?
“好,文太守果然是爽快之人。那麼,還請楊兆尹宣讀第一場決鬥詩歌的題目。”
衛仲道向坐在廣場左邊高臺,三位評委中的楊彪屈身施禮。楊彪輕輕頷首,站了起來,在衆人的目光下,凝聲宣道。
“古語云,士爲知己者死,女爲悅己者容。這場決鬥,決定蔡公之女的終生大事。汝等二人若真是她命中之人,當然知其者美。
第一場決鬥的詩歌題目,就是以蔡公之女爲題。此題目,乃是我從洛陽來此的路途中所思,並無有何泄露,若是汝等二人覺得有何不公之處,可現在提出。”
“楊公爲人,晚輩當然信得過。不知文太守覺得如何。”
“然,楊公光明正大,乃吾輩楷模。衛少主,在這裡汝是主,我是客。還請汝先。
“好,那我也不矯情。就讓我先來吧。”
衛仲道微微點頭,這先後秩序並不影響結果,也不必在這之上過於糾纏。衛仲道閉起了眼睛,踱步在高臺上走,腦海裡回想着蔡琰的身影。
“蔡家有女初長成,一眸一笑心中留。
天生麗質難自棄,撫琴淡容美若仙。
芙蓉如面柳如眉,沉魚落雁只是君。”
話畢,在場人中無不驚歎。衛仲道此詩,用詞極爲華麗,很好地描述了一位美若天仙的女子。就連楊彪、蔡邕兩位文學大鱷也不禁眉頭大動,暗暗稱好。
衆人驚歎後,不約而同地將目光投向了文翰,衛仲道此詩一出,一般人物很難與之比擬,文翰行兵打戰的本領,那是無需置疑。
但這文雅之事,只怕非是他拿手之事。
當然,在場也有兩人有不同的想法。他們就是蔡邕和楊彪,當年在蔡邕的生辰上,文翰可是語出驚人,一首詩贏得雅才之名。只不過後來,文翰行兵打戰的風頭實在太勁,使這雅才之名被蓋了過去。
不知何時,文翰下了馬,一步一步地重重走在廣場中央。在他的心目中,蔡琰到底是怎樣的存在,她的美是如何令他心動。
文翰在找着這種感覺,緩緩地從口中朗誦出。
“絕代出佳人,愛恨有分明。
傾國迷人眼,不敢有逾越。
玲瓏七彩心,遮蔽凡世色。
若得一眸笑,願與天下爭!”
狂,極爲狂妄。文翰此詩話落,頓時惹來無數儒生毒辣的目光。
“狗屁不通,這哪裡是詩!分明就是反言!願爲天下爭?文不凡汝以爲汝是何人物,當今天子麼!”
此時,在中央高臺上,衛瓊忽然暴喝道。他的話,頓時引起場中不少儒生的共鳴,紛紛在指點文翰。文翰冷着臉,他知此詩非是出彩,但卻表達了他對蔡琰必爭之心,同時也在向蔡邕、衛仲道表明了他不惜代價的瘋狂。
“若得一眸笑,願與天下爭?文不凡你當真夠狂。竟敢在衆目睽睽之下,如此大言不慚。”
衛仲道咬了咬牙,目光銳利地與文翰在對視。兩人的目光似乎在空氣中,擦出了劇烈的火花。而很快,三位評委就決定了第一場的勝負,由楊彪代爲宣讀。
而無需置疑的是,這場勝負,由衛仲道取得勝利。不過,衛仲道似乎並無一點喜悅,因爲他被文翰的狂妄,令他心中那卑微敢更加盛了。
文翰眼神中,有一種挑釁的意思,就像是說,你敢嗎?這個敢,到底是敢幹嘛,或許也只有他們兩人心中清楚。
“第一場勝負已分,那麼第二場的音律比鬥,即將開始。音律間,並無題目,只爲悅耳心動,任憑兩位發揮。”
文翰向衛仲道做了一個請的姿勢,衛仲道冷哼一聲,走到一旁早已備好的琴邊,慢慢地做了下來,屏息靜神,開始撥動起手琴絃。
不知爲何,在衛仲道彈奏中,文翰剛纔那個挑釁的眼神一直在他腦海中揮之不散,令得他彈起的音色略顯急躁,不過在場人不是太懂音律之人,卻聽得如癡如醉,拍掌稱好。
叮~
衛仲道雙手撫琴,五指按住震動的琴絃,收音。蔡邕眉頭皺了皺,好似對衛仲道彈的曲子略有失望。
但衛仲道擡起頭來時,文翰已坐到了他的對面,他先用手撫摸琴身,閉起了眼睛。
琴聲嫋嫋響起,同時,文翰也張起了嘴。
“有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琴音奔放,猶如高山流水,震撼人心。
但這不是**,琴音忽驟而落,讓人好似處在大海之中,被琴聲所包圍。耳邊,肌膚的觸感,都似有一種莫名的溫暖。
“鳳飛遨翔兮,四海求凰,無奈佳人兮,不在東牆。”
忽然,每個人腦海內,好似見到當日傾慕之人的身影,苦苦尋覓,那種苦而急,內心無比期待的感覺,宛如一碗甘茶,喝在了他們的口腔內。
“將琴代語兮,聊寫衷腸,願言配德兮,攜手相將。”
在場中,竟有不少人張大了嘴,卻無發出聲音,但觀他們的嘴型,好似在說,別走,別走。聽我說。
“何時見許兮,慰我旁徨,不得於飛兮,使我淪亡,使我淪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