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豐陡然顫抖起來,戲隆用眼角餘光一掃,見狀又是悲憤大呼。
“想我大漢泱泱大國,此番竟被這小小胡賊,在我國境地殺人放火,淫我大漢妻女!我戲志才身爲大漢男兒,雖無縛雞之力,但卻有滿腹破陣殺敵之策。國家有難,我卻不能施之而用,這軀皮囊,留之何用!!”
“說得好!!!志才兄之言論,羞煞我也!!!國難當前,我田元皓豈能因一己私慾,而罔顧大事!志才兄但且安心養病,幷州由我田元皓爲你奔赴!”
田豐一步重踏,渾身皆是浩然正氣,此時他不再是什麼智謀絕倫,忠烈耿直的田元皓,此時的他,不過是一個漢人,做一個漢人應該去做的事情!
戲隆心中大喜,疾聲又道。
“元皓兄此言當真!?可知軍無戲言!!若你真要奔赴幷州,必要受軍中法令管轄!!!元皓兄若是不願,我自去便可,莫要逞強,以免壞了大事!”
田豐一瞪朗朗皓目,大手一伸,凝聲大喝!
“將軍令狀拿來,若我田元皓不聽法令,這項上人頭隨時拿去!若是我放縱壞了大事,生生世世願遭世人唾罵!!”
田豐話音一落,田宅又是一陣快速地腳步聲,一身穿西川赤色紅花紋袍,面容俊秀,卻不失威嚴,不怒而威的男子領一部人馬踏步而來。王磊一見那位赤袍男子,頓時身體一顫,連忙跪地。
赤袍男子正是河東之主文翰的三弟,徐晃,徐公明。徐晃似乎完全沒有看見王磊,一雙晶亮有神的眼眸,直視田豐,隨即一凝神色,當衆拱手對田豐重重一拜!
“田先生真乃當世之義士!!!我徐公明深爲敬佩,在此我爲幷州百姓謝過田先生出手之恩!來人吶!拿狀紙、文筆、軍印!!”
徐晃號令一落,數個將士立馬聽令而行。田豐淡然地望着徐晃,略略還禮。
“徐將軍無需謝我。我田元皓既有漢人之身,又爲國之臣子,眼下國家有難,同胞受苦,豈能坐視不理。”
田豐此言,可是在劃清界限,表明他的立場。徐晃卻不生氣,淡淡回道。
“田先生大義,實乃我等表率!”
田豐微微頷首,退身靜立於一處,不再言語。徐晃往戲隆走來,恭敬屈身一鞠。
“幷州之事,軍師無需擔憂。我與伯義定能擊退胡賊!”
戲隆嘴角一咧,用眼角瞟了瞟田豐,徐晃當即一愣,不過很快就是會意。原來這頑固到極點的田豐,忽然會出手相助,是因戲隆的計策。
徐晃望着戲隆慘淡蒼白的臉色,心中一陣抽動,戲隆身患惡疾,半年之內,原不應再操勞費神。哪知北羌忽然作亂,驚動了戲隆,令他又再費神,以致他惡疾又犯。
“王磊!主公之令,可還記得否!”
徐晃臉色剎地一冷,冷聲一喝。王磊一直跪在地上,一動都不敢動,忽聽徐晃喝起他的名字,心臟頓時一緊,連忙回道。
“末將豈敢有忘!”
“好!竟是如此,我就不必多費口舌。你自行領罪吧!”
徐晃一把掣出腰間寶刀,重重地甩落在地。王磊面色速變,突兀他一咬牙齒,拿起寶刀就要往自己的脖子割去。
“慢!!!公明,王將軍憂慮鄉民實乃人之常情,豈能有怪。主公雖是有令,但主公亦常言法理不外乎人情。可否網開一面,免去斷首之刑?”
戲隆一把抓住王磊的手腕,疾言向徐晃勸道。徐晃深吸了一口大氣,臉上的冷色稍稍有減,戲隆又連打眼色,徐晃終究還是不忍忤戲隆之意,免去了王磊死刑。王磊感恩流淚,謝過戲隆。
徐晃罰他三十軍棍,王磊自行領罪。之後不久,狀紙、文筆、軍印皆到,兵士搬去棋盤,田豐於石桌上大筆一揮,龍飛鳳舞一般寫起了文字。
田豐心中有墨,一氣呵成,僅半刻鐘時間,一篇文章便成。兵士拿來予徐晃,徐晃一看,田豐文章蒼勁有力,字字珠璣,滿是護國救民之浩然正氣。
“好文章!”
徐晃不禁一呼,戲隆在一旁接過,看文而笑,臉上的慘淡之色剎時便去,而且還顯出了幾分紅潤。
“傳我之令,從今日起,田先生便是我軍行軍司馬!”
徐晃大手一揮,當即宣佈田豐之職,田豐此時卻是閉起雙目,重重地嘆出了一口氣,臉色略顯悲楚。
田豐再是睜開眼睛,向戲隆投了一個莫名的眼色,戲隆還以一笑。田豐默默搖頭,欠身略施一禮道。
“諸位莫怪,田某實在倦了,先是告退。”
田豐說罷,不等衆人回覆,轉身就走。田豐身影緩緩遠去,幾個將士對田豐這目中無人的態度頗有言辭,不過都被徐晃瞪眼閉住了嘴巴。
“曹操與袁紹戰於天下之北,主公與馬超戰於天下之西,時下天下正亂,局勢不明。公明,此番幷州之亂,可謂是爲我們敲醒了警鐘。河東還需你在此坐鎮,幷州有高伯義、田元皓這一武一文足矣。”
徐晃一凝神,河東雖僅是一郡之地,但其重要性卻絲毫不遜色於整個幷州,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畢竟河東乃是文翰勢力的中心,無論是農業、商業都是文翰轄下最發達的城郡,人口之多,更是天下城郡之最。而且,文翰包括其麾下大部分的將士都在河東落根,家小親人都在河東生活。若河東一失,軍心必然大亂,到時所造成的惡劣連鎖反應,根本無法現象!
因此戲隆勸徐晃留在河東鎮守,而徐晃亦明白此中深意,心中也正有此打算。
“嗯,我亦有此意。不過真沒想到,那田元皓竟然會出手相助。還是軍師了得,田元皓這般頑固,卻還是被軍師說服來助。”
提起田豐,戲隆臉色不由升起幾分敬佩之色,沉聲而言。
“非也。戲某不過略施計量,若非田元皓心中有民,而此番又遇羌人於幷州虐殺我漢人同胞,此乃漢族與羌族的爭鬥。凡有漢人血脈者,自然人人有責,征伐羌人。更何況能者多勞,田元皓滿腹韜略,高謀深智,肩上責任理應要比常人要重!戲某不過略爲提醒,田元皓得而醒悟。否則以田元皓之脾性,寧死也絕不會爲主公出一謀一策!”
“如此忠烈高智之士,卻不能爲三哥所用……實在可惜,可惜啊!”
看剛纔田豐的態度,徐晃心裡明白,只要幷州戰亂一結束,他定會請辭身上軍職。正如戲隆所說,此番田豐參軍他只爲漢人百姓,不爲任何一方勢力。
“元皓生性剛直不曲,若非心之所屬,寧死也絕不會低頭。不過戲某卻相信,終有一日,他會成爲你我同僚。”
戲隆彷彿有未卜先知的能耐,胸有成竹地淡淡一笑。徐晃稍有疑色,挑了挑眉頭問日。
“軍師爲何如此肯定?”
“無他,因爲戲某相信主公能得以天下大業。而田元皓又有一顆爲民之心,若他發覺主公能爲天下黎民百姓帶來一番新氣象,使遍地漢人之民都得以安居樂業,他終會來投。”
戲隆皓目爍爍發光,那照出的光芒,彷彿能照亮整片天地。徐晃默默看着,雙手不覺抓住了實拳,緊緊地拽着。
一陣沉寂之後,徐晃憂心戲隆病情,送他回府後,又派人請來華佗。華佗一見戲隆的神色,緊張地一把抓住戲隆的脈搏,雙目連起漣漪,正欲張口。
戲隆卻用眼神阻止了華佗。華佗臉龐微微一抽,在旁徐晃急問戲隆的病情。華佗強展笑容,不得已爲之,說了一番違心之話。華佗醫術超凡,他說戲隆並無大礙,徐晃頓時放下了心頭大石。
過了一陣後,戲隆喝了湯藥,徐晃見天色已是入夜,自知不宜打擾戲隆靜養便告辭而去。徐晃走後不久,華佗臉色剎地變得無比的凝重。
“志才你今日可有大費精神!難不知你這腦裡神經,已是耗竭過度,這半年內絕不能輕易動神!”
“呵呵。元化莫急,戲某這不是好好的嘛。”
戲隆蒼白的臉色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戲隆一副無所謂的態度,頓時讓華佗急色剎時上涌。
“志才你可知你剛纔這一番費神,令你病根又是加重!若你有個萬一,我如何向軍侯交代!你!!!”
華佗正在呵斥,哪知戲隆雙目一閉,鼻子有律緩張,華佗嚇了一跳,然後又聽戲隆呼吸平靜,這才知道原來戲隆是睡過去了。
“誒…志才啊,看來你之命格,是一條無窮無盡的勞苦命吶!”
華佗作爲醫者,豈不知戲隆這是活活生地累得昏睡過去。華佗緩緩站起,望着戲隆滿頭飄逸長髮上,一縷一縷銀絲若隱若現,心中感嘆萬分。
華佗只恨自己無力,爲戲隆分憂一些,而戲隆的惡疾又非是藥物可治,必須用時間、藥物共同靜心調養,纔會慢慢有所好轉。但時下天下風雲莫測,對於戲隆來說,一日清閒都是奢侈難求的。再加之戲隆凡事皆以責無旁貸之心而待的脾性,除非天下安定,否則他絕不會讓自己清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