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亮聽馬良這一分析,皓目剎地射出兩道精光,心中暗暗稱歎,頷首而道。
“知我者,莫若季常也!季常所言正是我心中之意。文不凡對異族之人,素來以暴而治之,將其屈服於麾下。時年在西北之地的西、北胡民,皆被文不凡驅爲苦力,淪爲奴隸。故而天下各地異族之人,無不對文不凡又怕又恨。倘若文不凡起兵討伐南蠻,勢必遭南蠻拼死而抗。所謂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即時我等於荊州蓄勢待發,待文不凡與南蠻兩敗俱傷,再傾勢而攻,如此一來,不但可將南蠻驅逐出境外,亦可收復梓潼、巴中兩郡,平定益州亂勢!”
馬良聞言,臉色連變,不禁驚呼而道。
“此實乃一石二鳥之計也,軍師高智,良實不及軍師萬分之一!”
“哎!季常不可妄自菲薄。你心性謹慎,且有急智,識得隨機應變,到時我出兵西川,荊州這裡還需多多依仗季常。”
諸葛亮把扇一招,柔聲而道,似乎對馬良極爲賞識。馬良聽得心花怒放,拱手作揖拜謝。
“幸蒙軍師如此賞識。良必盡心竭力,不負軍師厚望!”
諸葛亮料定徐晃必將撤出上庸境界,當下於一衆荊州文武各做調令,整備兵士,調集糧草輜重,以備不久後的西川戰事。荊州文武紛紛接令,遂各自安排,置辦諸葛亮所吩咐之事。
且說曹操班師回朝,剛回到洛陽城內,忽有快騎回報,報之在數月前與烏桓之戰事。
原來在數月前,烏桓聽聞曹操出兵荊州,江東孫氏忽然偷襲徐、兗兩州。烏桓之主,蹋頓單于以爲中原即將大亂,盡起族中兵士,於平州造反。蹋頓單于率領近十五萬烏桓兵,長驅直入,連破關口,將要殺到幽州境界。
幽州牧曹昂,速派使者望洛陽報信,荀彧得知,速報往曹操。曹操當時剛平定徐州禍亂,聽聞烏桓造反,雷霆震怒,速令人回報荀彧,於幽、冀兩州聚集三萬兵馬,由其膝下曹昂、曹丕二子統領,討伐烏桓叛軍。同時又令曹純,拔三千虎豹騎前去助戰。
卻說曹丕於冀州聽令,立馬聚集一萬精兵,趕往幽州境界,與其兄曹昂麾下二萬幽州兵併合,與烏桓相抗於白狼山下。
且看於數月前,在白狼山下戰事。當時尚是春季,細雨綿綿,烏桓十五萬兵馬於白狼山上結營下寨,數十營寨漫山遍野相連,煞是令人心駭。
曹昂與曹丕聚兵三萬把守關口,蹋頓單于使前隊搦戰,辱罵百端。曹昂見軍心動搖,知其二弟曹丕素來多謀,便與之問計。曹丕一雙晶亮的梟目爍爍發光,似乎並無因烏桓的人多勢衆,而有半分懼色,反而眼中盡是欲要藉此立功的強烈**。曹丕當下教其兄,烏桓之人雖是彪悍,但卻不識用謀,不過一羣蠻民,若與之正面廝殺,乃下策也。當下便先任其放肆,靜待時機。曹昂聽言,亦覺得是理,遂傳令諸軍塞耳休聽,不許出迎。隨即曹昂又親自遍歷諸關隘口,撫慰將士,以穩軍心,皆令堅守。
諸軍見曹昂親臨,漸漸地亦安穩下來,軍心穩定。曹丕默默地在曹昂身後追隨,見曹昂頗得人心,眼神不時會散發出一絲陰狠的神色。
在曹丕的腦海話中,忽然閃過一位神采飄逸,有沉魚落雁之貌的女子。曹丕眼色剎地一凝,口中喃喃而道。
“甄宓,你是我曹子桓的,無論誰敢把你從我手中搶走,我都定教他不得好死,縱使此人乃是我的兄長!!!”
原來自從甄宓成爲曹昂之妻後,曹丕對自己的這位嫂嫂不但未有斬斷情緒,更漸漸地情根深種。越是難以得到的,越是令人沉淪以致瘋狂。對於曹昂橫刀奪愛之事,曹丕一直懷恨在心,兄弟二人表面情如手足,但曹丕暗地裡卻無時不想將其兄除之而後快。當然除了甄宓這個原因外,曹丕心中的野望纔是最爲關鍵的根源。
曹昂並不知曹丕對自己起了殺害之心,對曹丕這個親弟弟更是毫無防備。
卻說烏桓之主,蹋頓單于見魏軍終日不出,與魏軍相抗近有兩月,寸土未得,心中難免焦躁萬分。
某日,蹋頓聚合麾下諸將於帳內商議。一員將士出席而道。
“漢軍統將曹昂深有謀略。今大王遠來攻戰,自春歷夏,彼之不出,實乃靜觀其變,以逸待勞,欲待我軍之變也。願大王察之。”
蹋頓單于聽言,定眼往之,正是他麾下大將,朵畢武。蹋頓單于臉色一冷,眼中盡是不屑之色,冷聲喝道。
“那曹昂不過黃毛豎子,有何謀略?不過怯敵耳。先前其屢屢敗於我手,今安敢再出!!!”
蹋頓單于話音剛落,先鋒凱隆臨亦出席奏道。
“話雖如此。但漢軍遲遲不出,我軍與之相持已久,今春季已過,初夏剛臨。時天氣炎熱,
我軍十五萬兒郎如處於猛火所烤,苦不堪言。倘若此時漢軍乘虛來攻,如何擋之?”
蹋頓單于聞言,眉頭一皺,腦念電轉,沉思了一陣,遂欲傳命各營,皆移于山林茂盛之地,近溪傍澗,待過夏到秋,酷暑過後,養精蓄銳,併力進兵。諸將領命,正欲執行。
此時朵畢武眉頭深鎖,甚是憂慮而道。
“大王且慢,我軍若動,倘魏兵趁虛而入,驟然殺至,如之奈何?”
蹋頓單于聽言,冷然一笑,一雙陰柔的眼眸發出陣陣寒氣,冷聲而道。
“漢人素來以爲我等烏桓之人,只知逞兇鬥狠,不識用謀,故而小覷我等。今我便教其知我厲害。即時我將派凱隆臨引萬餘弱兵,近魏軍大寨平地屯住,本王親選八千精兵,伏于山谷之中。若曹昂知我移營,必乘勢來擊。即時你便詳裝不敵,詐敗而走。倘曹昂追來,本王引兵突出,斷其歸路,小子可擒矣!!”
蹋頓單于此計一出,烏桓文武無不驚歎,驚爲天人,紛紛賀道。
“大王神機妙算,諸臣不及也!!!”
朵畢武卻有幾分顧慮,凝聲而道。
“漢人奸詐多端,不可輕敵,只怕其不會輕易中計!”
蹋頓單于聽言,惡煞醜陋的面容頓時變得猙獰起來,猛地一拍奏案喝道。
“本王亦頗知兵法,如何賺不得彼來中計耶!!?”
蹋頓單于怒聲一喝,朵畢武連忙跪下告罪,不敢再言。
蹋頓單于計策落下,於是烏桓各軍移兵於林木陰迷處避暑。早有細作報知曹昂,曹昂聽得此事,大喜過望,急來與曹丕商議道。
“目今烏桓賊軍數十餘營,皆移于山林迷處,依溪傍澗,就水歇涼。此乃大好時機,我等可乘虛擊之。”
曹丕一聽,雙目剎地射出兩道精光,大喜過望,遂與曹昂一同引兵自來觀看動靜。只見烏桓軍平地一屯,不滿萬餘人,大半皆是老弱之衆,大書‘先鋒凱隆臨’旗號。曹昂見狀,面色一寒,冷聲而道。
“烏桓欲要移寨,故而令一軍在此屯集抵擋,以防我軍偷襲。看來此事果真確實。哼,這等烏合之衆,我視如兒戲耳。願同二弟分兩路擊之。必然將其殺得片甲不留!!”
曹丕聽言,卻不急躁,而是佇立高處,細細看了良久。曹昂見曹丕臉色沉着,渾身散發着一股迫人氣勢,隱隱間曹昂彷彿看到當今世上權勢最大雄主,其父曹操的背影。曹昂不覺心裡一緊,看得失了神。
少頃,曹丕咧嘴一笑,露出一放dang不羈的笑容,哈哈笑起,以鞭指道。
“烏桓蠻族亦識得用謀耶!?兄長不可中計,你看前面山谷中。隱隱有殺氣起,其下必有伏兵,故於平地設此弱兵,以誘我耳。倘若我軍貿然而出,那被殺得片甲不留的,卻反而是我軍!”
曹昂一聽,臉色頓時一變,不過其麾下諸將卻皆以爲曹丕懦弱,故而如此而說。曹昂聽曹丕說得煞有其事,不敢貿然進攻,遂引兵回寨。
次日,烏桓先鋒大將凱隆臨,引兵到關前搦戰,耀武揚威,命兵士辱罵不絕。曹昂吩咐諸軍不可出迎。凱隆臨見魏軍久久不出,更是放縱,竟命兵士解衣卸甲,赤身裸露,或睡或坐,傍若無人。
曹昂麾下兩員將校看得,氣得火冒三丈,怒不可及,入帳來稟曹昂,具告其事,厲聲喝道。
“烏桓蠻夷,欺我太甚!某等願出擊之!若不將其擊退,甘願受罰!!!”
曹昂聞言,雙目一眯,正是猶豫不定時。忽然在帳外,傳來一陣放dang不羈的笑聲。
“哈哈。兩軍將軍但恃血氣之勇,卻未知兵法之妙,此乃蠻夷誘敵之計也。你等稍安勿躁,不需三日,便可見其詐矣!!”
曹昂麾下兩員部將聽言,臉色一變,兩人眼眸內皆如泛起火光,猛地轉身望去。只見曹丕帶上掛着一抹,桀驁不馴的笑容,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曹昂見之,眉頭一皺,凝聲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