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士兵進攻的趨勢越來越激烈了,一下子戰場上漢軍士兵死傷不少,但大家除了玩命搏殺似乎並沒有第二條可選之路,因爲,退一步便是深淵,死無葬生之地,不能迴歸故里。
鄭吉帶着千餘人馬從交河城的城門的小階梯上下來,城上的弓弩手也撤了出來,這個時候弓弩手就算留在城牆上射程也不可能抵達匈奴陣營中,何況現在兩軍交戰打的火熱,誰又分得清誰是誰,搞不好射到自己人身上也說不準。
臨到護城河的時候,鄭吉的人馬放下護城河吊橋,匈奴士兵立即攻了過來,鄭吉左手一劍右手一拳,忍了這麼久,這一刻她是拼死往外撤,不爲別的,就爲了給跟隨他這麼多年在西域屯田的兄弟留一條活路。
攻佔交河城的時候已經死了一部分,交河城被佔領後,匈奴士兵幾次攻擊都被他們退了去,然而擊退敵軍的代價是慘重的,原本帶了七八千接近萬人,現在回頭看看自己的兄弟還剩不到兩千人,這是一種何等悲涼。
匈奴士兵又迎了上來,鄭吉此刻已經殺紅了眼,他跟匈奴的恩怨可以說累計了一個世紀,此時此刻該是他報仇雪恨的時候了。
刺中一個匈奴人的時候,他的腦海中都會浮現祁連山血戰中的情形,刺中第二個人的時候,他的腦中會浮現當初被俘匈奴王庭爲奴的情形,刺中第三個人的時候,他的腦中會出現從匈奴一路逃亡的悲慘,刺中第四個人的時候,他會想到漢匈大戰的時候他幾乎要死於匈奴的情景,刺中第五個的時候,他想到了交河城被圍的慘狀。
常惠此刻也殺紅了眼,他正一步一步向鄭吉靠攏,就像鄭吉也正一步一步向他靠攏似的。右大將發現了常惠軍的主力方向,於是趕緊將其餘處兵馬調集過來,着重攻擊常惠鄭吉等人。
常惠也不傻,一看到許多匈奴士兵正向自己靠攏,便迅速組織力量殺開包圍圈,衝散敵軍隊形。其他兩隊負責打亂匈奴軍隊陣型的人馬此刻也按照先定目標開始向常惠匯攏,越來越多的人開始集結在交河城西側。
護城河的水原本是清澈的,隨着戰爭的擴大,越來越激烈的態勢,整個河流都似乎變紅了,不斷有人被刺下河中,裡面有漢軍也有匈奴軍,等到河水完全變紅的時候,已經分不清裡面的到底是漢人還是匈奴士兵了。
“想要從我這逃出去,首先要看看我手中的彎刀同不同意。”右大將朝鄭吉等人大喝一聲,手中彎刀迎着日光閃閃,目露兇光,揮刀便向人羣中砍去。
此刻,鄭吉就在離他不到三個人的距離,長劍揮揮,也同樣向右大將襲來。
馮姝坐在帳篷裡有些幹捉急,前後走來走去,馮夫人站在她面前,眼睛都似乎被她晃暈了。馮夫人看着她道:“別走來走去了,着急也沒什麼用,現在我們能做的就是等。”
“姑姑,你說他們打仗怎麼現在還沒分出勝負,天都快黑了。”馮姝擡頭單手指着上空,焦急道。馮夫人走向前去輕輕拍打馮姝的肩膀,安慰道:“放心,他們都是久經沙場的人,很快就會回來的。”
“不行,我不放心,我要去看看。”馮姝一臉焦慮,對她來說常惠和鄭吉都是十分重要的人,是愛人是朋友,是她最信任的人,此時此刻她已經完全做不下去了,她不能等了,必須要去找他們,無論活着還是......
馮姝手握青銅劍,急急忙忙衝出了營帳,翻身躍上一匹快馬,疾馳而去。地面上塵土飛揚,馮夫人看着馮姝遠去的背影,不太放心,緊跟着也騎馬跟了過來。
馮姝一路疾馳,臨到交河城幾百裡外邊看到城外血戰的場景,此時此刻兩軍早已打的昏天暗地,難分勝負。對於常惠和鄭吉來說想要逃出來此刻似乎還有點困難,但對方想要將他們完全殺了似乎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馮姝站在山坡上焦急的朝戰場上看了看,右手緊了緊手中青銅寶劍,拇指一彈,寶劍出鞘一尺,思慮片刻,拇指又放了下來,寶劍回到劍鞘中。雖是滿臉焦急,但馮姝此刻卻不敢輕易進入戰場,一來眼前的戰場太血腥,二來,她到底是該站在那一邊,臨到這一刻馮姝卻猶豫了。
首先她是漢人,鄭吉和常惠都是對她很重要的人,按理說她應該是他們一邊的,但畢竟她在匈奴待了那麼久,不能說對匈奴一點感情都沒有,即便到現在,只要單于沒有廢她之前,她還是匈奴的閼氏,此時此刻,當看到更多的普通匈奴士兵死在戰場之時,馮姝猶豫了。
但猶豫終究是短暫的,很快馮姝就做出判斷,至少此時此刻她知道自己要做什麼。不再顧慮,快馬跨出,劍未出鞘,只在碰到匈奴士兵的時候左右出拳出腿,一陣旋風似的將對方打倒好迅速替鄭吉等人打出一條道來。
一個嬌俏的身影溶入一場大型血戰,按理說這個忽然闖入的倩影應該會被淹沒在這場殘酷的血戰之中,可是沒有,一來馮姝功夫不錯,大多數人大概都不是她的對手,至少到現在來說這羣匈奴士兵不見得打得過她,二來,當匈奴士兵看到她的那一刻早已驚呆了,誰還敢動手。
如果說有單于親自下令還好,或者親自帶頭去殺馮姝,問題是現在沒有。至少是匈奴中一部分人應該是認識馮姝的,匈奴閼氏,嫁過來的時候那麼隆重,在龍城的人幾乎都認識了。單于對其格外寵愛,這個也是衆所周知的,這裡是戰場,萬一一不小心閼氏出了什麼事,誰能負這個責任?
這羣士兵都是極早就出了王庭,她們並不知道馮姝出逃一事,對於馮姝爲何會來到車師而且會加入到這場戰爭就更是不解了,更不解的是馮姝這個匈奴閼氏此刻會對他們下手,大家一個一個驚詫中多了點警惕,警惕中多了些吃驚。
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只能是一個一個被馮姝撂倒而又不敢向她攻擊,最重要的是沒有人帶頭向她攻擊,如果是當年雁門大戰至少大家目標是明確的,這點單于當時就做出了明確判斷,可眼下,並沒有哪個將領要殺她,作爲匈奴普通士兵誰敢殺匈奴閼氏,不怕回去了被單于問罪嗎?
如此,馮姝一路是越來越順利,因爲幾本沒有什麼阻攔,更沒人敢傷害她,鄭吉和常惠似乎看到了救星,因爲馮姝劈開了道路,這樣他們便向她圍攏過來,順着開闢的道路一路殺將而出。
此情此景右大將急了,他看的清楚,眼前的正是匈奴閼氏,而且是單于非常寵愛的閼氏,本來閼氏上了戰場他的麻煩就大了,沒想到上了戰場還幫的敵人,這下右大將更加感覺棘手了,更重要的是她不但幫的敵人,而且武功還不錯,迅速就開闢出一條道路來,讓常惠鄭吉等人向其聚攏。
右大將真是急的頭髮都快燒起來了,這個閼氏她不厲害也還好,重點保護就行了,奈何她還那麼厲害,你就算避開都似乎閉不開。“閼氏,你如此做壞了單于的大事,就不怕單于怪罪嗎?”右大將一面喊着一面向馮姝鄭吉等人殺過來。
鄭吉和常惠靠攏在一起,相互遞了個眼色,而後像是看出什麼,大概是看出來這羣匈奴人不敢拿眼前的公主怎麼樣,兩人心領神會,立即率人便向馮姝靠攏,順着馮姝打出的道路衝出去。
“公主。”兩人在靠近馮姝之際分別叫道。“你們沒事吧?”馮姝也不理會剛纔右大將跟他說什麼,自顧自的幫鄭吉他們開道,但她此刻到底仁慈了不少,寶劍並未出鞘,只是出腿出拳而已,這樣至少被她打的人不會死,頂多受點傷而已。
右大將迅速向馮姝等靠攏,他並沒有阻攔馮姝,他的目的是阻攔常惠,對他而言常惠應該是這羣人的主將,只要搞定他其他的就不是問題了。這樣常惠和右大將兩人扭打在一起到一時難分勝負。
鄭吉和馮姝看着就乾着急了,腦子裡突然靈光一閃,馮姝似乎想到了什麼妙計,幾步湊到右大將身邊,也不動手,只是飛身躍上了右大將的戰馬。右大將大驚,想要躲閃卻沒躲閃開,馮姝就這麼落在他的戰馬上。
右大將警惕着橫刀向後,防止馮姝偷襲他,當然刀法中還是有所收斂,畢竟害怕傷了馮姝,倒不是怕馮姝怎麼樣,而是害怕單于會怨恨。“閼氏,你不應該出現在此地,你現在這樣做,單于肯定不會放過你的。”右大將一邊向後一邊向前兩邊防守着。
馮姝坐在右大將後側,一面左手橫出擋開右大將,一面對右大將小聲道:“將軍眼下你已經沒什麼勝算了,再這樣下去,你手下會死很多人的,不如就此罷手,漢人逃了,你們佔領交河城,這樣兩全其美不是挺好嗎,你也完成了任務不是嗎?”
“豈有此理,此乃戰場,軍令如山,我身爲幾萬大軍的將領,怎麼可以放虎歸山,這讓我以後還如何能在匈奴立足。”右大將說着已經一臉怒氣,左右手向後拐打,好將馮姝打下馬來,不再纏着他。
馮姝哪裡那麼老實讓他打的下來纔怪,兩人在馬上乾脆打了起來,只見右大將一個翻身飛躍,在空中轉了個圈,一腳踢來,想要把馮姝踢下馬。馮姝也是不甘示弱,立即飛身躍至半空,躲開了右大將一腳,兩人在空中幾個飛踢,四隻腿交織在一起,打的異常激烈。