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劉賀被關了起來,他知道他的皇帝是當到了頭了。其實他對這個皇位還是蠻留戀的,只不過對做一個傀儡皇帝並不感興趣。他的身體裡流着劉徹的血液,要做就要做一個真正的掌舵者,可是現在這舵手明顯不是他,而他也無法成爲真正的舵手。所以他登基後所做的一切,都是由着性子來的,並不在乎霍光這老狐狸是否會生他的氣。只要有一天那隻老狐狸還想利用自己,他就仍然可以安安穩穩地坐在大漢朝的頭把交椅上面。
那些太監宮女們都不敢去給他送件衣服,雖然他衣衫不整,可是懼於劉徹的威懾力量,都只能視而不見了。雖然小皇帝平時對他們也不錯,可是到了關鍵保命的時候,只能先管自己的腦袋了。
人,到了這種時候,大都變得冷酷無情了。
天牢又黑又冷,空氣中都瀰漫着一股發黴的味道。這裡太潮溼了,牆壁上都長了綠毛,它們在這裡安了家,精力非常旺盛的在這裡紮下了根,繁衍着後代。
劉賀凍得嘴脣發紫,身體在瑟瑟發抖。他長這麼大以來,還是第一次知道挨凍的滋味。
“穿上吧。”周林送來了一件衣服。
他看着狼狽不堪的劉賀,心裡覺得非常不舒服。世人都覺得皇帝風光無限,可是如果淪爲了傀儡皇帝的話,那麼他連街頭上的流浪乞丐都不如。不但沒有自尊,連最起碼的自由都沒有。皇帝與階下囚,完全就在掌舵者的一念之間。
劉賀瞪了他一眼,冷冷地問:“你是來看朕笑話的嗎?”
對於霍光身邊的人,劉賀從來都沒有好感的。尤其他先前又捉弄過周林,他不來看他的笑話纔怪呢。不過他說話的語氣,和那個小太后真的蠻像的。也許和小太后最匹配的,不是劉弗陵,而是劉賀。
“太后生病了。”周林看着他的眼睛說。
劉賀滿不在乎,他冷笑一聲:“她死了活該!”
周林大惑不解,他覺得即使劉賀不喜歡小太后,也不至於說出這種話來。他奇怪地問:“你怎麼可以這樣呢?你可是個男人啊,如果她知道你這樣子說,說不定會有多擔心呢。她很可能還會爲你求情的!”
“她不會的。如果小事的話,她也許會求情。可是如果出了這種事,她肯定把脖子一縮,由朕的死活去了。你是霍光身邊的人,怎麼可能連這事情都不知道呢?”劉賀冷笑着說。
周林搖搖頭:“我剛到霍將軍身邊,有許多事情我都不太清楚的。可我真的不相信太后會一言不發的。畢竟她也是當事人。”
“她?”劉賀瞪大了眼睛,“她不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朕身上就不錯了。你這傻瓜,居然還說她會爲我求情?難道你不知道這太后和霍光是什麼關係嗎?”
“他們之間還有關係?”周林想歪了,他以爲那霍光和小太后也不清不楚的。
原來,這小太后複姓上官,其母便是霍光當年的私生女。霍光掌權後,便將他的外孫女嫁給了鉤弋夫人之子昭帝劉弗陵。可昭帝沒有多大就一命嗚呼了,於是他又改立李央央的孫子劉賀。
小皇帝劉賀是個叛逆少年,他不甘心做傀儡,可是又苦無計策,便從新寡的小太后下手。他不好過,霍光也別想過安穩了。他認爲,這是個極佳報復霍光的辦法。這事霍光肯定不敢聲張,他肯定得爲他那見不得光的外孫女考慮,只能打掉牙往肚子裡咽了。這傢伙,居然想用這種事情去打擊霍光。小太后和劉賀早已相識,而且她正值豆蔻年華,一個只有十六歲的少女又怎麼能甘心做一輩子的寡婦呢?於是,兩個人一拍即合,各懷鬼胎的就私自在一起了。不過這事情一開始還是有成效的,霍光被氣得三天沒有上朝,可是又不敢說什麼。因爲他那外孫女他可是管不住的,而且又有着太后的身份。
可是小皇帝劉賀怎麼也沒有想到,這霍光居然會
讓他們倆個在衆人面前出醜,因爲他不知道那個並不是霍光,而是他的爺爺劉徹。霍光會投鼠忌器,想着他的外孫女,而劉徹不會的。
聽了小皇帝劉賀的這一番話,周林終於明白了劉賀爲什麼會一直捉弄小太后了。他是想報復霍光,他把對霍光所有的不滿都發泄到了小太后身上了。劉賀也很無奈,他只能用他的叛逆來對付霍光。看着凍得直哆嗦的劉賀,周林嘆了口氣說:“穿上這衣服吧。活着纔是最重要的。”
劉賀搖搖頭說:“霍光不會放過朕的。他既然敢捅破這層窗戶紙,就證明他已經做好了準備了。如果不是他又物色了一個新的傀儡,那就是他自己要黃袍加身了。”
周林不確定劉徹到底會不會殺這劉賀,雖然這是他的親孫子。可是親孫子這身份也不一定能夠保得住他的小命。
“你不會死的,一定不會的。”他看着劉賀說。
劉賀苦笑道:“真沒有想到,這時候你還會來看朕。可是你只是一個侍衛,是根本沒有辦法能夠救得了朕的。”
周林將衣服放下,非常肯定地說:“你放心,我一定會救你的。”
說罷,便轉身離開了天牢。
他覺得自己是來和這小皇帝搶皇位的,是因爲自己他才淪落爲了階下囚。他不願意這小皇帝因爲自己而死,他不想做太多的孽,所以才一心要保住這小皇帝的性命。畢竟這小皇帝也不是什麼大奸大惡之徒,他也只不過是個可憐的傀儡罷了。
劉賀看着周林的背影,臉上露出了一絲奸詐的笑容。他故意在周林面前扮演了一個有些混,又有些叛逆,當然還有些笨的角色。其實他這並不是故意做給周林看的,而是做給那個被他誤認爲是霍光的劉徹看的。想讓他們以爲自己只不過是個缺心眼兒的笨蛋,能夠苟且偷生。而霍光早就知道劉賀對他的不滿了,如果在周林面前對霍光表忠心的話,估計那霍光就算是腦子裡進了水,也不會相信他的。只有弄出這麼一個既荒唐又有些道理的理由,霍光纔有可能對他網開一面的。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小皇帝的不屈不撓的精神如果讓劉徹看了,肯定會非常高興的。畢竟這優點是遺傳了他的DNA!
其實周林也並不是多麼弱智,他只不過是太想保住這小皇帝的性命了。他並不是特別相信這小皇帝所說的話,只不過他不願意去深究這小皇帝的話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不過有一點肯定是真的,那就是上官太后的確是霍光的外孫女。她的外公已經不在了,那麼她以後的命運也就可以略知一二了。想要劉徹對她好,做夢吧。
周林跟着劉徹到了暫時安置小太后的寢宮。
“他有沒有說什麼?”劉徹問。
周林搖搖頭:“全是些廢話。”
一會兒,一個小宮女從裡面跑了出來,驚恐萬狀地說:“大將軍,您快去看看太后吧。她想不開了要自殺!”
劉徹雖然不在乎這小太后的死活,可是還惦記着她的太后玉璽呢,便連忙跟着走了進去。這太后的玉璽還得派上大用場呢!不過如果她死了的話,那玉璽也就沒有用了,所以這小太后最好還是留下一口氣,讓劉徹以她的名義擬好所有的東西之後,她愛怎麼死怎麼死去吧。如果不是惦記着這點事,劉徹早就將她和小皇帝一起關了起來了。敢給他的兒子戴綠帽子,對這種女人還用得着客氣嗎?
小太后在房樑上懸着一丈白綾,站在凳子上大吵大鬧着。看來,她體力恢復的不錯,聽她叫起來,那嗓門還是挺高的,中氣十足。
“我真是沒有臉活了啊!被那麼個豬頭給佔了便宜,連死後都無顏去見先皇了啊!唉呀呀,我的命怎麼那麼苦啊!”小太后鼻涕一條淚一條地說。
幾個宮女太監都跪在地上哀求着。她們並不知道小太后是裝裝樣子,只知道小太后若是死了
,她們就更甭想活了。只要她活着,她們纔有活的希望。其實她們從心底裡都瞧不起這個小太后,那麼*蕩無恥,長得又那麼俗氣。若不是她生在上官家那樣的富貴人家,憑她的相貌和人品,別說當皇后了,估計當個美人都不夠格呢。
周林心裡冷笑道:“果然如小皇帝所說。真是個無情無義的女人!一哭、二鬧、三上吊,都老掉牙的把戲了!毫無新意,沒有意思。”
劉徹看着,也沒有動。他比誰都清楚皇宮這些女人愛耍的這些小把戲。她不會真的死的,就是在等其他人來求她呢。可是他就是沉得住氣,想要看看如果自己不求她的話,這小太后的獨角戲該怎樣唱下去。他以前就那麼幹,哪個嬪妃想上吊,儘管上,也沒有見死過幾個。
他的嬪妃們倒沒有真的上吊死的,皇后倒上吊死了兩個。一個衛子夫,一個鉤弋夫人。當然,她們不是鬧鬧樣子的。一個是被*上吊,一個是奉旨上吊。不過當時劉徹親眼看着她們上吊的時候,心裡倒有些暗暗佩服她們。她們沒有猶豫太長時間,就直接將凳子給踢倒了。不一會兒,便OVER了。
這個小太后可沒有她們那勇氣,她怕死怕得要命。
“怎麼不去拉她呢?”周林笑着問。
劉徹知道周林的意思,是在嘲笑這宮裡的這些有身份的女人,他也微微一笑:“有好戲爲什麼不多看一會兒呢?”
“可是毫無新意可言呢?只要你不說話,估計她得一直這樣子耗下去。天色這麼晚了,難道你不想睡覺嗎?今天的戲看得已經夠多了。”周林看着那小太后哭得嗓子已經都啞了,又知道劉徹早晚得去勸她,所以懶得看這出虛假的鬧劇。如此浪費時間,不如早早結束算了。
劉徹看了周林一眼,笑着問:“你說我永遠不去拉她,她會怎麼樣?”
周林樂了:“那就不拉她,看她的體力到底有多好。其實我也很感興趣,如果不給她梯子的話,她該怎樣收場呢?難道真的會想不開把脖子伸進去?”
“不會的。她怎麼捨得死呢?這種只會哭着上吊的女人,比誰都怕死呢?”劉徹不信。
“那今天晚我們就不睡了,看她到底還有什麼花招吧?”周林看了那個正在尋死覓活的小太后一眼。
小太后以爲自己這一鬧,霍光肯定會上來勸阻自己的。可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不僅霍光沒有動,就連他身邊的那個侍衛也沒有動。難道他們就真的不怕自己一命嗚呼了嗎?她含着淚的大眼睛不時的往這邊瞟一眼,卻見周林正在和她的那個“外公”正在談笑風生,根本沒有把她放在眼裡。這讓小太后大爲惱火。
“娘啊,你快來把我給帶走吧!”小太后一咬牙,便使出了殺手鐗。
以前霍光一聽到她喊那已經死去的娘便舉手投降了。可是劉徹纔不管她那一套呢,別說喊娘,就是喊她十八輩祖宗他都不會在乎的。劉徹還管她娘是誰?她老子是誰也不管呢。
小太后氣得牙根都癢癢了。她不敢對她的“外公”怎麼樣,卻不怕周林。她氣得一下子從凳子上跳了下來,撲過去伸着雙手就掐住了周林的脖子,破口大罵:“死奴才,哀家自殺你也敢笑!我讓你笑,讓你笑!”
這小太后一邊罵着,一邊使勁掐着周林的脖子。
周林沒有料到她會將目標轉向自己,而且被人掐脖子是件很讓人惱火的事情,於是他一生氣便用力將她給推了出去。
他沒有想到自己恢復金身後的力氣會是如此強大,一用力便將小太后直接推到了幾米開外的牀上。那張雕龍畫鳳的精美牀榻轟然倒塌了,牀上吊着的黃色紗帳一骨腦的將她包裹在了裡面。
劉徹看了一眼周林,他真的沒有想到如今的他居然有那麼大的力氣!這對劉徹來說,也許是件好事,也許並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